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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晚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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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半個時辰,只見綠竹略顯不安地走進來。

  “可是世子回來了?”陸清容已經等了許久。

  “世子差了人回府,說是今晚不回來了,讓夫人別等他了。”綠竹越說聲音越小。

  “知道去哪兒了嗎?”

  “不清楚。”綠竹實話實說,“不過剛才那小廝提到,世子爺之前原本已經回了侯府,只是還沒到榆院,就又被孫大人派來的人請走了。”

  “哪個孫大人?”陸清容問道。

  “五軍都督府的都事孫一鳴大人。”

  又是那個孫一鳴!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孫一鳴,但暫且不管那些流言,單就他與邱沐云有過瓜葛這一點,就讓陸清容不可能對他有什么好印象了。

  想到蔣軒跟他居然果真如此熟稔,心中也只能嘆氣。

  “那就先擺飯吧!”陸清容淡淡地吩咐下去。

  等她獨自一人用過晚飯,都已經到了二更天。

  綠竹侍立在一旁,見陸清容一頓飯吃得很是沒精打采,便開口勸道:“說不定孫大人找世子爺,是有什么公事呢,早晨您不是也聽到了,世子爺還是有差事在身的!”

  其實孫一鳴是何許人也,綠竹心里也是清楚的,現在如此說,不過是想讓陸清容寬心罷了。

  “他一個從七品的都事,能有什么公事需要找羽林衛?”陸清容顯然不信這說辭。

  綠竹自然無言以對。

  陸清容笑了笑,用輕松的口吻說道:“你也別勸我了,這本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天色已晚,咱們也歇了吧!”

  “那今晚用不用奴婢在這里值夜?”綠竹仍有些擔心。

  “不用,你去歇你的!”

  陸清容心里不由覺得好笑,蔣軒在的時候都不曾讓她值夜,現在他不回來,就更用不著了。

  綠竹這才依言退出了內室。

  一個人躺在里間的拔步床上,看著床邊那盞小燈泛出的微弱光芒。再看到屏風那頭外間的一片漆黑,陸清容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才成親一天新郎就夜不歸宿,這要換做旁人,估計早就無法承受了吧?

  她倒是沒覺得怎么難受。只是心中實在有些好奇。

  蔣軒和孫一鳴到底在搞些什么?

  雖說有他們流連于花街柳巷這個說法在前,但憑借與蔣軒短暫的相處,陸清容的直覺告訴自己,事情應該沒有這么簡單。

  只是她所知甚少,一時也難想出什么頭緒。

  最終在翻來覆去之后,沉沉睡去,竟也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起來,依舊不見蔣軒的人影,陸清容倒也樂得清靜。

  昨日吳夫人也說過,這幾天不用去請安。陸清容便一整天都待在榆院沒有出去。

  “夫人,花營她們又過來要給您請安,您見是不見?”早飯過后,綠竹就進來內室說道。

  “算了吧,我都歇著不用去靖春堂和沁宜院。讓她們也歇歇吧!”陸清容一聽這名字就有些頭痛。

  綠竹點頭應是,正要出去傳話,陸清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讓她們在堂屋等著吧,我這就出去!”陸清容改變了注意。

  換上一件芙蓉色梅花紋對襟褙子,水紅色綜裙,頭發并未梳什么復雜的發髻,只是簡單地挽于腦后。插了一支白玉百合花簪子,兩滴如水珠般的同色玉墜垂于耳間,與之交相呼應。

  陸清容剛一走進堂屋,就讓等候在此的眾人眼前一亮。

  昨日夫人和世子在一起,她們的視線當然都圍著世子轉,并未太注意陸清容。而且昨日陸清容為了去靖春堂敬茶,整套妝容中規中矩,多少都顯得有些死板。

  今日換了這身隨意的裝扮,又未施粉黛,方才顯出如出水芙蓉般的面龐。以及那顧盼生輝的雙目。

  這不禁讓屋中眾人多數產生了自慚形穢之感,氣氛瞬間一滯。

  只有最前面兩名綠衣丫鬟面色不改,依舊昂首挺胸而立,即使方才陸清容進來眾人請安之時,動作也比旁人要矜持上幾分。

  “你們兩個就是花營和錦陣吧?”陸清容勉強忍住笑,才叫出了這兩個名字。

  “是。”二人齊聲應道。

  只這一聲,陸清容也能感覺出那如水般的婉轉動聽。

  “這名字實在太過拗口,我看還是改了的好。”陸清容直接說道:“以后你們就叫采梅和采蓮吧!”

  口吻是不容置疑的吩咐。

  二人不知其意,只覺得是陸清容把她們的名字改得有些流俗,心里還隱隱有幾分不愿,卻也只能應道:“謝夫人賜名。”一邊應著,還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往內室瞟了一眼。

  “好了,我也沒別的事,你們先下去吧。”陸清容不欲再多說,這都是蔣軒的丫鬟,她還是少插手的好。

  待到晚上,直至亥初時分,蔣軒依舊未歸,也沒有半分音信。

  陸清容想著這怕是又不會回來了,梳洗之后,一個人靠在拔步床上,就著旁邊那盞小燈,拿起一本《東周列國志》翻看起來。

  就在逐漸有些昏昏欲睡之際,外間里突然有了細微的動靜。

  片刻之后,外間也亮起了燈,隨之傳來窸窸窣窣換衣裳的聲音。

  原來是蔣軒回來了,陸清容心中暗想。

  只是時辰已近三更,陸清容也有些困倦,所幸就沒有言聲。

  聽著外間的動靜,就在她以為蔣軒已經換好了衣裳,該是準備就寢之時,蔣軒突然開口問道:“睡了嗎?”

  聲音很輕,陸清容依舊裝睡。

  既然剛才沒吱聲,現在再應聲也不合適吧?她心中暗想。

  “睡了嗎?”蔣軒稍稍提高了些音量。

  里間仍然沒有絲毫動靜。

  接著,陸清容就聽到了蔣軒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心中瞬間有些后悔,又有些緊張。

  而剛剛走到屏風一側,想看看里間是否有人的蔣軒,在碰到那珠簾之時,瞬間被那叮當之聲嚇了一跳。

  貝殼相互之間清脆碰撞之聲劃破了夜的寧靜,就連心里有所準備的陸清容也感到那聲音有些刺耳,不由在里間輕輕咳了一聲。

  蔣軒聞聲止步在珠簾之外:“吵醒你了?”

  “你回來了?可有用過飯?”陸清容的聲音從里間緩緩傳出,聽到蔣軒耳中則有些軟糯,倍感柔和。

  “用過了。”蔣軒回答。

  接著,陸清容又聽到了他走開的腳步聲,聽動靜他應該已經躺在了外間的羅漢床上。

  “你為何沒有問我這兩天去哪兒了?”蔣軒過了好半天方才問道。

  里間傳出陸清容輕笑的聲音:“你把我叫醒,就是為了讓我問這個?”

  蔣軒聽了,也不由跟著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明日要認親了,我這不是怕你心里沒底嗎!”

  “啊!”哪里是心里沒底,陸清容是把這事給忘了。

  此刻在心里一數,才發現明天可不就是三日認親之期!

  蔣軒在外間都能聽到陸清容似是噌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口問道:“這么緊張?”

  “我……把這事給忘了。”陸清容實話實說,“可是有什么需要我準備的?”

  “倒是也沒什么。”蔣軒笑意更深,“你只需將給表妹們的見面禮備下就好。”

  “表妹?”陸清容有些詫異,她對靖遠侯府的親戚并不十分了解。

  “鎮北將軍府的表妹。”蔣軒給她解釋道:“明日鎮北將軍府會來些人,大舅和二舅家里都各有一個表妹。還有安樂侯吳家那邊應該也會有人來,不知道他們會帶些什么人,你多準備些見面禮總是好的。”

  陸清容自動過濾掉“安樂侯吳家”的那部分,開口詢問道:“大舅?就是十多年前大勝番蒙人的鎮北大將軍嗎?”

  “嗯。”蔣軒與有榮焉地點著頭,“這你也知道?”

  “當年跟隨父親離京去河南的時候,正好趕上鎮北將軍凱旋回京,我還在德勝門親眼見過呢!”

  陸清容回想起那時威風凜凜的鎮北將軍,還有跟在他身后浩浩蕩蕩、英姿颯爽的鎮北鐵騎……那氣勢宏渾、旋律高昂,讓人聽了熱血沸騰的凱旋令仿佛又響徹在她的耳邊。

  蔣軒卻是皺了皺眉:“那時候你才多大?”

  壞了!陸清容心中暗道。

  “我是聽我大姐講的……”陸清容連忙解釋道:“只是當時我也的確在場的!”

  蔣軒不由失笑:“明天你就能見到他本尊了。”

  “你剛剛只提到表妹,鎮北將軍只有一個女兒嗎?”陸清容猶豫地問道。

  “不是。大舅家還有個跟我同歲的表弟,被他送去了漠北歷練,明天肯定是見不到的。”蔣軒接著道:“二舅家也有個表弟,在豐臺大營當差,也不能隨便出來。”

  原來是這樣。

  這可真是將門世家啊,兩個男丁都送去了軍營。陸清容心中暗想。

  “那安樂侯府……和吳夫人關系很近嗎?”陸清容最終還是問道。

  “若說親戚關系,原本不近的。只是她真正的親戚都不京城,而京城之中的也就數安樂侯府最為親近了。”

  “那我明日見了安樂侯府的人,都該如何稱呼?”

  “這你不用操心,跟著我叫便是了。”蔣軒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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