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瀝淅瀝地下著,天空也陰沉沉的,直接導致了教舍里的光線也明顯不足,看起來昏昏暗暗的。
李澤軒坐在講臺上,眼睛滴溜滴溜地看著下面的學生在做著試卷。
這教舍里本來是沒有講臺的,但后來他總感覺站在平地上講課不舒服,于是就讓人做了一個講臺搬進來了。
今天天氣難得涼快,熱了這么多天,終于下了一場雨,李澤軒一身輕薄的白色長衫,趴在講臺前面那高高長長的幾案上,看著講臺下面的學生們苦逼地考試,他心里很是愜意。
曾幾何時,他也經常像他們一樣,正襟危坐地坐在下面,爭分奪秒地答題,不僅要保證速度,還要保證答案的正確性,那可不是一般地苦逼呀。
如今,他這算是開了上帝視角,高高在上,看著別人考試,心中自然又是另一般滋味。
沒錯,今天正是每七天一次的小考,不過,李澤軒心里習慣性地管它叫做“周考”,雖然唐代的人們,還不知道什么叫做“周考”。
思緒飛回到前兩天,在孔穎達的嚴厲監督下,李澤軒不得不給國子監的所有教習、助教、博士,進行了兩個下午的拼音“專場培訓會”。
讓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小娃娃,給他們這些大多數都年過四旬,甚至還有很多年過六旬的老學究“講課”,肯定也會有一些人表示不服。
不過這次孔穎達親自為李澤軒站臺,并曾明確表示,誰若不認真聽課,最后沒學會拼音,孔穎達會親自上奏陛下,將其開除國子監。這種極其嚴厲的懲罰制度,直接便將某些蠢蠢欲動,想要跳出來搞事情的教習,扼殺在搖籃之中。
要知道,國子監的教習、助教、博士這些職位,對于文人來說,可是一種莫大的榮耀,真論起來,這身份比前世北大清華的教授都還牛掰,因為這些職位可都是有品級的呀。
他們這輩子,苦讀幾十年,好不容易才混到如今這地位,哪里舍得就這樣被革除這光榮的職位。于是這兩個下午的授課,并沒有出現什么裝逼打臉的惡俗情節,他們反倒一個比一個認真,再加上黑板教學的輔助作用,這些國子監的“老師”,學習效率出奇的高。
不過頭一天他們初步掌握了拼音之后,對于李澤軒的態度就完全變了。他們搞了這么多年教學,豈能看不出這拼音的偉大之處?因此他們的學習態度也越來越端正,上課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狂熱的就好像在朝圣一樣。
唉,這些“老師們”,學東西可真快,不過這樣更好,估計再有一個下午,他們就能全部掌握拼音了吧?到時候自己每天下午,豈不是又能繼續回家睡睡覺,調戲調戲小丫鬟,那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啊!
李澤軒單手撐腮,坐在那里美美地想著,突然瞥見下面有動靜,他這個位置可是有“高臺視野”的。
有些學生可能會覺得自己在桌子下面偷偷地搞一些小動作,李澤軒應該會看不見,可他們卻不知道,坐在講臺上,利用這個“高臺視野”,下面的一舉一動,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李澤軒用手指夾起一支粉筆,折了半寸,掂在手上,對準下面某個方向就是一扔,那半寸粉筆頓時就跟一個巡航導彈一樣,精準地砸在了程處默的腦門兒上。
正在偷瞟秦懷玉卷子的程處默,被這突然襲擊,嚇了一大跳,連忙看向講臺方向,就碰到了李澤軒那兇狠的目光。
“哼!再有下次,零分處理!”
李澤軒冷哼一聲,拽拽地說了一句,心道,這前世監考老師的口頭禪,用起來可真爽!
教舍里的學生紛紛抬頭,想弄明白李澤軒到底在說誰。
程處默若無其事地揉了揉額頭,然后這貨就跟李澤軒說的不是他似的,裝作一臉淡定地瞅著自己的試卷,雖然有些題他并看不太懂,但是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讓大家發現李澤軒說的就是他啊!他雖然臉皮厚,但是抄襲實在太過丟人吶,程處默表示,他還是要點逼臉的。
看到程處默老實了下來,李澤軒也就沒有繼續深究了,他走下講臺,開始巡視。
首先來到的地方就是李泰那個位置,這小胖子正在奮筆疾書,他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剛剛那動靜的影響,正在草稿紙上飛速地做著演算。
李澤軒瞅了瞅他的試卷,心中微微驚訝,這小胖子竟然都做到倒數第二題了,速度真心有些快,現在距離考試結束可是足足還有近半個時辰啊!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做的正確率怎么樣。
李澤軒停留了一會兒,就繼續巡視,發現大多數學生,都還停留在倒數第五題或者倒數第六題的位置,秦懷玉、鐵蛋、柯世清都做到了倒數第三題,并且李澤軒所見的幾道題他們都答對了。
讓李澤軒驚訝的是,孟文浩竟然也做到了倒數第二題。關于這孩子的家世背景,李澤軒之前從徐宏志那里了解了不少,這孩子是真正的家境貧寒。在這個時代,窮苦人家想要將孩子培養成才,困難程度是現代社會的幾十倍。要想通過各地方的層層選拔,最終進入國子監,也是十分的不容易。因此,在李澤軒看來,無論是孟文浩,還是孟文浩他父親,都是一個真正了不起的人,李澤軒心里對他們的堅持,真心有些佩服。
從孟文浩此刻寫的那部分來看,這道題的思路他已經完全想透徹了,只要他不主動作死,這道題的分,他肯定能拿全。李澤軒暗暗點了點頭,心道:若是這次周考,這孩子能考前三,那就去他們家里家訪一下,順便給他們家,解決一點生活困難吧!他對于孟文浩這種刻苦勤奮的孩子,是打心眼里欣賞的。
程處默這貨見李澤軒過來“視察”,他連忙捂住卷子,瞪著眼睛不讓李澤軒看,李澤軒一臉無語,心里腹誹道:這貨腦子是不是短路了?你不早晚要把試卷交給我看的嘛?現在捂住干嘛?
李澤軒不爽地哼了一聲,便又回到了講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