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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肆貳章 求沈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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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鈺打起退堂鼓,正欲離開,卻見吏部衙門內,沈二爺披著黑色大氅,被一群官員侍衛簇擁著走出來。

  他斂起慣常的溫和儒雅,蹙眉冷目,神情嚴厲,很不好惹的樣子。

  舜鈺更后悔來的不是時候,迅即抬袖掩面,拾階而下,恨不得再生兩條大長腿。

  卻聽有人高喚她的名字,無奈止步回身,沈桓已匆匆到了跟前,只道二爺命去說話。

  舜鈺邊走邊嘀咕:來找你有點事兒,怎就不見了人。

  沈桓也沒好臉色給她,百花樓臥房里他與暗衛暗藏,雖不敢瞟眼看,卻聽的分明,那床榻吱嘎吱嘎的搖晃,二爺壓抑的喘息混著小桃子的嚶嚶嬌嚀,聲聲入耳。

  他們灰敗著臉面面相覷。平日里小桃子小桃子的叫,純屬玩笑,那是二爺讓放出的風兒,誰成想竟弄假成真了。

  跟隨沈二爺左右數年,看其娶妻生女,夫人別離,自此修身養性過得淡汩,結果再開葷,竟是跟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

  這心底哪哪都不自在,更況不曉得誰偷告了老夫人,晚間的一頓盤問得要人命。

  沒好氣的瞥一眼舜鈺,悶聲道:沒廉恥的小油花,爺爺我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舜鈺有些莫名其妙,暗忖今真錯翻了黃歷,看晃了吏部風水,實該躲著這撥人才宜。

  正想著已近至沈二爺跟前,她作揖見禮,聽得問所來何事。

  舜鈺忙道:并無大事,只是尋沈指揮使有些話兒要說。

  沈澤棠抿了抿唇,淡淡朝沈桓看一眼,卻也不再做停留,和二三穿青色公服的官員低語聊談,輒身直朝官轎而去。

  舜鈺松了口氣,從袖籠里掏出四方紙包,揭開,里躺幾個果餡椒鹽酥餅,小巧精致,撒滿白芝麻粒。

  她朝背對自已的沈桓腿彎狠踢一腳,看他炸了毛般驚跳轉身,欲齜牙罵人時,才把酥餅舉他面前,笑瞇瞇地: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沈桓中飯未吃,正腹擂如鼓,板著臉拈塊,湊近嘴前咬一大口,嚼得滿齒生香,眉毛挑了挑,別說,味道真不賴。

  舜鈺看出他愛吃,心里很高興,把酥餅連一疊紙齊塞進他手里。

  沈桓好奇去看那紙,繪的是東北城角王姑娘胡同地形,在胡同口畫著處酒肆,名喚盛昌館。他抬眼斜睨舜鈺,問這是甚么。

  舜鈺笑道:你吃的酥餅就是這家賣的,那酒肆里可不單有這個,還賣原汁原味的老雞湯,大片肥嫩的水晶鵝、香噴噴酥爛的豬頭肉、肚里滿籽的鮮魚,各種干紅辣椒爆炒的山野味兒........。

  王姑娘胡同有家憶香樓,遠近聞名的很。沈桓打斷她的話,有些嫌棄的再看看那張紙:這是什么鬼玩意!

  隨手就扔飛一張。

  舜鈺忙俯身撿起來,捋去上頭沾染的灰塵,沉下臉兒看他,咬了咬嘴唇:這是我一筆筆熬夜繪的,你還亂扔.......。說不下去,眼眶忽然泛起紅來。

  ........大老爺們哭鼻子,像甚么樣。不是故意扔的.....手滑!沈桓慌里慌張的朝沈二爺處望,還站在轎邊同清吏司郎中聊話,似乎沒注意這邊。

  一個大喘氣,搶過舜鈺手中的紙,仔細看看,皺著眉頭問:還要你畫這玩意?這酒肆你開的?

  我弟弟開的。舜鈺不想理沈桓了,讓他把紙連同酥餅一起還給她。

  你還有弟弟?沈桓頗驚詫。

  ......要你管。舜鈺狠聲狠氣的,眸光卻愈發的晶瑩欲滴。

  沈桓已敏銳察覺到,沈容若有似無的朝這邊瞟來,輕叫了聲祖宗,開口道:可是讓我去那里吃酒?

  舜鈺正等他這句話呢,一臉委屈巴巴地:那里味道不差的,你叫上吏部的官吏侍衛去吃回,不愛吃下趟不去就是。哪有嘗都未嘗就厭棄的。

  頓了頓,指著那紙道:這可有大用處呢,去那酒肆吃五百錢,這紙就可抵一百錢,吃一兩銀,這紙就抵二百錢......。

  沈桓還未答話,已見四個轎夫抬起青檐黑帷大轎,急把手上物什塞進袖籠中,要走,卻被舜鈺扯住袖子,她問:你會帶人去麼?

  沈桓把袖子一拂即掙開,原不想理她的,可看那殷殷期盼的模樣,冷不丁的就點點頭。

  懊惱的很,娘的,他也中邪了!

  沈澤棠坐在轎里,揉著眉心的倦意,皇帝詔他入宮,所為何事他自然心如明鏡。

  默了半晌,掀起轎簾把沈桓叫至跟前,也不問甚么,只眼眸平靜的看了看他。

  沈桓難得福靈心至,拿出一張紙遞上,回稟道:這是馮生給的,盛昌館營生慘淡,所以拜托我帶弟兄們去吃酒,還說這紙可抵銀錢使。

  沈澤棠打量那紙,筆墨畫的倒細致,慢慢折疊起,旁的不說,只讓他退去。

  覷眼望向街巷鬧市處,到處是賣撒拂花、蘭芽、薄荷的小販,從佛陀寺前過,擺了一長排的桌凳,條凳已坐滿信徒,桌上擱著碗碟筷箸,銅爐火苗孳孳的舔著黑鍋底,三五僧尼手持大勺,在鍋里用力攪出霧蒙蒙的煙氣來,一股股甜香軟糯的滋味彌散整個京城。

  沈澤棠恍然,今是十二月初八,寺里在派發臘八粥,竟又是一年了。

  舜鈺立在刑部正堂廊下,等著員外郎孫恩把復審卷宗送來。

  無聊地望著天際,晌午還明媚的日陽,不知何時沒了蹤影,灰白的云層不動聲色的游移,這幾日暖的很,卻是在醞釀深冬第一場雪。

  聽得身后有腳步及說話聲,舜鈺回首,唇邊浮起的笑容凝頓,脊背倏得僵直。

  來人除員外郎孫恩、右侍郎張暻,還有位著二品官服的大員,那額至鼻過的疤痕,化成灰她都認得,是刑部尚書周忱。

  周忱恰也不經意望過來,怔了怔,一個穿歷事褐袍的監生,面若春花秋畫,不卑不亢地等在那。

  他猛得回過神來,這不是秦仲的侄兒、害死他長子周海的馮舜鈺麼。

  大半年未見,他倒是褪去初見時的青澀膽怯,長高了許多,精致眉眼間有股風情婉轉流淌。

  周忱家中姬妾成群,遇到清俊的小廝也得饞兩口,若無喪子之痛這碼事,他是極樂意把眼前這嫩骨兒,疏通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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