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將府的大軍走了之后,瓊林苑的筵席繼續熱熱鬧鬧地進行著。
一些人家已經暗暗看上了某些新科進士,打算等散席之后,就送帖子去新科進士的住處,邀請到家里做客,同時也派人去打探這些人底細。
盛思顏好奇地問鄭玉兒,“都要打探什么情況啊?不是都寫在履歷冊上面了嗎?”
來應試的,查證身份是第一重要的事,以防有冒考的人。
鄭玉兒悄悄道:“……是否婚配這個卻是在履歷冊上沒有的,所以要查驗這方面的情況。”
盛思顏聽了一怔,“如果看上的人已經成親了呢?”
“那就找別人唄。人家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何必要跟這些已經有了原配正室,卻想攀龍附鳳、人品不好的男子結親呢?這是跟自己家的女兒有仇吧?”旁邊御史家的女兒不屑地說道。
各家貴女紛紛表示贊同。
鄭玉兒對盛思顏道:“那些已經成了親,卻有意隱瞞婚史,想要拋棄糟糠之妻的人,是會被人看不起的。咱們這種人家,女兒本來就不愁嫁,何必去攪那種渾水?”
“若是有人才高八斗,生得好得不得了呢?”盛思顏笑瞇瞇地道,故意跟鄭玉兒抬杠。
鄭玉兒斜了她一眼,“生得好看怎么啦?男人家頂天立地,最重要是人品和才干,生得好不好看,有什么打緊?”想了想,又湊到盛思顏耳邊,悄聲笑道:“難不成,你看上某位生得好得不得了的人了?難道是……”她眼珠轉了轉,“剛才那位周小神將?”
盛思顏白了她一眼,“你饒了我吧。我天生怕冷,在那種人身邊。怕不是要凍死!”
鄭玉兒想了想周懷軒冰山一樣的氣勢,又想了想剛才他妖孽般的一笑。深思道:“也對。他那樣兒,也就那位白婉公主可以配得上。你發現沒有,他們倆都有那種相同的氣勢。”
盛思顏偏頭想了想,搖頭道:“沒覺得。”說完有些心煩。轉了話題道:“今年沒成親的新科進士不知道多不多……”
鄭玉兒終身已定,淡定許多,她來這里,純粹是陪妹妹鄭月兒來的。
“不管多少,也不一定瞧得上的。不過是多看看而已。”鄭玉兒一邊笑,一邊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奇道:“我說怎么好像少點什么,我吳家表妹居然沒有來。”
盛思顏曉得鄭玉兒說的“吳家表妹”,就是那位重瞳之女,鄭素馨的女兒吳嬋娟。
“是啊。這么熱鬧的地方,她怎么舍得錯過呢?”盛思顏也暗暗納罕,但是她沒有說出來,只是道:“可能有事吧。”
吳嬋娟確實有事。
她本來是打算來參加瓊林筵的。但是臨時聽說神將府大軍回城,便改了主意。帶著下人,坐著大車,親自去城外迎接大軍去了。
在城外偷偷看了一眼見到周懷軒,見他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她帶著下人,一直跟在神將府大軍后頭。
來到瓊林苑前面。看著人群都走了,她才命人將車停在瓊林苑前,跟著過來了。
鄭玉兒和盛思顏剛在說著吳嬋娟,就見她帶著兩個丫鬟走過來。
兩個人相視而笑,悄悄向對方擠了擠眼。
吳嬋娟交游廣闊,一來就跟亭子里認得的貴女四處打著招呼。
一番寒暄之后。她看見了坐在角落里的盛思顏和鄭玉兒,笑著走過去,對她們道:“盛大姑娘、表姐,你們倒坐得逍遙。”
盛思顏和鄭玉兒忙向她還禮,邀她坐下說話。
三個人還沒有說上幾句別來無恙。就聽另一邊桌上皇后娘家的姑娘正在說周懷軒。
“……聽說周小將軍在西北殺戮過重,人說他命帶七煞,是天煞孤星的命。”
盛思顏皺了皺眉頭,十分不喜這種說法。
吳嬋娟更加不喜,已經站起來道:“你們說什么呢?什么天煞孤星?周小將軍有父有母,祖父母健在,還有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你倒是說說,到哪里找這樣四角俱全的天煞孤星?!”
盛思顏雖然不喜吳嬋娟,但是也忍不住要給她點一個贊!——說得真好!
那皇后娘家的姑娘被吳嬋娟嗆得滿臉通紅,淚珠在眼底里直打轉,一幅柔弱無依的樣子,我見猶憐。
吳嬋娟卻還是不放過她,一揚眉,還要再刺她幾句,鄭玉兒忙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袖子。
吳嬋娟醒悟,只好不情愿地改了話題,道:“周小將軍明明是為國效力,偏偏有人就是愛編排!”
“不是我編排,大家都曉得,這一次神將府太過火了,聽說在西北真的是殺得血流成河,是真的成了血河……”那姑娘不服氣地嘀咕道。
血河?!
盛思顏猛地抬起頭,一下子想起了她做的那個夢!
吳嬋娟還在跟那個姑娘拌嘴,“什么血河?!你真會說!我聽說過,那是咱們神將府大軍在西北打贏的最艱難的一仗。蠻子屠了我們一個鎮子,將人頭填滿了護城渠。周小將軍大怒,親點五千將士,快馬奔襲蠻子營地,盡殲十萬蠻軍,放干他們的血,染紅了整條西北長河,從此那河被當地人叫做‘紅河’,所有蠻子嚇得不敢再戰,束手就擒,盡皆臣服!”
“啊?真的是放干了血?染紅了長河?!”
貴女們有的覺得激動振奮,有的卻覺得太血腥恐怖,對周懷軒的印象,一下子復雜起來。
盛思顏恍惚起來。
血河……紅河……
是巧合吧?
一直到散席之時,她都是心神恍惚的樣子,心里似乎注滿了陰霾。
從瓊林苑的亭子里下來,王氏領著她往門口走去。
鄭玉兒、鄭月兒和吳嬋娟都跟她道別。
盛思顏雖然還著禮,但是依然心不在焉。
走到門口處,她忘了那里有道門檻,正要一腳踹上去,一支斜里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她的胳臂。“小心,走路怎地不看地上?”溫潤的聲音如和煦的春風,驅散了盛思顏心頭的陰霾。
盛思顏抬頭,看見王毅興陽光溫暖的笑顏。一下子笑了起來。
“王二哥!”她高高興興把手放到他的掌心,讓他牽著她走。
這個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動作,讓王毅興也有瞬間的恍惚。不過他很快收斂心神,對站在旁邊笑瞇瞇看著他的王氏行禮道:“盛夫人。”
“這么見外?叫我伯母就行了。”王氏越看王毅興越滿意,頗有點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盛思顏也道:“王二哥,你以前都叫我娘‘王大娘’哦!”
王毅興很是高興,忙改口道:“伯母,我送你們回去。”
雖然王氏和盛思顏出門,是帶了很多丫鬟婆子侍衛隨從的。但是王毅興主動提出要送她們,她們也沒有反對。
王氏更是有意跟王毅興表示親近,也是做給別人看的,是要向那些看上王毅興的人表示,這是他們盛國公府看上的女婿人選。如果要跟他們爭。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再說。
太后娘家或許還能跟盛國公府爭一爭,皇后娘家根本想都別想。
盛思顏不知道就這樣在瓊林苑門口說說笑笑之間,她娘親王氏已經不動聲色擊退了幾家強敵了。
這一切,也落在不遠處的牛家兄妹眼里。
牛大朋背著手,感慨地道:“想不到,盛國公府余威猶在呢……”
牛小葉抿了抿唇,低頭笑道:“與其讓別人嫁給王大哥。我更愿意是思顏嫁給他。”
“咦,這是想通了?”牛大朋笑吟吟地問道,著意觀察她的臉色。
牛小葉坦然道:“想不通也要想通。形勢比人強,胳膊拗不過大腿,我都懂的。”
“這就好。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別鉆牛角尖才好。”牛大朋說著。帶了牛小葉離開瓊林苑門口的大街。
牛小葉回頭好幾次,看見王毅興一直在跟盛思顏說話,他的身子微微前傾,將盛思顏整個人都罩在他的身影下,一幅呵護備至的樣子。
牛小葉從來沒有在王毅興臉上見過這樣溫柔的神情……
神將府的大門口。周大將軍的夫人馮氏在門口等了一頓飯的功夫,才等到這父子倆回來了。
“我的兒,你可回來了!”馮氏一看見周懷軒,便淚眼淋漓地撲了過去。
周懷軒眉頭微皺,往周大將軍身后一躲,馮氏便一頭栽到周大將軍懷里。
“懷軒這孩子,還是這樣胡鬧……”馮氏抬頭見是自己的丈夫,悄悄紅了臉,白了周懷軒一眼。
周懷軒若無其事地點點頭,“你們聊,我先進去了。”很是淡漠的樣子,比出征之前更加淡漠。
馮氏很是不舍,快步走過去拉著周懷軒的袖子道:“軒兒,娘這么久沒有見你了,你可還好?有沒有受傷?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可是委屈我兒了……”一邊說,一邊嗚嗚地哭。
白婉在八寶香車里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喚她下來,只好自己下了車,對馮氏斂衽行禮,問道:“你是周郎的娘親?”
馮氏突然看見一個絕色大美人冒出來,嚇了一跳,后退幾步問道:“你是誰?”說著,狐疑地看了周大將軍一眼,疑心是他帶回來的侍妾。
周大將軍跟馮氏多年夫妻,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將頭一扭,虎著臉道:“你別問我,問你兒子好了。”
“原來是軒兒的……”馮氏話沒說完,周懷軒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到大門里面去了,將那白婉主仆晾在門外。
“這是怎么回事?”馮氏見周懷軒這個樣子,也不像是他的侍妾。
周懷軒可以一走了之,周大將軍卻不可以。
他恨恨地瞪了周懷軒的背影一眼,回頭吩咐道:“把白婉公主安置在外院的倚玉樓住。”又對馮氏道:“去讓三弟妹撥兩個人過來服侍白婉公主。”
原來是公主。
公主不可能做妾的。馮氏松了一口氣。
白婉眉梢輕挑,“咦,不是說讓我住鴛鴦館?”
“我們府里沒有鴛鴦館。軒兒離家太久,想是忘了。”周大將軍面不改色地說道。
他們周家確實沒有鴛鴦館,只有鴛鴦軒……
所以他也沒有撒謊。
馮氏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招呼白婉公主進去住下,又使人去跟主持內院中饋的三弟妹吳云姬說了聲,讓她尋兩個得力的丫鬟過來給公主使喚。
白婉公主只是西北夷族的公主,平日里吃住還不如大夏皇朝一般的大戶人家呢,因此在神將府住得很舒服,只是根本見不到周懷軒,有些遺憾。
馮氏留心觀察了白婉公主幾天,見她待人熱情,毫無公主的架子,便起了心思。
她去問周懷軒,“你年歲也不小了。娘想給你說一門親事。你跟娘說說,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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