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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他,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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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方繼藩心里咯噔一下。

  此前,他一直不相信這個事實。

  現在,看著這浩大的隊伍,無數人穿著吉服,人人面帶沉痛之色。

  圣駕很快穿過了御道。

  身邊,許多文武勛臣,個個低垂著頭。

  不得不說,方繼藩這狗東西雖然不怎么樣,可是他爹方景隆,卻還算是一個忠厚正直的人,不少武勛,懷念起當初的一些時光,也禁不紫淚縱橫,不得已,被人攙扶著,蹣跚而行。

  文臣們卻也大多唏噓,他們和新津郡王打的交道不多,可是新津郡王還是值得他們敬佩的。

  人們唏噓著,感慨著。

  方繼藩的幾個門生,也在隊列之中。

  王守仁等人,個個眼里淚花閃閃,他們亦步亦趨的跟在方繼藩的身后,不禁失聲。

  方繼藩的腳步越來越慢,覺得眼前的世界,也變得緩慢起來。

  人原來會死的。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一切都化為烏有,留下的,不過是一絲給至親的念想而已。

  只是這念想,實在太多太多了。

  無數的記憶,猶如走馬燈似得,涌入自己的心頭。

  “我的兒子英俊!”

  “繼藩,為父有個大膽的想法。”

  “兒啊,莫怕”

  方繼藩歪著頭,眼睫毛禁不住闔下,等張開時,這睫毛卻已濕透了。

  方繼藩哭了。

  此時,一只手伸過來,拉住了方繼藩。

  朱厚照和自己并肩而行,張口想說點開心的事,卻發現如鯁在喉。

  他便嘆息,不斷的拍打著方繼藩的肩。

  “我們會報仇雪恨的。”良久,朱厚照才憋出一句話。

  見方繼藩沒反應,只是蹣跚著,掩面失聲而泣。

  朱厚照便歪著頭,不知該怎么說好,憋紅了臉,老半天才道:“老方,你餓不餓?”

  走在朱厚照身后,乃是內閣大學士謝遷,謝遷心里感慨,不禁想,這齊國公,看來,還是有心肺的,他也有傷心的時候啊,可惜可嘆,可惜可嘆。

等聽到朱厚照一句你餓不餓  謝遷:“”

這一下,輪到謝遷開始懷疑人生了,他突然更覺得悲從心起,咱們大明的列祖列宗哪,你們睜開眼看看吧,看看當今太子  數不盡的禁衛,自大明門至太廟,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直延伸只御道的痙。

  英國公張懋,早已至太廟,恭候圣駕。

  等圣駕一到,他帶諸官特來接駕,朝一臉頹然的弘治皇帝行了大禮,接引弘治皇帝至享殿。

  這享殿之中,陳列的乃大明歷代天子。

  弘治皇帝向列祖列宗行大禮,三拜,祝禱,焚香,看著那琳瑯滿目的神位,弘治皇帝的心里,竟有幾分悲嗆,他抬頭,看著享殿里的裊裊青煙,竟不覺癡了。

  漢家不幸,虎狼環伺,神州陸沉,中原板蕩,異族入主,自此,華夏血脈,幾絕矣。

  太祖高皇帝,襄舉大義,于是,驅逐韃虜,天下歸心,日月重明,河山再造。

  此后歷代子孫,或明或暗,或是或非,及至朕承大統,而今,百四十年矣,弘治皇帝念及此處,不禁想,百四十年了,日月蒙塵,這些塵埃,朕定當清洗干凈,不至祖宗為之蒙羞。

  他穿著冕服,行動笨拙,待又行過大禮,而后,率百官至東配殿,東配殿里,香火鼎盛,弘治皇帝目光,落在了方景隆的神位上。

  神位之上,乃是方景隆的畫像。

  他抬頭,悲從心來。

  我們都老了。

  可新津郡王,忠魂卻已歸天,想來,定是列于祖先英靈之側。

  禮官開始念誦祭文。

  祭文里的每一個詞句,俱都是逐字逐句,經過翰林院、內閣,甚至是皇帝親自朱批過的。

  這等摳字眼的行為,是一絲一毫都容不得差錯,什么樣的恩榮,立過什么樣的功勞,與皇家的親疏,都與祭文息息相關。

  方繼藩已被宦官橋,到了自己的位置,弘治皇帝聽到方繼藩的哭聲,心里也如鯁在喉,那祭文冗長,禮官念的又慢,他屏息而立,已是聽不清晰祭文的內容了,只是心里鴿聯翩,數不盡的哀涼。

  東配殿外,百官紛紛垂手而立。

  還未到他們祭祀的時候,彼此之間,也不禁低聲竊竊私語。

  人死為大。

  此時人們低聲議論起新津郡王,不禁感慨:“郡王大冠朝,不驕不躁,堪為人杰,不啻武穆再生,武寧轉世啊。”

  “方才見齊國公慟哭哀嚎,現在細細想來,齊國公喪父之痛,其痛悲絕,這孩子,還是有孝心的。”

  “齊國公只是性子暴躁而已,并非十惡不赦,他若非腦疾,想來,不至如此∫瞧他不發脖,還是挺和氣的。”

  “不是聽說,他發脖才和氣嗎?”

  “腦疾之事,真是玄妙,連醫學院,尚且一知半解,我等豈知?”

  “哎,看看劉公,劉公也是悲痛欲絕,方才差點昏厥了。”

  “這是自然聽說其子劉杰,生死未卜,可憐吶,怕就怕白發人,送黑發人。”

  所有人唏噓著,有人不禁被這哀涼的氣氛所感染,竟也是眼睛眨動,泛出淚來。

  尤其是老臣,這些到了古襲年的人,想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不禁兔死狐悲。

  另一邊。

  劉健傷心的不能自己,宦官忙是將他攙著,劉酵李東陽,都不禁擔心起來。

  自從噩耗傳來,劉公的身體,越來越差,虧得他還堅強,如若不然,只怕早就受不住了。

李東陽只是唏噓感慨,想當初的內閣三學士,而今,都已年過古稀,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年輕時的躊躇滿志,壯年時的春風得意,極至遲暮,尚能入閣拜相,這樣的人生,何其的完美,可到了如今  李東陽悲痛的流出淚來。

  謝遷倒還穩重,掖了掖李東陽的大袖,低聲道:“劉公悲絕,賓之為百官之首,理當持重。”

  李東陽才意識到什么:“只是哀嘆新津郡王哎,方家,又留下了兩個獨苗苗啊。”

  謝遷也不禁感慨,低聲道:“是啊,新津郡王功業未競,實是可惜,而齊國公”

  正說著,太廟外頭,卻引發了一陣騷亂。

  這里早已是里三層外三層的金吾衛嚴防死守,又有低級的文武官員,在此靜候。

  卻在此時,通政司一封快報傳來。

  傳報的乃是通政司堂官。

  這堂官想要入太廟。

  自是被人截住。

  堂官卻是要瘋了:“要立即見駕,不,哪怕是急報傳至太廟之內,諸公手里也可,不得了,不得了啊。”

  禁衛哪里管他。

  天大的事,有祭祀重要,沖撞了祭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里頭是什么誠,豈容閑雜人等亂闖。

  好在有一個翰林出來,道:“不妨將奏被我,本官送進去,即可。”

  他接了羊皮卷般的快報,匆匆入了太廟,他匆匆的穿過了百官,見著了劉健、李東陽人等。

  于是,忙是上前,悄無聲息的將奏報,送給李東陽,接著耳語幾句。

  李東陽皺眉,這通政司,怎么這么沒有規矩。

  他一副無事人一般,捏著紙卷,而后,輕輕的攤在手心上,眼睛瞥了一眼。

這一看  李東陽渾身打了個激靈。

  他腦子懵了。

  只竟是一下子,不知所措。

  在幻海浮沉中,混了大半輩子,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啊。

  一下子,他臉迅速的落下,口里下意識的發出聲音:“呀”

  沒人關注李東陽的異常。

  可李東陽卻站不住了,他匆匆上前幾步,輕輕的搖了搖被宦官攙扶著的劉健。

  劉醬不欲生,艱難的回眸。

  李東陽隨即,將紙卷躡手躡腳的塞進了劉健的手里。

  劉膠緩的舉起手,打開紙卷。

這一看  他懵了。

  如遭雷擊。

  一張老淚縱橫的臉,突然變得滑稽起來。

  他似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于是,忙是擦了擦眼里的老淚,定睛去看。

  這一看身子又打了個激靈。

  站在一旁,攙扶著劉健的宦官,偷偷的瞄了紙卷兒一眼,像是見鬼似的,張口要發出尖叫,李東陽眼疾手快,一把捂。

  此時,兩個平時自詡自己穩重的閣臣,卻都是懵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劉健才低聲道:“怎么又活了,這消息可靠嗎?”

  “怎么不可靠,就是黃金洲送來的,老夫也不知,為何突然活了,劉公,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奈何奈何”劉健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突然道:“我兒呢,我兒呢”

  他只瞄了紙卷一眼,沒有看到真切,只曉得有人活了,當時就震驚了,顧不得繼續看下去。

  他顫抖著手,繼續拿起紙卷,卻見后頭說的是,雖新津損失慘重,死傷諸多,幸得醫學生相救,活人無數。

活人無數  這樣說來自己的兒子,生存的幾率,又大增了不少。

天可憐見啊  劉街忍不住,老淚縱橫,他死死的捏著紙卷。

  卻發現,李東陽正一臉焦灼的看著自己。

  劉藉醒的認識到,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現在這事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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