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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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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繼藩趕到了鴻臚寺的時候,整個鴻臚寺,早已是亂做了一團。

  弘治皇帝臉色鐵青,可怕的厲害。

  那興王朱祐杬,則是滔滔大哭,驚天動地。

  太皇太后急的來回踱步。

  醫學生們已經就緒了。

  可對于中毒,醫學院的研究卻不多。

  太醫們則也開出了方子。

  只是許多人,卻是暗暗搖頭。

  弘治皇帝見了方繼藩來,朝方繼藩招手,道:“方卿家,你親自去看看。”

  “皇兄,方……方繼藩能救?”興王朱祐杬已是徹底的慌了。

  他有兩個兒子,長子朱厚熙出生才五日,就死了。

  此后,朱厚熜才長大成人。

  倘若是朱厚熜有什么差池,那么……自己可就絕嗣了啊。

  弘治皇帝緊繃著臉。

  此時弘治皇帝比朱祐杬更急,畢竟,此事,太嚴重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的侄子,且還是兄弟的兒子死在了京師。

  這難免會生出無數的猜測。

  誠如徐達一般,人們將他生病,太祖高皇帝賜他蒸鵝,暗示他自殺的故事,至今流傳。可事實,卻并非如此。

  只是……事實重要嗎?

  興王世子死在京師,宗親們,誰還敢來京師?難道就不擔心,一網打盡?

  如此,他們就有了借口,而臣民們,也難免對弘治皇帝猜疑。

  接下來……還怎么召宗親入京,又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更不必說,成化先帝留下來的血脈不多,而弘治皇帝只有一個兒子,自己的兄弟,也只有一個朱厚熜,這都是皇家最近的血脈,朱厚熜若是有什么意外,作為其的親叔叔而言,又怎么可能等閑視之。

  弘治皇帝凝視著方繼藩,道:“繼藩……”

  方繼藩道:“兒臣在。”

  “太醫和醫學院的生員們,大多束手無策,你……你來試試吧。”

  方繼藩只抱手:“兒臣明白。”

  方繼藩匆匆進了病房。

  卻見朱厚熜已是面色青紫,躺在床上,周遭是幾個宦官,預備煎著草藥。

  太醫院的一位太醫,還有醫學院的蘇月,在榻前,繼續探問著病情。

  見了方繼藩進來,蘇月忙上前:“師公。”

  方繼藩頷首點頭:“如何,中的是什么毒?”

  蘇月臉色可怕的嚇人:“師公,中的乃是……砒霜。”

  砒霜……在這個世上,砒霜……是無藥可救的。

  也難怪蘇月和這太醫們束手無策了。

  方繼藩皺起眉,其實……他也沒有什么解讀的良藥。

  后世,倒是有專門治療的藥物,可畢竟……這個時代,想要提煉出化合物,比登天還難。

  不過………

  方繼藩厲聲道:“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現在時間不多,都聽我號令,蘇月,你去預備溫的鹽水,越多越好,來人,取漏斗來,放置在世子的嘴上,準備灌水……噢,還有……預備一些饅頭,捏碎了,給世子殿下,塞進嘴里。”

  “還有,世子殿下身子虛弱,給他吊個針,他年紀還小,必須通過輸液,補充營養。”

  “現在開始,先給我灌水。”

  蘇月再無疑慮,立即和醫學生們,忙碌開了。

  方繼藩則緊張的上前,大致探視了一番,倒是那老御醫,對方繼藩有所疑竇,不由道:“敢問,齊國公打斷用什么藥?這……這法子,有效嗎?”

  “撞運氣!”方繼藩很老實的回答:“首先,砒霜的異味大,一般人,想要不知不覺的下毒,勢必不敢大量使用,不然……早就被人察覺出來了。”

  其實真正的砒霜,幾乎是沒有什么異味,很容易讓人誤食的。

  當然………那種無色無味的砒霜,乃是后世提煉出來的純砒霜。

  當前這個時代,砒霜的提煉十分簡陋,砒霜往往都不純,正因如此,所以異味很大,這玩意,本質上就是給人自殺用的,真正要想下毒給別人,量多了,則很容易被人察覺,量少了……效果固然很強,但是……也沒有到無藥可醫的地步。

  后世總是將砒霜的毒性不斷的夸大,仿佛只要有了他,便可如何如何。

  可實際上,這是誤導。

  這玩意雖然也毒死人,但是緊急救治,未必不可以起死回生。

  方繼藩繼續道:“現在的辦法,就是先給世子洗胃……”

  “洗……洗胃……”

  “同時,多吃一些饅頭屑,好了,你是哪根蔥,滾一邊去,不要在此礙眼睛,別惹我不高興。”

  老御醫幽怨的看著方繼藩一眼,忙是乖乖的站到遠一些的地方。

  幾個醫學院,已準備好了帶來的葡萄糖液,而后,通過羊腸,開始給朱厚熜扎針輸液。

  捏碎的饅頭也準備好了。

  饅頭能吸液,不但可以吸食掉一些浸入胃液的砒霜,還可保護朱厚熜的胃壁。

  至于鹽水,這就簡單了,通過鹽水的不斷的催吐,可將胃中的砒霜,稀釋掉。

  一群人手忙腳亂,早已忙碌開了。

  方繼藩吩咐道:“我沒喊停之前,誰也不準停,都給我上,使勁的給我折騰。”

  朱厚熜的臉色更是漆黑,他張大了眼睛,似乎渾身都難受,他眼睛落在方繼藩的身上。

  朱厚熜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他認得了來人,這是……姐夫……

  似乎這個姐夫,給了朱厚熜一個極溫暖的印象,于是,見到了方繼藩,他眼淚便止不住,朝著方繼藩有氣無力的道:“姐夫……姐夫……我疼……”

  方繼藩上前,奇妙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嘉靖皇帝啊,若是今日,他毒死在這里,是不是這個世界,就少了一個渣滓和禍害?

  想想居然覺得很帶勁呢!

  可是……

  一聽他喊自己姐夫的時候,方繼藩的心都化了。

  喊自己姐夫的人不多啊,要珍惜。

  方繼藩捂著他的小手,道:“乖,過程會有些疼,要堅強,我會救你!”

  朱厚熜艱難的點頭:“我……我不疼的。”

  方繼藩朝他一笑。

  真是個清純的孩子啊,這是哪一個人渣,教出了嘉靖皇帝這樣的怪物。

  好吧,哪怕將來,他是個怪物,又如何呢……你大爺,將來,他做不成皇帝,不還要買我方繼藩的房嗎?

  方繼藩再無疑慮,咬牙:“給我動手。”

  蘇月早已候命,預備了抖摟,而后,捏著朱厚熜的下巴,開始灌入鹽水。

  鹽水拼命的灌進去,進入朱厚熜的胃里,朱厚熜哇的一聲,似乎難受到了極點,生理反應,使他條件反射一般,吐出黃水出來。

  吐過之后,繼續灌……

  整個寢室,頓時一片狼藉。

  另一邊,有人死死的抓住輸液的手,不使朱厚熜動彈。

  朱厚熜果然沒有哭,雖然眼里的淚水在打轉。

  他只是睜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方繼藩。

  而后,他一次次的嘔吐,又一次次的,被灌入鹽水,他變得開始無力起來……

  方繼藩不忍心看到這個場面,他是一個善良的人,每一次朱厚照去殺牛,他都會蒙上自己的眼睛,善良,是方繼藩立身之本,他明知,世間險惡,人性更是丑惡無比,可是……依舊小心翼翼的保存著這善良,這是他的底線,是他人格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方繼藩轉身,離開了寢室。

  寢室之外。

  興王朱祐杬聽到了屋里頭兒子不斷嘔吐的聲音,真如刀子剜他的心一般,他抹著淚,一遍遍道:“臣弟平日……真不該揍他,臣弟……萬死啊……臣弟……”

  一旁,蕭敬則低聲道:“陛下,此乃砒霜之毒,御醫院的大夫,請陛下和興王殿下,做最壞的準備。”

  弘治皇帝只是背著手,急的如熱鍋螞蟻。

  他長吁短嘆,心里想到無數種可能。

  太可怕了,在這鴻臚寺里,有人敢毒殺親王世子。

  更可怕的是,這還是在自己召宗親們入京幾日之內發生的事。

  弘治皇帝幾乎可以懇請,這背后,或許……定是某個宗親狗急跳墻的決定。

  因為只有朱厚熜死在京師,那么,這削藩之策,朝廷就不得不停止。

  他們反應如此迅速,由此可見,有多少人,對于削藩,抱著極大的抵觸。

  且……他們在京中的能量,只怕也是不小。

  這不但是膽大包天,而且讓人后襟發涼。

  弘治皇帝忍不住咆哮:“宵小之徒,難道只敢用此等下作的手段嗎?”

  罵了一聲,卻發現,沒什么意義。

  想來,背后的人,還躲在后頭偷笑,看熱鬧呢。

  自己萬萬不可亂了手腳,越是如此,越要削藩,決不讓他們得逞。

  此時,門開了,方繼藩出來。

  弘治皇帝立即道:“如何?”

  方繼藩上前,道:“這是砒霜之毒,無藥可醫。”

  弘治皇帝聽了,臉色慘然。

  興王朱祐杬幾乎要昏厥過去。

  方繼藩接著道:“不過……兒臣,會盡力營救,雖無十分把握,但是一定會竭盡全力,救下世子殿下,還請陛下放心。”

  弘治皇帝:“……”

  朱祐杬突然覺得頭沒那么暈了:“你為何不早說?”

  方繼藩毫不猶豫的懟他:“殿下有所不知,我說話,喜歡分段,這樣比較高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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