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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零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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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孫承宗只能想到這一點。

  “蕭鎮南功勛卓著為國之名將,有此名將坐鎮,大明周邊宵小之輩再也不敢窺伺大明,這一戰若能取勝,則北虜也會懾于蕭鎮南威名不敢南下!大明多少年沒有出現這等名將了?”

  “名將再好,不聽命令也不能用!”

  房守士無奈道:“一個不聽命令的名將,就像是一把極其鋒銳卻不受控制的神兵,隨時可能反噬其主!”

  “陛下如此信任蕭鎮南,隔著數千里召回蕭鎮南統兵,可見蕭鎮南絕無背叛之心啊!”

  孫承宗急道。

  “老夫何曾說過蕭鎮南要造反了?”

  房守士搖搖頭:“忌憚蕭鎮南的不是陛下,而是沈閣老,想做這把神兵利器之主的,是沈閣老。”

  “這……”

  孫承宗啞口無言。

  “以沈閣老目前的處境,成為內閣首輔只是時間問題,以這次京察的烈度和力度來判斷,沈閣老絕對不甘心只做一個紙糊閣老,他想要的東西更多,甚至是恢復張江陵時期的威權。”

  “張江陵?!”

  孫承宗被震驚了。

  “沒錯,張江陵,張江陵柄國,一靠首輔身份,二靠馮保,三靠李太后,四靠戚繼光和李成梁!”

  房守士緩緩說道:“稚繩,你且聽著,一靠首輔,那是因為首輔身份是其柄國的大義名分,有了這個大義名分,張江陵才能從容發號施令,但是權力從來不是職位附帶的,而是自己的實力爭取而來的,只是首輔但是沒有實力,就是如今的趙閣老。

  二靠馮保,那是因為馮保是當時的內廷內侍的總頭目,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掌朱批用印之權,更是東廠和錦衣衛的實際掌權者。

  與馮保聯手,張江陵才能不擔心后院起火,還能掌握秘聞情報,掌握貪官污吏的把柄,甚至是鉗制都察院,將主要的反對派都給牽制住,使他的政令可以順利傳達。

  三靠李太后,李太后是皇家,更是當時尚未長大的今上生母,是今上親政之前掌握實權的人,馮保那時聽她的,交好李太后,才能保證馮保不出問題,張江陵的后方才能穩固。

  四靠戚繼光和李成梁,這就是兵權了,大明雖然壓制武將,但是軍功依然是最重要的,大明年年有戰,一旦發生戰事,首輔首當其沖,戰勝還好,一旦戰敗,那就是落人口實,定會有人攻擊首輔。

  只有手握可靠人選,使之掌握兵權,在背后支持,讓他去取軍功,打勝仗,那么水漲船高,首輔的權威就更加穩固了,兵權被如今的朝堂刻意忽視,但是兵權從來都是重中之重!”

  孫承宗頭一次聽到房守士如此正經的對他闡述朝堂之道,不由得十分震驚。

  “東翁的意思是說,蕭鎮南就是沈閣老拿來當戚繼光和李成梁用的?”

  房守士點了點頭。

  “之前是,但是如果蕭鎮南出兵的消息傳回京師之后,應該就不是了,那個時候沈閣老就會發現,他駕馭不住蕭鎮南,蕭鎮南不是他能駕馭的了的。”

  “那……”

  “駕馭不了,只能打壓,打壓不了,就只能……”

  房守士抿了抿嘴唇,做了一個手掌往下切的手勢。

  “這……”

  孫承宗瞪大了眼睛:“狡兔未死,走狗已烹,蕭鎮南在軍中威望高,在民間威望更高啊!蕭鎮南在朝鮮擊殺二十萬倭寇,為東南父老報數十年血海深仇,東南民間不說家家戶戶,蕭鎮南的生祠可不在少數啊!

  他沈一貫不怕天下人寒心嗎?而且蕭鎮南是勛貴,是世襲罔替鎮南侯,與國同休!他有什么借口處置蕭鎮南,蕭鎮南該怎么處置,何曾輪得到他沈一貫說了算?他當陛下是擺設嗎?”

  “不是嗎?”

  房守士苦笑著反問了一句:“稚繩,等你考取進士,等你進入官場,你就會知道,現如今,咱們大明朝的朝廷,和以往歷朝歷代都不一樣,前所未有。”

  孫承宗不是官場中人,不懂官場,知道的不透徹,無法發表自己的言論。

  “但是稚繩,你有一點說的很對,蕭鎮南對大明朝的功勛實在是太大了,別的不說,朝鮮之役他殺了二十萬倭寇,將倭國打到東西分治的程度,讓東南再也不受倭寇的危害,給東南百姓報了數十年的血海深仇。

  他沈一貫也是東南出身,不可能不在意這一點,雖說倭寇不曾害到他這種人,但是他不會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望,若是天下人都以為是他害了蕭鎮南,那他可真沒有翻身之日了。”

  “那他……”

  “只是自古以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房守士看著孫承宗,孫承宗則滿臉的不可思議。

  “蕭鎮南于國有大功,就算蕭鎮南不投效于他,只要蕭鎮南忠于大明,他沈一貫又怎么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呢?大明是陛下的大明,又不是他沈一貫的!”

  “不是每個首輔都是張江陵,稚繩,沈一貫想做張江陵,但是,他沒有張江陵的節氣。”

  房守士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與沈一貫相識也不是幾天的事情,他的為人,我不說一清二楚,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張江陵為了國家,不惜賠上自己的全家,而沈一貫絕對不敢,蕭鎮南既然不能成為他手中的刀,他怎么知道蕭鎮南不會成為他政敵手中的刀?甚至是,陛下手中的刀!”

  “陛下手中刀又如何?國朝將軍就該是陛下的手中刀,不是嗎?”

  孫承宗理所當然地反問。

  “其他歷朝歷代都該是如此,但是現如今的大明朝,卻偏偏不是如此。”

  房守士苦笑道:“算了,稚繩,就到這里吧,多說無益,該知道的,你遲早會知道,我們回去吧!”

  孫承宗一愣。

  “不……這……東翁,我們不去將此事告知蕭鎮南嗎?”

  “告知蕭鎮南?”

  房守士看了看不遠處一派熱火朝天景象的殺胡口大營,搖了搖頭。

  “沒用的,眼下的局勢,即使蕭鎮南聽的進去,也改變不了大局了,此事,縱使我看不慣沈一貫,但是我們也無能為力。”

  “不試試怎么知道?機遇就在眼前啊!東翁!”

  孫承宗開口道:“蕭鎮南是難得的名將,只要他對大明忠誠,那就夠了!一個百戰百勝的名將比一個弄權的奸相要重要得多,不是嗎?”

  房守士看著孫承宗正氣凜然的模樣,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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