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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九十五 請沈閣老務必要小心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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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份值得駱思恭這般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手抖的書信嗎?

  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那是一份十分完備的估值一百萬兩白銀的抄家報告書。

  以及十張一萬兩白銀的銀票。

  駱思恭這才知道什么叫做大佬,什么叫做壕氣萬丈。

  什么叫做真正的大老虎,什么又是無足輕重的小魚小蝦。

  比起沈一貫,楊俊民又算什么呢?

  日薄西山的晉系又算什么呢?

  出手十萬,這肯定不是沈閣老的身家,因為沈閣老出身江浙之地,那里可是豪商士紳的聚居之所,隨便一家商戶都能出手萬兩白銀,沈閣老的背后,可是能和晉系掰一掰腕子的江浙派系啊!

  駱思恭是個識時務的人,否則也不會在普遍聲名狼藉的錦衣衛指揮使們當中留下一個還算不錯的名聲,總而言之,配合皇帝和宦官的指揮使都是聲名狼藉,那么聲名不狼藉的,自然就是配合文官的了。

  對于錦衣衛指揮使這個要緊的職務,文官們當然不敢怠慢,他們沒有提拔用人的權力,因為這是皇帝親軍,但是他們有的是手段,有的是方法,論及政治斗爭,大明朝的大佬們每一個都是天下奇才。

  駱思恭自然知道這銀子不是那么好拿的,一個不好,被這銀子燙了手,說理兒都沒地方說去。

  倒也不是他不忠誠于皇帝,他自認為他有為皇帝盡忠職守的決心和意志,只是他覺得,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皇帝,就不能算在盡忠職守的范疇之內了。

  鬼知道這個事情暴露之后自己還有沒有活路?皇帝倒沒什么,自己就慘了,不是嗎?

  張鯨那個老閹豎只會更明白這一點,畢竟馮保就是被他搞掉的。

  我是為了盡忠職守,我是為了讓皇帝安安穩穩地做皇帝,讓大明朝上下和諧,不要發生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所以說,我這樣做,絕對是為了皇帝,為了大明。

  駱思恭就這樣說服了自己,然后,面帶微笑的將這個信封收到了自己的內衣口袋當中。

  “沈閣老謬贊了,同殿為臣,大家只是各自出力,為陛下做事,為大明朝盡忠而已,這些小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這一百萬兩銀子的贓款,下官一定會如實匯報給陛下。”

  駱思恭的聲音四平八穩,聽的出來,他的內心很平靜。

  沈一貫不由得感嘆道——這是一個可造之才。

  在平定晉系的同時,沈一貫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知道自己是個文官,知道自己是個手腳不干凈一查一大堆問題的道德偽君子,但是這并不妨礙他為大明“盡忠”。

  除掉晉系,走上自己的首輔之路,這只是一個開始,而自己必然會面對更多的挑戰和問題。

  必須要穩住皇帝,才能按照自己的預定計劃,開始對言官團體下手。

  而該怎么穩住皇帝,這就是一門學問了,之前的大臣們做的不太好,讓皇帝察覺出了不少事情,鬧出了這許多的風波,要讓沈一貫來做的話,肯定是從錦衣衛還有東廠入手。

  只要這兩只長在皇帝身上的手臂將皇帝的眼睛給蒙住,順便把皇帝的耳朵給堵住,皇帝不就安穩了嗎?

  平定晉系之后,自己要面對的挑戰只會更多,現在的盟友全都會變成敵人,皇帝如果亂跳亂蹦,他可沒有足夠的精力兩線作戰。

  所以這是最方便,也是最穩妥的做法,他很清楚,駱思恭并不是皇帝的死忠,或者說整個錦衣衛早已不是皇帝的死忠了。

  倒不如說眼下大明朝都是聰明人,誰還會在這個時候去做皇帝的死忠呢?除了皇帝身邊最親信的老太監之外,估計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聰明人太多,有些時候倒也不見得就是好事。

  至少做起事情來太方便,讓沈一貫覺得很沒有挑戰性,有點無趣就是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駱思恭。

  “駱指揮使盡忠職守,忠君體國,實乃不可多得之良臣,那么,今后保護陛下的任務,還請駱指揮使多多擔待了,畢竟那么多的貪官污吏,老夫還要盡力去處置的。”

  駱思恭表示明白。

  “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聊天進行的非常愉快,賓主盡歡,沈一貫覺得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準備告辭。

  “老夫年紀大了,胃口不是很好,這些菜式又多是大魚大肉,油水頗豐,老夫喜歡清粥小菜,這些東西吃多了恐鬧肚子,所以還是請駱指揮使享用吧!老夫就不多做停留了。”

  駱思恭起身相送。

  送到房屋門口,駱思恭便不走了,與沈一貫告別。

  “沈閣老慢走。”

  “呵呵,這便走了。”

  沈一貫轉身離開。

  走了沒幾步,沈一貫聽得身后傳來聲音。

  “沈閣老。”

  沈一貫回頭,看到臉上帶著微笑的駱思恭。

  “駱指揮使還有何事要說?”

  “沈閣老務必要小心一個人。”

  沈一貫頓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駱思恭身為錦衣衛指揮使,耳目遍布天下,要說這大明朝的消息靈通人士排行榜,錦衣衛指揮使居第二,還真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名。

  他知道的消息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消息,而且事關大局。

  是沈鯉嗎?

  這個家伙對自己一直不滿,眼下在政治斗爭中失敗,權勢盡喪,但是依然有著閣臣的身份,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對手,難保未來不會有所行動。

  沈一貫素來認為此人不可小覷,難道此人正在圖謀著些什么?

  是趙志皋嗎?

  這個老家伙看似與世無爭,但是沈一貫每每在他面前請安的時候,都能感覺到自己內心所想的一切都被這個老家伙給看破了,或許是因為長久被人欺負,突然遇到一個不欺負自己的人覺得很新奇?

  很難說,人老成精,這個老家伙不是什么沒本事的人,只是單純的好欺負而已,但要論手段,可能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是徐作嗎?

  都察院莫不是察覺到了自己有張居正之志,所以準備掀起一場口水戰,在自己準備完成之前就帶領整個都察院的大明最強嘴炮團來對自己進行精神污染式的嘴炮轟炸?

  這要真是來了,他還真要頭疼一陣子,因為他還沒有做好收拾都察院的準備。

  是誰?

  無論是誰,只要提前知道了,就能準備相應的對策,到時候就算無法滅掉對方,至少也能打個平手,保持現在的狀態,直到自己準備好。

  沈一貫期待的看著駱思恭。

  “蕭如薰,請沈閣老務必要小心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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