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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4章 孫府的日常【一直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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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分,二合一  事實證明,孫紹宗這次是多慮了。

  蔣玉菡對他而言,最多也就是個塊燙手的山芋;但對于賈寶玉來說,卻是世間罕有的奇珍異寶。

  他自己喜歡還來不及呢,怎肯拱手于人?

  這次找上門來,說是要安置蔣玉菡,其實是來拉投資的。

  依照賈寶玉的說法,‘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琪官如今好容易得脫牢籠,他又如何忍心仿效忠順王故智,將琪官繼續拘束在家中?

  說白了,他找孫紹宗就是想借一筆銀子,幫蔣玉菡籌備戲班。

  這年頭的戲班方興未艾,可不是清朝那時候,走街串巷的草臺班子到處都是。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想在京城憑空組組建一個戲班出來,可不是幾十上百兩銀子,就能搞定的。

  況且蔣玉菡如今在京城諾達的名聲,又怎肯弄個草臺班子糊弄事兒?

  這挑費自然也就節節攀高。

  因此賈寶玉一開口,就是四千兩銀子!

  “三年!”

  他板著指頭認真算計著:“公賬上的東西不算,我歷年來攢下的零碎,歸置到一處,總也值個四五千兩的——若是三年后琪官還不上這筆錢,就用這些東西抵數……”

  “哪個要你的破銅爛鐵?”

  孫紹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繼而卻又轉向了一旁的蔣玉菡:“我記得蔣班主在城外的紫檀堡,置辦了不少的產業,如今既然得脫自由,又有心足見戲班,何不發買了換些銀錢,也好過舉債度日。”

  蔣玉菡迎著孫紹宗審視的目光,露出一臉的苦笑,正待答話之際,卻又被賈寶玉搶先了一步。

  “二哥小覷琪官了!”

  就聽他急道:“為了能同忠順王府徹底劃清界限,他這次是凈身出戶,除了幾件換洗的衣裳,連半個銅板也未曾帶出來!”

  說著,他又一躬到底:“琪官行事如此磊落,小弟又怎能辜負了他?說不得只得厚著臉皮,求到二哥頭上。”

  這蔣玉菡倒真是聰明的!

  忠順王既然是為了彌補往日的齟齬,肯定不會主動剝奪蔣玉菡的‘私財’。

  可忠順王愛財也是出了名的,將那么一大片產業拱手送出,怕是非肉疼許久不可。

  若是日后榮國府當真一飛沖天,兩下里自然是相安無事。

  可若其中有什么閃失,依照忠順王睚眥必報的秉性,十有七八會翻出舊賬,屆時自然沒有蔣玉菡好果子吃,甚至連賈寶玉也會再次遭受牽連。

  而蔣玉菡主動獻出私財,明著顯出氣節,暗地里也能免了后患,可謂是一舉兩得。

  至于失去的財貨么……

  有賈寶玉這個正當紅的‘國舅’扶持,再加上他在京城的名氣,區區一個城外的莊園又算得什么?

  孫紹宗心下思量著蔣玉菡這么做的好處,口中卻道:“銀子倒算不得什么,只是這事兒寶兄弟還是想岔了——只你一人是蔣班主的好朋友,難道馮紫英、薛蟠就不是了?”

  “依著我的意思,不妨把人都湊在一處,大家集思廣益,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順帶也好一傳十、十傳百的宣傳出去,屆時朋友托朋友的,也更容易打開局面。”

  這一番說辭,聽起來似乎是在為蔣玉菡考慮,可真要說穿了,中心思想無外乎‘推諉’二字。

  這戲班要是眾人合伙籌備,自有那‘閑雜人等’群策群力。

  可要按照賈寶玉的主意,由孫紹宗一人出資,那這戲班可就等于掛在他名下了,不出麻煩還好,若是出了麻煩,肯定要牽扯到他頭上。

  賈寶玉顯然沒聽出這里面的彎彎繞,當下一拍腦門,直打的簪纓亂顫。

  “這么說,還真是我想岔了!對對對,就按照二哥的主意,把人都召集起來——尤其是柳大哥和馮大哥!”

  方才孫紹宗說的是薛蟠和馮紫英,畢竟這兩人都算的上財大氣粗。

  偏寶玉說起來,卻特地把薛蟠換成了柳湘蓮。

  按理說他們是表兄弟,薛蟠排在頭里才是正理……

  莫非是因為什么而交惡了?

  前幾日明明還好好的。

  孫紹宗也來不及細想,寶玉就連珠炮似的,問了許多細節,什么請誰不清誰的,要不要預先立下個章程云云。

  其實這些事兒,合該蔣玉菡拿主意才對。

  不過看他只是在一旁附和,小鮮肉也似的擺著造型,顯然并不在乎寶玉的‘喧賓奪主’。

  孫紹宗對戲班的構成,雖然是門外漢,但對于籌備會議,倒還算拿手——魏益每天舉辦的晨會,在孫紹宗看來,顯然是不合格的。

  閑話少提。

  卻說三人擺下酒桌,直高談闊論到‘亥時’方休。

  這期間外面風雪不斷,孫紹宗自不好他們冒著風雪離開,于是讓王進預備下客房。

  蔣玉菡單獨一個院子,賈寶玉則是被安排在了邢忠隔壁——美其名曰讓他照應長輩,實際上是擔心二人聯床夜話,一時把持不住,再重‘搗’覆轍。

  這龍陽、斷袖什么的,孫紹宗如今看慣了,也不好明著反對——可至少不能讓他們惡心到家。

  安置妥當之后,孫紹宗半點不給賈寶玉反對的機會,裝出不勝酒力的模樣,徑自回了后院。

  這夜色漸深,風雪也越來越大。

  就連回廊里,也積了淺淺一層薄冰。

  孫紹宗初時沒注意,還險些滑了一跤,于是忙將燈籠放低,一路低頭掃量著緩步前行。

  眼見路過書房左近,斜后方忽然也閃出兩只燈籠,顫巍巍的趕了上來。

  孫紹宗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舉起燈籠細瞧究竟,卻還不等看出來人是誰,對面就搶先見禮道:“奴婢見過二爺。”

  聽聲音,卻正是女管家鴛鴦。

  孫紹宗不由奇道:“都這時辰了,又下著大雪,你這急匆匆的打哪兒來?”

  “回二爺的話。”

  鴛鴦無奈道:“刑舅爺在客房吐的厲害,下面人怕生出什么意外,于是就匆匆報到了太太面前——太太得了消息,就讓我過去處置。”

  “我瞧著實在不成樣子,就讓人請了大夫回來,扎了幾針、開了副湯藥,才總算是消停些——奴婢眼下,正準備回去向太太稟報。”

  孫紹宗聽了這話,就忍不住有些心虛——當時他還讓張成,灌了那邢忠半葫蘆老酒。

  真要出什么意外,他八成也要擔上干系。

  想到這里,孫紹宗忙追問道:“邢家舅舅沒有大礙吧?”

  “聽大夫說,晚上或許還會有些反復,但只要不是帶血的膽汁,就不會有太大的兇險。”

  孫紹宗心下稍稍松了口氣,正準備讓開道路,讓鴛鴦回去稟報。

  誰知后面那小丫鬟,卻忽然搶著道:“姐姐同二爺好生說清楚,我先回去稟報一聲!”

  說著,沖孫紹宗道了個萬福,踩著冰渣咔嚓咔嚓的去了。

  自家府上,竟還有這么愣的丫鬟?

  孫紹宗先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轉念一想,卻又忽的恍然大悟。

  因當初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情,這府里上下,都以為他和鴛鴦有些不清不楚。

  那小丫鬟方才見他攔住去路,追問些有的沒的,八成是覺得自己礙了好事,于是忙找了個由頭回避。

  而她自覺是在成人之美,一時自然也就顧不得什么禮數了。

  想通了這一節,孫紹宗先是有些哭笑不得,可隨機想起賈迎春那日,曾提及鴛鴦似是察覺到了什么。

  當下忍不住就試探道:“我聽說你最近愈發的干練了,這府上的大事小情,別人知道的,你記得最詳細;別人不知道的,你心里也是門清。”

  這后院的女子之中,若單論心思玲瓏,鴛鴦怕是能坐上頭一把交椅。

  故而聽孫紹宗這話里有話的一說,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當下不卑不亢的頷首道:“二爺過獎了,奴婢不過是勉力支應罷了,那顧得上打聽府里的大事小情?別人知道的,我興許還能說出一二;別人不知道的,我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即便聽說什么風言風語,奴婢也從未放在心上,更不會推波助瀾。”

  果然是個能說會道的!

  孫紹宗忽地一笑,搖頭道:“說是這么說,可畢竟人言可畏——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若是因為流言蜚語耽擱了終身,豈不令人扼腕?”

  說著,伸出個指頭來,托起鴛鴦尖俏的下巴,四目相對的問:“你若是有心在外面覓個好夫婿,我一定替你請大嫂做主;你若是有心把那流言蜚語坐實了,卻也并無不可。”

  此時鴛鴦再不似方才那般坦然自若,杏仁眼與孫紹宗只對視了片刻,就潰不成軍的游移到了別處。

  心下小鹿亂撞一般,暗惱孫紹宗霸道,絲毫不給人留余地。

  可事到臨頭,總也不能就這么僵著。

  鴛鴦躊躇了半晌,終歸壓著嗓子囁嚅道:“奴婢雖比不得三貞九烈,卻也曉得從一而終的道理,這……這身子……自然容不得第二個男人碰。”

  眼見她雙頰緋紅的樣子,顯然不僅僅是手指觸碰下巴那么簡單。

  是了!

  那年中秋前后,自己去榮國府和平兒私會的時候,因為不走尋常路的關系,把她錯當成了平兒,撲上去好一番磋磨……

  孫紹宗心下大定,順手去牽鴛鴦的柔荑,不曾想鴛鴦卻閃身避開,重新迎著他的目光,正色道:“還請二爺,暫且給奴婢留一份體面!”

  說完,道了個萬福,側著身子繞過孫紹宗,腳步匆匆而去。

  這丫頭……

  倒也有點意思。

  孫紹宗失笑幾聲,也自轉頭去了。

  到了自家小院門前,孫紹宗剛一拍門,那檐上就落下好大一團積雪,兜頭蓋臉的拍了個嚴實。

  這倒霉勁兒!

  孫紹宗忙退了兩步,又是跺腳又是扯領子的,意圖把那雪抖落開。

  這時恰巧婆子聞聲趕來開門,眼見得這堂堂四品大員,竟是如此模樣,一時只驚的瞠目結舌。

  孫紹宗瞪了她一眼,徑自步入西側廊下,一邊拍門一邊繼續抖落。

  不多時房門左右一分,就見晴雯自里面迎了出來。

  孫紹宗順手把燈籠塞給她,示意她按照常例,進行簡單的驅邪儀式。

  誰知晴雯拿了燈籠,卻是抿著小嘴兒道:“二爺,姨娘的月事提前了幾日,怕是不能伺候您了。”

  香菱的月事提前了?

  孫紹宗略覺有些掃興,不過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晴雯身上。

  約莫是突然被冷風一吹的緣故,晴雯兩腮生出些暈紅,愈發顯得病嬌、羸弱,風流婀娜。

  “那今兒晚上,就由你替她分憂吧。”

  孫紹宗說著,張開胳膊示意晴雯上前伺候著。

  晴雯臉上愈發紅潤,卻堅決搖頭道:“若在里間怕攪擾了姨娘,若在外間怕吵醒了姐兒——老爺還是去別處吧。”

  話音未落,就待關門落鎖。

  “那就去別處。”

  孫紹宗伸手攔住,嘿嘿笑道:“我聽說梅園那邊兒新起了間暖閣,咱們一邊雪中賞梅,一邊……”

  “姨太太?!”

  不等把話說完,晴雯忽然對他身后喊了一聲,繼而忙不迭的垂首行禮。

  這院里能擔得起姨太太三字的,便只有阮蓉而已。

  孫紹宗下意識的縮手轉身,卻見回廊里空蕩蕩的,哪里有阮蓉的影子?

  與此同時,身前的房門兩下里一合,緊接著又傳出了落下門閂的動靜。

  “這小蹄子!”

  孫紹宗笑罵一聲,卻也并未真個惱了,轉頭看看北面堂屋里,見早已經熄了燈火,便又去拍尤二姐的房門。

  尤二姐至今還沒有生下兒女,自然不需要搞那迷信的一套。

  故而剛拍了幾下,就被彩霞迎了進去。

  不過沒過多久,那房門卻再次被打開了。

  孫紹宗披著蓑衣打頭,后面尤二姐、彩霞主仆二人,一個興致勃勃,一個羞澀畏縮,卻都打著油紙傘,亦步亦趨的跟在孫紹宗身后。

  好一對兒放浪的主仆!

  眼見的這三人推門去,聽著動靜隔窗窺探的晴雯,不由得暗啐了一口。

  原本孫紹宗方才邀約時,她千不肯萬不愿的,如今卻又像是被人奪去了什么似的,心下直個勁兒的泛酸。

  “也不怕得了風寒,樂極生悲!”

  小聲的詛咒了一句,她這才憤憤的離了窗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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