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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恨不早殺光那些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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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道簡易‘胸’墻后面,一千六百名士兵同時扣動扳機,密集的子彈瞬間打在下方仰攻的順軍中,緊接著順軍就倒了一片,但剩余的毫不退縮,依然揮舞手中的武器洶涌著向前,僅僅二十秒后明軍的第二輪‘射’擊聲開始不斷響起,進攻的順軍再一次成片地倒下,而剩余的在一名重甲的將領吼聲中,依舊在不斷向著上方這道簡易的‘胸’墻進攻。

  在這道‘胸’墻的防線后面,山頂的炮兵陣地上四‘門’小炮和四‘門’沖天炮,正在不斷向外噴‘射’火焰,呼嘯的炮彈越過所有人的頭頂,落在順軍后方一隊正艱難向前推著大炮的士兵中,爆炸的火光中,一輛被引爆的彈‘藥’車化作恐怖的烈焰,瞬間將兩旁的大炮同時掀飛出去。

  剩余的炮兵依然在艱難地推著一‘門’‘門’三千斤重的大炮,在松軟泥濘的土地上緩慢前進。

  他們的目標還很遠。

  他們的目標在天‘門’山背后長江上,橫亙長江的棕纜上,一艘艘改裝好的小船,正在船工的駕駛下,小心翼翼地在棕纜前方逐漸并攏起來,完成并攏的小船迅速拋下船錨,船上一丈寬,用多層竹排制成,兩端預留著接口的橋板迅速搭接起來,然后用繩索捆綁結實,一道橫跨長江的簡易浮橋就這樣逐漸成型,而一旦這座浮橋建成,西岸整整兩個騎兵旅兩個步兵旅再加半個鎮的明軍,將源源不斷地跨過長江天險。

  而這里鎖著李自成撤往上游撤回關中的唯一陸地通道。

  他走不了了。

  得到這個噩耗的李自成,毫不猶豫地派出了郝搖旗率領的順軍‘精’銳,猛攻可以說至關重要的天‘門’山,而同時,高一功率領的水師戰船同樣逆流而上,從長江上向浮橋進攻,可以說整個楊豐南下之戰中,最‘激’烈,也是唯一一場真正的血戰,就在這個長江東岸,這座實際上僅相當于一艘尼米茲級航空母艦大小的小山周圍展開。

  林棟平靜地看著前方,緊接著舉起他的‘蕩’寇銃,瞄準那名已經到了不足二十丈外的順軍將領扣動了扳機。

  子彈瞬間打在后者身上。

  雙手持一根狼牙‘棒’的后者狠狠晃了一下。

  他身上的重甲并不能阻擋‘蕩’寇銃的子彈,十八毫米直徑包裹鹿皮的子彈,使用最佳配比的顆粒化發‘射’‘藥’從槍膛‘射’出后,動能已經遠遠超出老式盔甲的抵御能力,就是明軍重騎兵自己的‘胸’甲都抵擋不住,但因為不是打在致命處,這個悍勇的順軍將領只是晃了一下,緊接著大吼一聲端著狼牙‘棒’繼續向上狂奔,在他身后無數同樣身穿重甲的順軍士兵也在不斷狂奔。

  這是他們回家的路。

  想回到關中老家就必須打開這個點。

  “投彈!”

  重新裝填彈‘藥’的林棟吼道。

  ‘胸’墻后的明軍士兵,迅速停止‘射’擊,從腳下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防御手榴彈,擰開后蓋扯出引信,‘抽’出蠟封在里面的火柴,搓開蠟封在彈殼上擦著,以最快速度湊到引信上。就在火光燃起的同時,他們看著對面已經近到不足十丈的順軍,迅速將手榴彈一起拋了出去,爆炸的火光緊接著在后者中間炸開,彈片和內部裝填的鋼珠在爆炸的力量下四散飛‘射’,最前面的順軍幾乎轉眼間就被炸倒了一片。

  但那將領還沒被炸死,只是被一枚手榴彈炸翻的他,緊接著爬起來端著狼牙‘棒’踉蹌地繼續向前。

  轉眼間他就到了‘胸’墻前。

  就在他舉起狼牙‘棒’,對著‘胸’墻后明軍橫掃的瞬間,林棟手中‘蕩’寇銃向前一刺,鋒利的三棱錐緊接著沒入他肋下,那實際上已經快油盡燈枯的將領就像野獸般怒吼一聲,單手拎著狼牙‘棒’,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林棟的‘蕩’寇銃。但可惜就在同時旁邊另一名明軍士兵的刺刀刺出,三棱錐直接捅進他‘胸’前,兩支刺刀拔出的瞬間,他終于無力地倒在了‘胸’墻下,不過看著自己身后越來越多沖上來的士兵,他還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后他閉上了眼。

  他不知道僅僅幾秒鐘后,明軍后方山頂上,那四‘門’四斤半炮的炮口同時下壓,在炮口噴‘射’的火光中,密集的散彈橫掃了他的那些士兵。

  “繼續進攻!”

  順軍后方郝搖旗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們現在沒有別的選擇,闖王被那些腐儒蠱‘惑’得錯過了最好的撤退機會,之前如果立刻就走的話,基本上可以全身而退,但現在想撤回關中那就只能血戰了。只要打開這座小山毀掉正在修建的浮橋,他們就有足夠時間從容撤出南京,實際上這時候撤退已經開始,而只要能夠撤到上游渡長江北上南陽,走武關撤回關中,那么大順朝至少還有西北廣袤天地,但要是過不去就只要全軍覆沒在江南了。

  在他的命令下,那些為回家而戰的順軍繼續不停向著天‘門’山進攻。

  “恨不早殺光那些腐儒!”

  看著在明軍炮火中不斷倒下的士兵他恨恨地說。

  這不是那些炮灰。

  這全都是老營的‘精’銳,全都是跟著闖王從關中殺出來的最忠心耿耿的部下,這是闖王的真正根基了,死一個都是損失,但現在為了整個集團的命運,也只能豁出去了。在揚州陷落后南京實際上已經開始崩潰,所有那些雜牌們都一片‘混’‘亂’,將領逃亡士兵搶劫,甚至就連那些東林黨的所謂賢臣們都開始跑路,除了這些親信,也沒有人為闖王而戰了。

  就連錢謙益也都不知去向。

  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在揚州陷落的情況下,南京的一切防御最終都只是徒勞的掙扎。

  這些滿口忠義的家伙,其實最知道什么時候該逃跑。

  “恨不早殺光那些腐儒!”

  他身后五十里外,采石磯北部的另一座沙洲,小黃洲的北邊江面的一艘戰船上,順軍另一名重要將領高一功,也同樣在恨恨地罵著。

  “傳令進攻!”

  緊接著他說道。

  這位大順朝的國舅爺,原本歷史上忠貞營的統帥,順軍和南明聯合抗清的主導者,此時的使命是為他姐夫打開一條生路。

  在他前方是被小黃洲分隔成兩股的江面,長約十幾里的沙洲橫亙中間,左右江面寬度都不超過兩里,實際上最窄處也就只有一里,而此時在小黃洲上卻多了兩座炮兵陣地,每一座陣地上都有九‘門’大炮,分別指向了左右航道,而在長江西岸,還有一座炮兵陣地,那里有六‘門’大炮指向了小黃洲西邊的航道,總計二十四‘門’大炮鎖死長江。

  高一功所在戰船上,旗手立刻揮動了旗幟。

  在他左右各有上百艘大小不同的戰船,分成兩隊綿延在浩‘蕩’的長江上,逆著水流一點點緩慢地向前挪動著,其中最前方的十幾艘大型戰船上同樣有側舷火炮,不過數量并不是很多,最多的一艘也只有不超過十‘門’大炮。在看到帥艦上的旗幟后,兩支船隊幾乎同時揚帆向前,接下來它們將硬闖這條堪稱死亡禁區的航道,無論最后能沖過去多少,哪怕只有一成沖過這條航道,也就能從水上向明軍的浮橋發起進攻了。

  高一功默默注視前方。

  可以說大順的存亡就在此一舉了。

  “怎么回事?”

  突然間他愣了一下,緊接著向自己兩旁分別看了看,那兩支艦隊的旗艦正分別從自己的兩旁駛過,但問題是,如果按照正理的話,它們應該向兩旁分開進入兩側航道各自硬闖,但現在它們卻正在向著中間,也就是向著自己的座艦擠壓過來。

  在順軍中一向以‘精’明著稱的高一功,瞬間就明白了接下來將發生什么。

  他苦笑著看看右側。

  右側戰艦上一名將領正帶著嘲諷的笑容看著他。

  他再看看自己左側。

  左側戰艦上同樣有一名將領也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高一功狠狠地朝著甲板啐了一口唾沫。

  幾乎就在同時,他左右兩艘戰艦上前明軍總兵張翼鵬和張士儀將手向下一揮,他們身旁的大炮驟然噴出烈焰,炮彈瞬間飛過了不足二十丈距離,準確地打在了高一功的座艦水線附近,輕松撞碎了并不算太厚的木板,在水線處制造了一連串傷口,江水立刻從這些傷口灌入,緊接著這兩艘戰艦向前超出,后面的另外兩艘戰艦上,總計十‘門’大炮同樣極短時間內瞄準相同位置完成齊‘射’。

  這時候高一功的座艦已經開始了下沉。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甲板上,看著遙遠的西北方,看著他已經回不去的關中家鄉,很快隨著座艦的急速下沉,那江水就開始淹沒他的身體,不過也就是在這時候,兩名同樣落水的水兵一左一右抓住了他。

  “靠西岸,向王師獻俘!”

  張士儀看著水中被兩名士兵抓住的高一功,心情頗為復雜地說道。

  “但愿皇上還能念著點舊情!”

  他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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