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雖然在長安城引起不小的波瀾,長安城風起云涌,武媚娘蟄伏在棉紡作坊之后,很快被淡化,很快被北征大軍凱旋的消息所掩蓋。
“大唐勝了!”
長安城的百姓聽聞大軍凱旋的消息,一副榮辱不驚,理所當然的樣子,自從大唐擊敗了突厥,擊敗了吐谷渾,擊敗了高昌之后,無人認為大唐面對薛延陀會敗,所以大唐勝了并不是什么新聞,反而敗了才是大新聞。
而這場戰爭之中,卻有一場戰斗大唐敗了,原本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只要是最終的戰爭勝利,其中的曲折自然不用再提,然而這場戰斗卻在大唐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這支戰敗的軍隊乃是赫赫有名的火器軍。
“火器軍敗了!”無數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頓時一片嘩然。
要知道火器軍的一擊破城的威名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躍成為天下第一強軍,而如今這個天下第一強軍竟然在草原之上折戟,這讓驕傲的大唐百姓如何能夠接受。
想當年墨家子帶領火器軍是何等的威風,所到之處敵人無不膽寒,而如今長孫沖面對小小的薛延陀竟然敗北了,大唐其他軍隊可以敗,而火器軍不能敗,因為火器軍乃是大唐軍隊的臉面。
“長孫沖簡直是趙括在世,紙上談兵,想當年他乃是一介文官,毫無作戰經驗,如何能夠統領最強之軍。”
“幸好李績將軍及時趕到,否則火器軍定然會全軍覆沒,想當年墨家子帶領火器軍縱橫西域乃是何等的威風,如今火器軍卻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長孫沖不過是一介紈绔子弟,不就是仗著出身好一點,哪里比得上墨家子。”
“還和墨家子比,連一介女流花木蘭都比不上。”
長安百姓義憤填膺,再加上不滿長孫沖年紀輕輕占據高位,紛紛怒斥長孫沖草包。
就在長安百姓的口誅筆伐之時,北征諸將凱旋而歸,被李世民在太極殿召見。
北征諸將行走在皇宮之中,一個個興奮不已,此去定然會論功行賞,成就一番功業,而在這一眾將領之中,唯有一個人最為特殊,那就是被奪去官職的長孫沖,別人都是去領賞,而他則是去領罰。
長孫沖臉色灰白,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倒霉,情急之下,他一錯再錯,被人抓住了把柄,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戰功,就被朝廷奪取火器軍將軍一職位,這讓他萬念俱灰,他的大好前程竟然會因為他的一時錯念而盡毀。
幸好有父親在朝中為他斡旋,給他制定了周詳的計劃,才將他的責任降到最低,饒是如此,他還需要過太極殿這一關。
“我乃長孫世家的嫡子,我乃皇親國戚,誰又能奈何的了我。”長孫沖心中發狠道,想了想身為皇后的姑姑,家中的高陽公主,他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底氣,他就不相信陛下會忍心讓皇后傷心,高陽落淚。
“末將叩見陛下!”
“諸位將軍辛苦了,此戰遠赴千里,能夠一戰而勝薛延陀,實乃諸位將軍為國奮戰,方可保邊疆安穩。”李世民龍顏大悅道。
此戰擊敗薛延陀,威震草原讓大唐不敗神話得以延續,恐怕此戰之后,大唐邊境再無威脅。
“末將不敢居功,實乃陛下泰山封禪之前,就已經制定好作戰計劃,臣等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李績謙虛道。
“陛下英明!”北征眾將紛紛附和道。
“所謂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若無爾等將士在前線拼殺,哪有大唐百姓安定富足的生活。”李世民興奮之下,木蘭辭的經典詩句脫口而出。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一眾將士首次聽到這句話,不禁感慨連連,武將雖然是升遷最快的,但是那一次戰功都是靠拼死沖殺而來的。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為危險的職業。
而在有心人的眼中卻不由一閃,李世民脫口采用木蘭辭的詩句,可見十分認可花木蘭,一些人想要用女主昌的讖言來對付墨家的小心思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今日諸將凱旋而歸,兵部立即論功行賞,所有有功將士皆有封賞。”李世民大手一揮道,竟然像是模仿木蘭辭中,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勛十二轉,賞賜百千強的情景。
“多謝陛下!”一眾將士頓時喜形于色,要知道軍功可是大唐最具有含金量的獎懲,一個將士獲取了軍功足以改寫一個家的命運。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此乃將軍職責,然而有一個將軍卻棄軍而逃,棄三千將士于不顧,微臣彈劾火器軍將軍長孫沖棄軍而逃,罪不容恕。”一個御史怒氣沖沖的彈劾道。
剎那間,滿朝官員為之一靜,長孫沖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讓所有人都察覺到此案的棘手。
李世民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死死地盯著長孫沖道:“長孫沖,你有何辯解的。”
長孫沖臉色蒼白,一臉慚愧道:“啟稟陛下,臣無話可說,臣的確在戰爭中和火器軍將士分開,這無論是何原因,都不能掩蓋微臣的罪過。”
出人意料的是,長孫沖竟然毫不辯解,直接認罪,這讓滿朝文武大臣一片嘩然。
“逆子呀!你簡直是膽大包天,啟稟陛下,逆子未戰而逃,險些讓大唐布局前功盡棄,還請陛下嚴懲逆子。”長孫無忌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指著長孫沖的鼻子大罵。
“既然長孫沖已經認罪,來人呀,將其關進天牢,嚴查罪責。”李世民怒火沖天道。
“陛下三思呀!長孫將軍脫離火器軍,實在是迫不得已呀!”
“若非長孫將軍脫離火器軍,看住突厥騎兵,此戰勝敗難說呀!”
李世民話音剛落,頓時有不少大臣紛紛求情道。
長孫無忌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道:“諸位同僚的心意,在下心領了,只是犬子觸犯了軍法,法不容情,不加以嚴懲,不足以嚴明軍紀。”
“長孫大人大義滅親之舉,實在是令人敬佩,然而長孫大人卻冤枉了令公子,這其中另有隱情,還請末將詳細稟報。”北征將領張士貴忽然出列道。
“還有隱情!”滿朝大臣不由愕然,紛紛不解的看著張士貴。
“張將軍,速速道來!”李世民眉頭一皺道。
張士貴鄭重道:“啟稟陛下,當時火器軍被困之時,我唐軍主力騎士已經悄然到達,然而為了大局,李將軍親自下令以火器軍為誘餌,引薛延陀入局,火器軍數次激發求救信號槍,李將軍不為所動,直到戰機成熟,這才下令出擊,最終才有如此大敗薛延陀之大勝。”
“以火器軍為誘餌。”
張士貴說完,頓時滿朝嘩然,誰也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此內幕。
李績眉頭一皺,轉首看向張士貴,此乃軍中的機密之事,而張士貴竟然主動說出,
然而張士貴卻心虛的低下頭,不敢看李績,相比于李績,他更傾向于倒向長孫無忌,畢竟他和長孫無忌都是玄武門的老人,關系更加親近。
李世民眉頭一皺道:“可有此事!”
李績躬身出列道:“回稟陛下,當時末將的確是以火器軍為誘餌,布局圍攻薛延陀。”
李世民聞言,微微頷首,他知道以李績的地位是不屑撒謊的,既然他承認以火器軍為誘餌,那就代表此事為真,如此一來,長孫沖的行為還真的不好定性。
“身在戰場,就要有馬革裹尸的覺悟,無論是否誘敵之軍,都不是逆子棄軍而逃的理由。”長孫無忌仿佛絲毫不領張士貴的人情,勃然反擊道。
張士貴搖頭道:“長孫大人有所不知,當時軍情緊急,長孫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誘餌,以長孫沖所處的局面,他能夠脫離火器軍,自身前往突厥軍中,穩定住戰場的局勢,這已經是當機立斷了。”
滿朝百官一片嘩然,按照張士貴的說法,長孫沖不但無罪,反而有功了。
不過他們卻無從反駁,畢竟當世的局勢過于緊急,無論是棄軍而逃,還是事從急權,都是似是而非,再加上,長孫家的權勢也無人想要得罪死他們,眾臣紛紛沉默。
“這么說,是為父冤枉沖兒了。”長孫無忌一臉悔恨道。
長孫沖一臉正氣,慷慨道:“孩兒身為火器軍將領,無論什么原因都不應該棄軍而去,當孩兒棄軍去追趕思摩可汗騎兵之時,就已經想到了后果,無論別人如何看待孩兒,孩兒只會做認為對的事情,哪怕會因此付出代價。”
長孫沖心中激動,他不禁想起父親派人暗中給他傳話,讓他盡管承認棄軍而逃之事,其他的一概不用管,如今看到父親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為他翻案,簡直讓他驚為天人,而偏偏在這其中,沒有一個人撒謊包庇于他,用真實來演繹謊言。
“臣懇請陛下治沖兒的罪,以平息天下人悠悠之口。”長孫沖撲通跪在地上,向李世民請罪道。
一句沖兒,徹底擊到了李世民的軟肋,長孫沖可不是普通人,他乃是長孫皇后的親侄子,乃是高陽公主的丈夫,更是自己最信任的肱股之臣長孫無忌的嫡子,如果是長孫沖罪證確鑿,其他人也無話可說,而如今長孫沖之罪已經存疑,他如果強行定罪,恐怕也得不償失。
“長孫沖身為火器軍將軍,而棄軍而走,雖然情有可原,但是已然存有失職之實,特此,免去長孫沖的火器軍將軍職位,功過相抵,以儆效尤。”李世民冷喝道。
想當初墨頓將全軍將士帶到玉門關之后在棄軍先回長安城,就被罷免火器監的職位,長孫沖的責任要比當初的墨頓大的多,不免去火器軍的職位恐怕根本不能服眾。
“臣領罪!”長孫沖跪倒在地,猶如劫后余生,他對免去火器軍將軍職位雖然感到遺憾,但是并沒有太多在意,想當初,墨頓同樣也是免職之后不久不是有官復原職,以他的身份,要不多久,只需讓他的父親多跑跑,定然會再有一個肥差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