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棘城城址坐落于一片山嶺并河谷的夾角,最初選擇于此創城時,慕容部遠不如今時今日的強大,而且也并不能完全的就耕棄獵,整座城池從無到有逐漸壯大起來,呈現出一種斜向的拉長,逐漸將原野農田納入其輻射保護范圍內,也體現出慕容部農耕發展的軌跡。
后來部族漸漸強大,時常與周遭勢力發生沖突,耕桑之余又有了防守外患的需求,所以城池向西發展的勢頭逐漸打住,再次回撤到東面的山嶺。
也正因此,大棘城城池布局并不同于中原地區的城邑,整座城池呈現出一種近似橢圓、又近似扇形的古怪形狀。
而且并沒有一個統一的城墻規劃,其中既有土夯的圍墻,也不乏木石搭建的籬墻,尤其近年來周邊形勢轉為嚴峻,在原本的城池之外又增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使得整座城池仿佛一座四處呲牙的怪物。
大棘城的居民主要還是流亡至此的晉民,倒也并非慕容部特意的關照,而是許多慕容部本族族人并不習慣城池里約束太多的生活,幾十年的耕桑并不足以改變他們世代相傳的生活方式,更多的族人還是依附于各自的首領,在郊野劃分一片獨屬于自己的生活區域,如果不是戰爭或者大的祭祀,很少向城池聚集。
彼此習性的不同,就造成了慕容部眼下略有錯位的古怪統治模式,慕容皝作為整個部族的首領,他對晉民流人所能施加的統治反而較之對本部族的族人治理還要更穩定得多。
也正因為這一點,許多流亡至此的晉人世族在慕容部中地位都頗有超然。從實際上來說,他們是比不上慕容部本身部族內的一些酋長渠帥,但是由于慕容皝要倚重他們的才能和影響力來對此地晉民流人施加羈縻統治,所以對這些晉人世族也都多有禮待,甚至在城池西側給他們單獨劃分了一片生活區域。
當下慕容部所重用的許多晉人世族,其中有兩家最強,一個是右北平陽氏,代表人物便是陽鶩,官居司隸,手握執法大權,甚至就連慕容氏宗親們在其面前都不敢放肆。另一個便是渤海封氏,代表人物封弈、封抽,也都深得遼東公慕容皝的信任。
類似的境遇,這兩家處事風格卻多有不同,相對而言北平陽氏要低調一些,而渤海封氏則高調得多。
封氏在遼東的經營最早可以追溯到中朝時期的封釋,其人曾經擔任東夷校尉,乃是上一任遼東公慕容廆的得力臂膀,永嘉年間病死在了遼東,當時封氏子弟多在幽冀之間為官,奔赴遼東奔喪,又因當時漢趙勢大,華夏之地已經一片混亂,便就此留了下來。
作為慕容部崛起途中一路追隨的晉人門戶,封氏在慕容部享有極高聲譽,不獨慕容廆在世時對其家諸多優待,慕容皝在即位后對封氏也是信重不疑,完全不像他對嫡親兄弟們的打壓提防。
封氏在大棘城西面獨享一片領地,面積廣及數千頃之多,雖然真正得以耕作開發的尚不足半數,但卻是公認的慕容部領地中最膏腴生產的區域。
封氏不愧渤海望宗,除了在軍政事務上給予慕容皝極大幫助,在領地經營上同樣極為出色。領地上除了連綿數百頃的熟耕農田之外,在沿河近畔還修筑了眾多的水碓、水磨等工械,樁樁種種鄉情風物使人一望便生親近之感,也令此處成為許多晉民流人定居的首選之地。
每年七月中旬,分散在遼東各地任事的封氏族人在沒有重要事務纏身的情況下,都要返回此地,因為這是封釋的祭日,也是整個封氏宗族的大事。身在異國遠鄉之地謀生,祭祀先人這種事情正是增加宗族凝聚力的最好手段。
因此不獨封氏,其他一些晉人世族對此也都分外重視。
所以從天氣回暖開始,封氏位于大棘城附近的領地就開始變得熱鬧起來,眾多族人們趕回族地。倒不是因為封氏真有這么多的親近族人,而是因為其家在遼地勢大,自然就有許多晉民流人依附而來,或是結親或是投獻。
封氏對此自熱也不會拒絕,無論任何時候,人多勢眾才能更好存活。封氏之所以得到主上慕容皝如此看重,除了實實在在的事跡功勛,也與他們在流人群體中享有的崇高聲譽有關。
外人只能通過這些看到封氏的勢大興旺,可是真正封氏核心族人才清楚,祭祀先人除了凝聚族人們的血脈情分之外,也是一場商討營家策略的重要聚會。
近年來慕容部形勢不算太好,所以許多重要的族人都奔波在外,哪怕是臨近祭祀正日,像封弈的堂弟封裕仍然奔走于遼西組織晉民流人抵抗石趙而不能返回。
真正封氏的嫡系族人只有封釋的兒孫,眼下在遼地最得重用的便是封釋的長子封抽以及孫子封弈等幾人。
雖然慕容部今年整體形勢不算太好,但封家卻是大有起色,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于此前封弈率領使團南下,與江東晉廷的淮南都督府達成一些合作,尤其封弈打通淮南關節,得以將中原各種軍械運輸到遼地來。
所以封氏族人們對此也都分外關心,一俟返回此地,俱都要認真打聽南面形勢如何。
“子專,以你觀來,所謂王業復興之調,究竟有幾分可信?若是石逆真將不敵王師,我家是否也該趁此機會早向南面經營?”
封抽雖然是封弈的伯父,但眼下在遼地勢位反而不如封弈,乃是因為他此前主持防守遼東郡,卻沒能鎮壓住慕容仁的反叛而被擊潰,若非慕容皝尚有倚重封氏之處,小命都難保,眼下也僅僅只是掛了一個虛銜賦閑在家。
封抽的問題,也是其他封氏族人們關心的重點。這倒不是說他們矢志心向王事,只是因為在他們看來,托命東胡也僅僅只是權宜之計,對慕容氏自然談不上所謂忠誠。
封弈聽到這問題后便搖頭嘆息:“這實在太難,在我看來,所謂王業復興不過只是虛態亢勢罷了,所趁者無非羯趙內亂而已。南人羸弱年久,此勢又哪能輕易扭轉。況且瑯琊王系本身也非北面篤定王業繼選,任事者沈維周又是南方土宗出身,往年趁亂而進,真要邁過黃河大舉用事,勝負仍是難料。”
“況且,南面尚于浮華日久,不重事跡。就連那個南夷沈維周如此大功,仍然要受到執事高門所忌,難得于完全從容。早前江東便有消息傳來,言是臺省發難,其意似在黜用沈維周,結果如何還未可料。但就算沈維周能夠僥幸熬過,往后大概也要更多專注南面,不敢再大望于北了。”
江東發生動亂的消息,封弈作為慕容皝的樞要心腹,自然也知道。老實說,封弈對此是有些失望的,那些主事的世族膏梁們權斗成癮,哪怕已經弄丟了半壁河山仍是積習難改,就連沈維周那種殊功重臣都要頻受刁難。
他們封氏不過于偏北之地稍具聲勢,自然更加難入那些舊宗法眼,所以在他看來將精力側重于北,實在下下之策。就算沈維周今次能從博弈中取勝,依封弈所見,其人南面蠻夷,行事咄咄逼人,也未必樂得接納他們封氏南遷。
封抽等人聽到封弈的分析,難免有些失望:“可是眼下遼地也非善土啊,且不說四面環敵,單單慕容本家內訌事務便拖延日久,將要成災。尋常門戶家斗成風都是破敗源頭,外人難作干涉。我家終究客居,縱有功事,難涉其中啊!”
“譬如此前,我名為主持遼東,但兵用都為慕容私曲,一旦變故發生,我是片甲都難調度,又拿什么來抵御慕容仁作亂?”
講到這一點,封抽不免喪氣,慕容家給予他們這些外人的信任,也僅止于一些虛譽禮待罷了,真正關乎到軍務之重,仍是以其本族人為主。
譬如北平陽氏,雖然諸多創建大功,但眼下只得執法這種得罪人的任用,從根本上杜絕了營私的可能。而他們封家也是類似情況,封弈作為心腹謀主,無有典兵職責,就算曾為封疆的封抽,也完全沒有絲毫的兵權。
“目下國中,事態愈劣,單憑慕容本部,其實已經獨力難支。再集眾力以作維持,其實已經是必然之選。”
講到這一點,封弈倒是信心十足,因為羯胡的窮攻不舍,慕容部在遼地已成眾矢之的,除了羯胡軍隊之外,以宇文氏為首的其余東胡部落對慕容部也都是虎視眈眈,時有挑釁。
而且以遼地特殊環境而論,后者的威脅要比前者更大一些。只是因為宇文氏也知石趙殘暴成性,若真徹底搞垮了慕容氏,下一個要遭殃的必然是他們,所以也是維持著目下這種壓制姿態,一方面打壓慕容氏,一方面極力壯大自身。
但這并不意味著慕容部已經山窮水盡,慕容廆經營幾十年所留下的雄厚根基畢竟還在,哪怕到了現在,慕容部仍然有一股力量還未完全動用,那就是領地中大量的晉民流人。
往年慕容部只將這些人丁當作墾荒耕作的勞動力來眷養著,并沒有成規模的武裝作為常備兵力,可是隨著局面的逐漸惡化,再作如此保守已經與自殘無異。
所以封弈也是借著今次進獻軍械的機會,向慕容皝建議應該趁著械用充足,組織這些晉民勞動力編入行伍,以壯大本身的實力。而慕容皝也是表態對此會鄭重考慮,但封弈相信,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這已經是慕容皝必然的選擇。
聽到這話,封抽等人臉上俱都流露出喜色。將晉民流人整編入伍,這意味著他們晉人們總算能夠染指到最重要的軍權。要知道慕容部統治這些晉民流人,主要就是靠的他們這些晉人世族出力,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繞過他們就能做成。
“如此一來,我家既能得掌于軍事,更要將淮南這一條物利通道頑固把持!”
封抽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憑著他家在流人當中所擁有崇高聲譽,再加上封弈所掌握的淮南強械之用,要不了多久,麾下便能集結起一批戰斗力強悍且武裝精良的嫡系軍隊。
封弈聞言后便也微笑頷首:“所以我家眼下還是需要專注遼事,此境苦寒,難比中國,絕非長久安居之地。流人思鄉情苦,一旦得于用事,勇烈絕不遜于乞活卒眾。屆時甚至無需巧作煽動,只要遍告其眾殺出血路,踏上歸程,便是一部驍勇敢戰之軍!”
身在如此一個世道,無論再怎么機巧的安身立命手段,終究不如實實在在的兵甲可靠。一旦掌握了這些晉人甲士的領導權,他們封氏便不再是雌伏于慕容部羽翼下的客居苦人,一定程度上已經能夠達于平等對話。
甚至如果他們實力足夠強大的話,就算慕容氏覆滅了,他們也可以憑著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另謀出路,不必完全與慕容氏捆綁在一起。通過這些流人力用來為自家謀求更廣闊的生存空間,遠遠要比南投或者守于現狀要好得多。
有了封弈提出來的這一前景,接下來封氏族人們的討論便都圍繞于此。雖然前景可以說是廣闊,但也并不可作完全樂觀之想。就算遼東公慕容皝肯于信重無疑,將晉民成軍統率權交付他家,但也同樣擁有著競爭者,比如同樣聲勢不弱的北平陽氏。
封氏高調,陽氏低調,并不意味著陽氏就恬淡無爭,而是因為陽氏天然便具有著優勢。
陽氏郡望北平,地近遼西,也是遼地流人主要鄉籍所在。而封氏郡望渤海終究要遠了一些,因此在鄉望方面,封氏較之陽氏天然要弱了一籌,所以才要張揚行事,以期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尤其封弈更是積極主動籌劃慕容皝僭制稱王,都是為了要博取更優異的表現。
現在封氏把持著與中原商貿互通的渠道,這既可以說是優勢,又可以說是劣勢。遼東公慕容皝絕對不是一個氣量宏大的人,兄弟尚且不能包容,更不要說封氏這種外族。哪怕出于平衡考慮,也肯定要對封家稍施鉗制。
“主上將陽鶩之子指派為幼子阿六敦之副,可見于陽氏不乏嘉念。所以極有可能流人新編,需要仰仗陽氏更多。”
封弈獻出此謀,自然也有考慮會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可能,他所掌握的淮南商貿渠道并不是正常途徑,慕容皝想要穩定收利,也很難在這方面做文章,想要制約封氏,肯定要從軍權入手。
“而且伯父你早前遼東失守,主上極有可能會再舊事重提,重罰警示。”
封抽聽到封弈這樣分析,心內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那該要如何應對?”
“我這里有兩個選擇,一是請伯父出巡遼西,尤其尋機拜訪劉公度之眾,結其人望以助我家聲勢,一是南下中原,主持與淮南商貿事宜。”
封弈又說道,他所言之劉公度,便是劉琨之子劉群。劉琨為段匹磾所殺,其徒眾擁戴劉群東投段末波,后來段氏族權又歸于段遼。后來段遼被石趙和慕容部聯合覆滅,劉群并其麾下崔、盧之眾便又歸于石虎之下。
不過石虎也并沒有將他們引入襄國,而是安排在了遼西,借著劉群并崔、盧在遼西晉民流人當中的聲望而組織助益對慕容氏的圍打。
劉琨雖然乏甚軍略,守土無能,但他那種懷柔策略并苦心孤詣的事跡仍然令晉民流人們多有懷念。而且就算不提劉琨的遺澤,清河崔氏、范陽盧氏那都是長久以來的山東高門,在整個北方的影響力不是渤海封氏能夠比擬的。
目下南面勢力壯大,尤其崔盧舊親的溫嶠在江東朝廷更是聲譽崇高,可以想見劉群并其余黨們絕對不會甘心長久雌伏于石虎淫威之下,必然懷有貳念,有南投之心。
而現在整個遼地周邊,唯有慕容仁和封氏掌握著與江東尤其是淮南都督府交流的穩定通道,他們若是有意于南,必然要仰仗借力。
而若能得到劉群并其黨徒的聲援,渤海封氏在流人當中的聲望要壓過北平陽氏則就簡單得多。當然封弈是不可能真的幫助雙方互通聲息,他還打算順勢將劉群黨徒兼并過來更加壯大自身。
聽到封弈提出的兩個建議,毫無疑問后者要更安全一些,畢竟眼下遼西正為石趙占據,想要在敵后活動,實在危險多多。可是封抽在稍作沉吟之后,還是選擇接受前一個提議,希望將南下的事務留給他的兒子封裕。
彼此都為家族興旺盡力,對于封抽的選擇決定,封弈也不反對,重要的還是事情不能出現紕漏,于是又久作商討,敲定諸多細節。
很快時間便到了正式的祭日,這一天封氏一干族人并門生俱都集結于族堂內。這一天甚至就連遼東公慕容皝都派出使者贈送牲畜等祭祀之物,由此可見對于封氏的重視。
背井離鄉,又從事于胡酋,封氏在禮節方面的要求便更加嚴謹,以示本身乃是篤禮守義門戶。所以這一場祭祀禮節便安排的極為冗長,不獨族人們盡數到場,甚至就連周遭郊野鄉民都請來觀禮,順便分贈餐食以示恩惠。
祭祀禮節從黎明開始,一直進行到了午后將近傍晚。此時封氏莊園附近已經集聚了大量流人,對這些流人而言,觀禮還在其次,更難得是稍后的饗食,可以說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夠大朵快頤、敞開了吃的機會。
所以在周遭亂糟糟的環境中,到處都充斥著對封氏感恩戴德的贊頌聲。各種人聲太過龐雜,甚至將郊野中一些不尋常的騷動聲都給掩蓋下來。
在封氏祠堂外的河谷對岸密林中,不斷有手持弓刀的強人聚集,同樣是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從最開始的百十人逐漸發展到兩千余眾。
“時間差不多了,稍后圍殺,絕不容許封氏一人走脫!”
傍晚時分,隊伍中的慕容評抬頭看看天色,繼而臉上便流露出猙獰之色,厲聲下令道。
而后千騎上馬,沖出密林,直接涉過河谷淺灘,直往原野上的封氏族地撲殺而去。
此時封家族地外集聚了大量的流人,初時看到這一路奔騰的人馬也并未在意,近來周邊戰事頻頻,類似的兵眾調度也有很多;況且就算沒有兵事,慕容部的貴人們也都熱衷于游獵。因此對于這種兵眾的集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是很快還是有人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那一路兵眾可不僅僅只是路過那么簡單,完全就是直撲向此。終于,這些人意識到了危險,開始嚎叫著向四處奔逃而去。
然而這時候,那些慕容部的騎兵們早已經在郊野鋪開,所接到的又是有殺錯、無放過的命令,很快便對這些手無寸鐵、倉皇逃竄的民眾們舉起了屠刀,展開瘋狂的殺戮!
慕容評率領麾下幾百精銳,駕馭著戰馬直接從驚慌的人群中沖過,眾多來不及逃亡的民眾們很快便被馬蹄踐踏身死,在郊野中鋪開一條血腥道路!
莊園外的驚變,自然也為莊園內所察覺。封弈等人登上望樓一看,已是目眥盡裂,雖然還不清楚禍從何來,但第一時間便要安排家人前往大棘城求救。可是這會兒莊園周邊仍有大量流人攀墻而上,乞求得于庇護,將整個莊園圍堵得水泄不通!
“封抽狗賊,速速出門受死!你守土無能,致使遼東陷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慕容評很快便率眾沖到了封氏莊園門外,口中一邊嚎叫著,一邊命人即刻發動起攻擊,至于他自己更是左右開弓,頻頻射向墻頭上那些涌動的人群。
封氏莊園雖然規模宏大,但地近大棘城,為了避嫌,也不可能在防御上布置多么周全。
所以很快莊園便被攻破,封氏族人自然也知所謂封抽之罪只是托辭,那都是幾年前的舊罪了,突然在此刻被翻出來,必然有著其他的原因。
可是強兵悍卒也是近在咫尺,封弈等人也根本無計應對,只能先將封抽捆綁起來稍作拖延,以期待變數發生。
慕容評率領軍眾們沖入封氏莊園里,也很快便看到了一眾封氏族人們并被捆綁跪拜的封抽,不待封弈等人開口,他嘴里已經發出了獰笑:“殺!”
一陣箭如雨落,在場封氏人眾俱都哀號中箭倒地,就算還有一些尚未即刻斃命,也都被隨之欺上的慕容部兵眾們揮刀斬殺。很快,在場包括封弈在內,便沒有了一個活人!
封氏族人集聚所在正是其祠堂門前,祠堂里煙氣尚未散盡,這讓慕容評心內隱有發毛,繼而又生厲念,指著那祠堂大吼道:“喪家豚犬,還敢奢求后祀?給我拆了這家祠,封氏門祭就此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