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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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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大師沉吟片刻,倒也不覺得為難。

  于是晚上八點,楊大師很平淡,很閑聊般地,發了篇博文。

  里面詳細地寫了自己如何如何周馬勞頓,也寫了徒弟如何如何勤勉。

  當然,更簡約、節省筆墨、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峰會將推出一件,由陸大師親自制作的金銀錯玉雕。

  全文洋洋灑灑數百字,明明提到陸子安的才一句話,卻偏偏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有人直接截了這一句話,放得大大的,放去了玉雕論壇。

  金銀錯。

  馬爺的成名絕技!

  不同于楊大師微博下一片心疼吹捧的現世安穩,論壇上幾乎全都是各類言辭激烈的帖子。

  馬爺如果沒有后代!沒有徒弟!他陸子安這個行為就值得我們所有人稱頌!

  陸子安意欲何為?好盛的氣焰,還借峰會之手來堵悠悠眾生之口?可恥!

  沒有實名制的后果,就是他們不再隱藏自我。

  對陸子安進行口誅筆伐的同時,還開始扒陸子安的黑料,毫不留情。

  于是,前不久發生的敦煌事件又被拖出來抽了一頓鞭子,哪怕當事人瑟瑟發抖求放過他們也沒管。

  最搞笑的是,有人甚至打了一個匿名電話給文康。

  文康接到電話的時候,毫不猶豫:“你打錯電話了。”

  就準備掛掉。

  “哎,慢著,我是為了陸子安的事情來找你的!”

  文康哦了一聲,掛掉了。

  對方再次打了好幾個,他也沒接,也不去按掉。

  就看著它在桌上嗡嗡地震動。

  他拿著一把小梳子,慢慢地給他爺爺梳著頭發,聲音輕而慢:“爺爺,你看他們這些人,好壞的。”

  “當初我求他們的時候,一個個不想趟混水,各種便宜話往外蹦,沒一個真出手的。”

  “如今陸子安漸成氣候,他們覺得害怕了,又想拉我出去擋刀,呵……”

  文爺爺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已經好了些,思維還是清醒的,只是說不了話動彈不得。

  聽了他的話,不禁拿一雙期待渴望的眼睛看著他。

  文康拿起剃刀,笑了笑:“可惜,我沒這么蠢。當初您說讓我做,我就做了,哪怕被人戳脊梁骨罵白眼狼我都去做,我已經努力過了,只是付出并沒有得到好的回報,不是嗎?”

  看著文爺爺眼里顯而易見的失望,他慢慢地給他把頭發剃掉了:“作為文家人,該做的,我都做了,當時離開的時候我就說過,以后,我要為我自己而活。”

  身后有沉緩的腳步聲傳來,文康以為是保姆,隨口道:“我果然不會剃,還是你來吧。”

  “我也不會。”

  文康怔了怔,頗為訝異地看向他,慢慢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喲,白樹航?行啊你,竟然找這來了。”

  他正準備走過去,文爺爺突然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眼里溢滿奇異的光芒。

  “行了。”文康不屑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爺,你看你都這樣了,還滿心思要算計人,你可悠著點吧——好好看著他。”

  在桌前坐下,兩人相顧無言。

  白樹航看著他,搬來沿海后,文康曬黑了很多,不過眉宇間那種陰郁倒是消散了。

  “看什么看。”文康伸手掏煙,瞥了他一眼又頓住,把手放了下來:“再看老子打你了。”

  白樹航定定地看著他,想了想,取出一張信封,遞了過去:“這個,是我整理父親遺物時,發現他給你寫的信,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你送過來。”

  文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白樹航神情很平靜:“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那已經是一筆爛賬,誰也算不清。

  他堅定地看著他,神情認真而真摯:“我希望,你能做一個好人,像現在這樣,你做的很好。”

  時光仿佛在文康的面前,蕩起了一波漣漪。

  當年,那個瘦削的男子慈祥地看著他,摸摸他的頭:“你是個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那時的他,經歷了無數折磨,才迎來了生命中的第一抹曙光。

  可惜這抹光芒,還沒來得及璀璨就湮滅了。

  那時是恨的吧?明明想靠近溫暖,卻被一次次強行拉離,越渴望,越得不到。

  文爺爺便告訴他,得不到的,就毀滅……

  那幾年,他內心被幾種念頭瘋狂地摧殘著,一步步,從開朗到冷漠到抑郁……

  幸好,他及時收手了。

  窗外的光線由亮變暗,沒有亮燈的房間一片漆黑。

  文康仿佛才回過神,嗤了一聲:“誰稀罕!”

  空落落的話,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那個人,早就離開了。

  讓人感覺奇怪的是,網上的言辭越激烈越尖銳,陸子安的心態好像卻越好。

  應軒不能理解的是,他甚至還有興致上網去看沈曼歌的直播。

  雖然在峰會里面不能直播,但是也不至于跑去看師娘玩游戲吧?

  師父肯定是受打擊了吧……

  而事實上,陸子安不過是想散散心。

  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雖然他外表表現得云淡風輕,但心里其實還是有點壓力的。

  如今他的玉雕技藝,想要做出真正精美的金銀錯玉雕,還是有難度的。

  這是一個挑戰。

  但是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有想過,只把木雕界的事情攤開來講,豎敵愈少,他的進展可能就越順利。

  但是他無法將木雕與玉雕完全分隔開來,等他百年之后,如果玉雕依然故我,木雕很有可能又會被同化。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又都付之流水。

  因此,雖然很難,他也只能從玉雕入手。

  逆水行舟,背負的壓力可想而知。

  當著其他人的面,他不能表現出來,但是看著沈曼歌笑靨如花的臉,心里還是輕松了不少。

  臨淵打賞了一架飛機!

  臨淵打賞了一支火箭!

  各種打賞不要錢似的刷,沈曼歌原本人氣就旺,有他這個金主帶頭,今晚更是各種熱鬧。

  沈曼歌掃了一眼那個名字,臉微微紅了,卻又迅速斂笑道:“嗯,我來看看這房子里面有什么……”

  嘖,視而不見嘛。

  陸子安斜倚在床框上,各種刷禮物,眼都不眨地直接刷到了第一名。

  眾人紛紛起哄,說主播也太無情了,這種大佬都不說一句話表示表示。

  沈曼歌不得不感謝他:“嗯,謝謝臨淵兄弟給我刷的禮物啦!破費了破費了。”

  兄弟?

  陸子安一挑眉,樂了。

  嘿,這小妮子!

  很好,讓你兄弟是吧?

  他索性又刷了幾個,跟著某些人一起發道:主播小美女加我呸,要不要臉。

  沈曼歌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兒,面上還佯裝若無其事:“微信就不加啦,你要想玩,我可以帶你玩游戲。”

  看她玩完一局,陸子安微信發了兩字:睡覺。

  時間不早了,沈曼歌也確實沒打算玩太晚,畢竟明天要上學,便愉快地跟大家告別了。

  縮進被窩,她偷偷給陸子安回信息:嗯嗯,已經睡下了,么么噠!

  兄弟?兄弟也能么么噠?

  ……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兄弟晚安。

  沈曼歌哭笑不得,一個電話打過去:“子安哥!你別鬧了!”

  “哦,那你應該叫什么?”陸子安慢條斯理地笑:“來,叫聲好聽的聽聽。”

  “叫什么?”沈曼歌故意很苦惱地道:“哎呀,我叫不出口啦!”

  陸子安笑瞇瞇地道:“就叫子安哥也行,叫哥哥也行,反正都是兄弟嘛不是。”

  他就是死揪著這個不放了是不是!

  沈曼歌眼珠子一轉,哼,玩兒不死你!

  “總裁哥哥!人家……人家害怕啦……”嬌嬌軟軟的語氣。

  陸子安如遭棒擊:“慢,慢著……”

  “哦,皇……上……人家都好想你的喔,這么多天也不來看看人家……”

  “你,你給我正常點!”陸子安好笑又好氣,恨不能越過距離伸手捏住她臉上的肉狠掐一把。

  沈曼歌眼珠子一轉:“哦,你不喜歡古代的啊,那醬紫吧!歐叭,我是你的什么吖?”

  “……算了,不要你叫了。”陸子安撫額:“你趕緊睡吧,怕你了。”

  “哼!”沈曼歌得意地一揚頭:“好的,晚安啦親愛的!”

  兩人嬉笑著,卻都保持著一種奇異的默契,誰也沒有提網上發生的事情。

  只是沈曼歌臨了一句親愛的,帶著朝氣和靈動,把陸子安打了個措手不及。

  手都酥了半邊,他苦笑著掛掉電話。

  行吧,自作孽不可活。

  雖然有些潮氣,但不得不說,曼曼果然是他的開心果,他的心情確實好多了。

  隨著網上的各種浪潮越演越烈,終于不僅僅存在于那一個小小的論壇。

  而陸子安這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應軒都有些坐不住了:“師父,就……不管嗎?”

  “不用管。”陸子安氣定神閑地吃完早餐,精力充沛:“但凡言辭激烈而無實質內容的,都毫無力量。”

  帶著應軒前往工作間,楊大師已經到了。

  而桌上,端端正正地放著兩塊和田玉。

  和田玉是華夏玉石群中的佼佼者,《千字文》有“金生麗水,玉出昆岡”之說。

  昆岡玉就是指的和田玉。

  只是,這等品質的和田玉,看著應該像是某些藏家的私藏吧?

  陸子安這么想著,眼里便帶了些許疑惑地看向楊大師。

  “果然瞞不過你啊。”楊大師搖頭苦笑,輕輕在桌面點了點:“這是……馬征讓人送來的。”

  馬大師?

  陸子安面色微變,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桌上的玉:“他這……”

  “他說你會懂。”

  是啊,他當然懂。

  馬爺去世后,金銀錯一步步滑了下來,馬大師心里定然又著急又難過。

  所以那次他做了一次玉雕,馬大師就送了許多優質的玉過來,這次又……

  只是,他這一來,就真的算是與師兄弟們徹底劃開了界限。

  陸子安深吸一口氣,心緒沉淀下來后,指尖緩緩落到了玉石上。

  冰冷的石頭,沒有一丁點生命氣息。

  陸子安提起刀,緩緩對其進行著粗坯的雕琢。

  想要做最頂級的金銀錯玉雕,首先要克服的第一個難關就是薄胎。

  薄胎玉器制作技藝,可以說是玉雕行業中最為高深的技藝,其制作過程充滿著懸念和風險。

  因為胎壁要求薄如蟬翼,厚度不能超過一毫米。

  而在這樣薄的胎壁上,還要鑲嵌金銀絲,可想而知這有多難。

  任何一個小細節的不留心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陸子安握緊昆吾刀,無比清楚地知道,他將要面臨的是什么。

  堅定了信念,陸子安目光堅毅地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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