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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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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關谷上一次大雪。

  是在大殿下來的時候。

  大殿里的塑像,佛龕,蒲團一切都沒有改變,淡淡的燭火搖曳,佛光普照,一片安詳。

  青石回過頭來,望著面色復雜的易瀟,再一次問道。

  “誰是易小安?”

  “你不記得了你也不記得了”扶框而立的易瀟,面色怔然,呆呆杵在原地,接著想到了一些事情。

  “白袍老狐貍你還記得嗎?”

  “洛陽城里的那場梨花雨呢?”

  “芙蕖芙蕖劍吶!”

  坐在蒲團上的青石菩薩面色稍稍有些復雜,他看著易瀟的神情,微笑說道:“這些我當然記得。”

  “柳禪七前輩是佛門上一位行走天下的客卿,死在了春秋元年洛陽城的箭雨之下,一生經歷,在佛塔第二層有所記載。”

  “托殿下的福,青石入了佛塔,出關之后去了一趟洛陽,救下了那里的百姓那場梨花雨,自然也是記得的。”

  “芙蕖劍是劍主大人風庭草廬當中的一柄劍,那柄劍被贈給了殿下您”

  青石從蒲團上站了起來,雙手拍了拍袖袍灰塵,他已經坐了很久,看著易瀟認真的神情,凝重說道:“殿下,這些我都是記得的。”

  易瀟按在門側的手指微微發力,殿門咔嚓一聲,木屑濺開。

  殿內有風刮過。

  燭火大盛。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數丈。

  目光交接。

  一字一句。

  “和尚你為何要修閉口禪,可還記得。”

  良久的沉默。

  青石沉默了很久,他抬起頭來,直視著大殿的穹頂,看著曼妙的紋路順延大殿盤旋,在他站起身后,殿內的佛光便大盛起來,大柱閃爍一二,溫和的焚文在風中流淌,蔓延。

  整座大殿因為菩薩的愿力,而變得神圣起來。

  青石的雙眼無比認真的凝視著某一點。

  他似乎想要記起來什么。

  大雪紛飛。

  夜風嘶吼。

那一日有人要撞破什么,那一日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一日發生了什么  “這些秘密,不能言語,我便藏在給您的‘佛牌’當中。”

  第一句話如閃雷驟逝。

  “殿下,等您走后,我便會抹去您的記憶,然后選擇忘了這件事。”

  接著第二句話在風雪當中消弭。

  那一天發生了什么?

記起來,快記起來  身邊是嘈雜的嘶吼。

  像是萬鬼出行,不斷咆哮,遮掩了重要的聲音。

好吵啊好吵啊  最后一切重歸寂靜,大殿的焚文隨風消逝,一切恢復平靜。

  打破平靜的,是一聲嘆息。

  “我忘了。”

至于為何要修行閉口禪  青石收起凝視穹頂的雙眼,有些痛苦的閉上雙眼,聲音微微顫抖:“我修閉口禪,是為了,是為了”

  “為了殿下。”

  “為了殿下,再如何記不得了。”

  說出這幾番話,似乎便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青石睜開雙眼,看到了扶框而立的小殿下,面色有些蒼白。

  他聲音沙啞道:“易小安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嗎?”

  涼甲城的城頭。

  袁四指登上城頭,望著城下護送而來的鐵騎列陣等候,黑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輕聲說道:“曹之軒來了,說是準備向西關賠禮道歉。”

  江輕衣笑了笑,不以為意,雙手扶著城頭,平靜說道:“曬著吧。”

  袁忠誠站在江輕衣身旁,向后擺了擺手。

  郭攸之和費祎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從城頭退下。

  袁忠誠和江輕衣站在城頭。

  向前看去,前方是一片茫茫的雪色,霧氣彌漫,涼甲城外列陣的洛陽鐵騎數量不多,但曹之軒親至此地,視線之外的甲士數量,恐怕能直接淹沒這座涼甲城。

  “曹之軒身旁除了紫袍以外,還帶了一個姓段的年輕人,是吞噬相的修行者,修為不容小覷。”袁忠誠面色還算平靜,瞥了一眼自己身邊披著白袍氣定神閑的西關新藩王,“那個姓段的,是個厲害人物,王爺傷勢未愈要千萬小心。”

  江輕衣輕輕嗯了一聲。

  “我不傻,西關也不傻,道歉有用的話,戰爭又有什么意義?”

  他深吸了一口氣。

  城頭忽然刮來一陣大風。

  白袍被雪氣揭動,來回翻飛,邊緣如浪,內里的青色軟甲猶如火焰沸騰,江輕衣幽幽說道:“袁忠誠,你能看到那里的兩個人嗎。”

  站在城頭的袁忠誠身子忽然僵住。

  他順著江輕衣抬起一臂指向的方向,目光掠去,最后停留在一片空白的曠野之上,大雪落下,空空蕩蕩。

  那里什么都沒有。

  江輕衣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

  他意味深長說道:“你相信‘宿命’嗎?”

  袁忠誠欲言又止,最后搖了搖頭。

  “是存在的。”

  短暫的停頓之后。

  “我看到了。”

  江輕衣神情并不輕松,他喃喃開口:“在那本書里,所有的故事都寫好了結局,每個人像是一個玩偶,從出生到死亡,國家的興起與衰落是不是很諷刺,我們拼盡全力在這個世道活下去,拼命對抗命運,這些都只是命運的一部分。”

  袁忠誠有些錯愕,他已經聽不太懂王爺在說些什么。

  江輕衣低垂眉眼,笑著問道:“你覺得,現在四海之內,單挑而言,誰最強?”

  袁四指老老實實答道:“雖然王爺有了半部,但應該還不敵那些大修行者。”

  江輕衣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王爺隨時可以破境,但破境之后再出手就礙了規矩。”袁忠誠認真說道:“即便王爺破境,我認為也不是如今齊梁易瀟的對手。”

  “說的不錯還有呢?”

  “四海之內,王爺可以與幾大妖孽平齊,遇上青石菩薩和南海道胎,應該都是五五開的局面。但王爺你敵不過易瀟的‘因果’,除此以外應也不是李長歌的對手。”

  江輕衣沉吟問道:“所以四海之內,你更看好易瀟,還是李長歌登上如今大世的第一人?”

  袁忠誠謹慎答道:“我更看好易瀟。”

  “說得很好。”江輕衣微笑說道:“但是說的不對目前來看,四海之內最強的那個人,不是易瀟,也不是李長歌。”

  袁忠誠有些微惘。

  “喏,就在那。”

  江輕衣再一次指了指那個方向。

  袁忠誠什么都看不到。

  在江輕衣的眼中,那片曠野之上,站在一個披著黑袍的年輕女子,還有白蓑麻衣的少年儒士。

  “那是個女人。”

  江輕衣輕輕說道:“她叫易小安以前是易瀟的妹妹。”

  袁忠誠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無比震撼,無比愕然。

  “不是親的。”江輕衣笑了:“我們都見過的,只可惜,我想你們所有人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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