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清看他興奮的不能自已的模樣有些想要發笑,不甚在意的提起旁邊的酒壺往嘴里倒了幾口酒,又伸手把嘴角旁邊的酒沫抹了,語調很是譏誚:“我都說了,這幫子人我通通都曉得他們心里在想什么算盤,你沒聽過一句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都在我手心里,跑不了。”
鄒言征沒空理會他的看不起和不屑,朝他揚了揚手里的信:“既然信已經到了,是不是就說明太孫殿下未死,太子殿下要跟他狗咬狗了?”
韓正清瞥他一眼,百無聊賴的點了點頭,他這副模樣倒叫鄒言征想起了錦鄉侯世子韓止,怪道人家都說兒子肖父,這兩人對人命的輕賤可都如出一轍。只是心里這么想,面上鄒言征卻并不敢露出來,他臉上仍舊露著溫和而討好的笑:“那既然如此,咱們是不是就該在這里動一動了?京城那邊太子既然出了事,咱們在此地就更好收拾范家了楊玄可就是現成的把柄,到時候把私販戰馬,指使楊玄又殺人滅口的罪名往范家身上一推,范家就徹底完了。”
這也是他一直等在大同的原因,他可不是為了等消息來的,他要的,是消息背后所帶來的東西一旦太子真的失勢,東宮危急,那他們就能順理成章毫無阻礙的把西北的原先屬于太子的生意徹底握在手里,這可是條生財的大道,誰不想要?當初太子斷了恭王的財路,如今就拿自己生財的法子來償,很是公平。
外頭急急的有人來求見,韓正清抬起了手止住了鄒言征的話,懶懶的讓人帶人進來。
“什么事?”他看清面前的人,原先漫不經心的神情就稍稍有了變化,直起了身子,態度變得有些微妙的凝重:“不是讓你沒要事別出來嗎?!”
他面前的人垂下頭,面色在燈光映照下明明滅滅的看不大分明,聲音卻意外的干凈有力:“大人,崔大人那邊恐怕拖不下去了,您還是該早做決定才是。”
屏風后頭的鄒言征只差跌足叫好他來大同可就是為了這個,要不是為了把西北這條走商的線拉過來,他在這里受韓正清陰陽怪氣的鳥氣?
韓正清卻只嗯了一聲,沉默了良久又讓人退回去:“回去等我消息,我要是不去找你,以后不許私自再來我這里。”他說的很是嚴厲,眉梢眼角都透露著對他此次莽撞行為的不喜,來人把頭垂的更低,聲音卻還是穩的,低聲應了聲是。
等人走了,鄒言征迫不及待的出來,開口就是問韓正清:“大人!現在楊玄死了,當初您做的巧妙,出手收買監察御史的林元沖的可是范家,跟您一點兒關系也沒有。范家人現在又去跑商了,您只要讓他們出關,把他們交貨的地點一透露給崔大人,不是什么事都結了嗎?怎的您剛才......”他見韓正清看過來,先是不由得一愣,然后又覺得有些錯愕,緩了緩,尋思了一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覺得無甚不對的,才緊跟著又說了下去:“您不是說過,等京中的事情有了把握,咱們這邊便可動手,雙管齊下才最穩妥嗎?現在京里不是已經來了消息,說是太子中毒,太孫遇刺了嗎?這是咱們自己人送來的消息,都是王爺身邊靠得住的人,您還在等什么?”
鄒言征并不想再大同再呆下去了,韓正清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他總覺得韓正清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古怪,比之他那個兒子韓止還要叫人覺得毛骨悚然。何況還有更叫他看一眼就覺得膽戰心驚的崔紹庭在,他還沒見過誰在崔紹庭身上討著好,現在恭王要在崔紹庭的地盤上賺錢,他心里還真是沒什么底,只想快些完成差事,之后的事就丟給韓正清來煩,他好趕緊回去。
韓正清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只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嘴:“之前不是你自己說宋家那個丫頭有些古怪嗎?凡事總要塵埃落定了才能動,否則若是中途有變,你的腦袋不要了?”
鄒言征抖了抖,面色古怪的憋了又憋,到底還是沒敢再說什么,搖頭嘆氣的回了住所,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心里直念佛,想著京城那邊能快些再送確切的信來。
他一面這么祈禱,翻了個身想著韓正清篤定的態度,又覺得燃起了幾分希望韓正清到底真的跟著太子那么多年,肯定對太子的習性了如指掌,他既然說太子肯定會把中毒的事推在太孫身上,那就是的吧?
他們的消息雖然送的快,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馬,可是卻也趕不上京城的變化快,就在他們收到計劃如約進行的消息的時候,京城那里早已經暗潮涌動了。
晏大夫跟胡供奉等人忙了一晚,毒血放了不知多少,總算是把太子暫時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太子在天光發白的時候勉強睜了睜眼睛,就又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饒是如此,也叫胡供奉松了口氣只要睜了眼睛,那這命就算暫時保住了,幸好晏大夫來的及時,他跟晏大夫商量了一陣如何用藥,又跟梁太醫等人論過方子,這才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出來跟盧皇后報信,忙完了這一陣,又說了這么多話,只覺得渾身都是軟的。
盧皇后跟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榮成公主對視了一眼,兩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可盧皇后最后還是笑起來,松了一口氣癱在椅上,飛快的朝謝司儀道:“快去報信!告訴圣上,說太子暫時無礙了。”
胡供奉莫名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可是連軸轉了一天一夜的他已經沒那個精神再去深究了,朝著皇后跟榮成公主深深彎下腰去:“臣等已經盡了全力,如今殿下雖睜了眼睛,可是要等今天晚上之前能清醒過來,才算真的保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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