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窩火的也不止是宋老太太一個,太子殿下去了一趟清寧殿,也心頭窩著天大的火氣出來無他,他的親娘皇后娘娘竟然要他悄悄的結果了范氏,說范氏留著亦是個禍害。火然文 這么多年來他寵幸著范氏也沒聽他娘這樣斬釘截鐵的說起這事兒來,現在乍然聽見,他略微一動腦子,就知道一定是太子妃在皇后跟前說了什么。
他心里雖也生范氏的氣,覺得她自作主張令人厭惡,可是要他殺了她,這卻是難以辦到的當然不是殺了她范氏一族就不幫自己辦事了,自古以來就沒哪個大家族真的就覺得嫁了個女兒就是穩固了,范家也當有這個覺悟,這個女兒不成了,大不了就再送一個來就算他這里不合適,也還有周唯琪呢。
太子不想殺范氏,一是范良娣在刺殺周唯昭跟折磨小范氏之前也從沒做過什么出差錯的事兒,二是她畢竟是周唯琪的母親,且又能牽制韓正清。
慶元殿的慶功宴擺的熱熱鬧鬧的,文武百官濟濟一堂,都頌揚些陛下圣明,太孫年少有為之類的空話,他聽的有些心煩,好容易應付過去了,晚間卻又被母親召去了一趟。
皇后娘娘著實是對太子不放心,雖看出他神色不對,還是語重心長的勸他:“不過是個女人,她如今就敢異想天開的殺嫡子保她兒子的位子,焉知日后不會做出其他更石破天驚的事來?你要知道,唯昭終究是是你的嫡子!”
皇后娘娘著實覺得很累,她跟長子說話,向來要小心翼翼的顧著他的情緒,可饒是如此,她說的話也沒順過他的心意,因此就更是小心揣摩,一來二去的,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跟太子說話了,此番要不是聽了太子妃的話,覺得事情著實嚴重了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不至于如此疾言厲色她知道太子向來討厭她這樣同他說話。
可是事到如今,她覺得兒子已經偏執的走上了一條鋼絲線,稍不注意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她看著太子,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別怨我說話難聽,你若是再這樣偏聽偏信下去,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自古以來嫡庶有別,當年唯昭還小又在龍虎山,你偏疼東平一些也還說的過去,可如今唯昭回來了,他是太孫你是太子,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看著研究著,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把范氏的胃口縱得越來越大?你又想過沒有,你本身子嗣上就不豐,攏共也就兩個兒子,若是真如同范氏那個無知蠢婦意思,唯昭出了事。你日后膝下可就只剩一個東平了,東平倘若也出了意外呢?!你靠著誰去?!”
一言把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太子驚得回過了神皇后說得對,他本來膝下子嗣就少,要是嫡子出了事只剩了庶子,日后庶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算他順利登上了帝位,憑他的身體,也未必還能養下兒子來,就算真的養下了兒子來,他的那些兄弟們又豈是好相與的?
皇后娘娘見他垂著頭,就嘆了一口氣,緩了緩語氣:“我知道人心難免有偏向,可是你要想想,太子妃并未有什么做的不當的地方,唯昭也是你的親生兒子......當年唯昭為什么會去龍虎山,大家不說,難道你心里沒數嗎?別說你是一國儲君,就是平常人家,也沒有這樣厚此薄彼養兒子,叫兒子反目成仇的。你這是在害她們,也是在害你自己!”
這些道理太子不是不知道,可他又真的著實跟嫡子談不上有什么情分,他見著嫡子都覺得尷尬,調整了好一會兒面部表情才叫周唯昭坐了,問了他一回路上遇刺的事兒,又道:“你皇祖父很擔心你。”
周唯昭也不甚明白如何跟父親相處,坐在他對面恭敬的點了點頭。
太子越發覺得跟這個兒子親近不起來,可是親近不親近是一回事,現在重要的且不是這些,他看著周唯昭,斟酌了半響才嘆了一聲氣:“這回的事,委屈你了。”
周唯昭上午進宮復命,又跟建章帝說了一上午的話,領了午宴才回來,下半響就來找了太子,說了皇覺寺的事兒:“有和尚交代說是受了范良娣娘娘的指使,我已經斬殺了,并沒被賴都督知曉。”
太子一直提著的一顆心這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轉眼又覺得長子實在是冷靜的有些出奇,等到晚上賜宴、去清寧殿出來之后,他才覺得這冷靜來的實在叫人毛骨悚然。到了如今,才想到先安慰一聲這個兒子。
周唯昭搖搖頭,抬頭看著他的父親,想了想就道:“消息要是傳出去,恭王叔跟肅王叔說不得就要鼓動朝臣御史,說東宮失和,兄弟殘殺.......不是個好兆頭。且兒子也不敢斷定那個和尚說的是真是假,他若是故意挑撥東宮的關系呢?我若是貿然把他交給賴都督,只怕又是一場風波。父親身子不好,著實不該為了這些事情操心。”
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太子殿下心里頭略好受了些,眉頭間籠罩的陰云也消散了些許,點點頭道:“你思慮的很是。”
太子想打探的消息周唯昭已經主動說了,就覺得跟兒子也沒甚可說的,干巴巴的再說了幾句話,就打發他回去了:“舟車勞頓,晚上又折騰了一晚上,回去看看你母親,早些歇下吧。”
等周唯昭恭恭敬敬的告辭出去了,付友德從隔間出來,看著太子毫不諱言:“殿下別怪臣說話直,您若是待太孫殿下好些,臣等也就無所求了。”
這實在是他的真心話,太孫殿下著實不是池中物啊。若他是太子,有個這樣被圣上看重的兒子,偏偏兒子又是嫡出,是正統且心智過人,無論如何也要欣喜的,太子.....若是太子能想得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