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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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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共飲許久,直到夜深,才堪堪結束。

  賓客漸漸離去,夜中卻是重新安靜了下來。

  剛才的那番盛景就像是從未出現似的。

  秦王望著那人散狼藉,本該是他先行回宮才能讓大臣們走的,但是他讓旁人退去,也沒人敢繼續待著。

  他半靠桌案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臉上掛著淡笑,挑了挑眉頭。

  人去樓空矣······

  秦王飲宴?

  他似乎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若不他不是秦王呢?

  就像如今,先王剛逝,他舉宴,大臣還是會來。

  沒人會在這時候提那先王,也沒人會記得。

  提起一旁的酒壺,往酒樽中自己給自己酌上了一杯。

  悠悠地抬起手中的酒樽,對月高舉。

  父王,這便算是我給你送行了···

  您為這天下,征戰了一輩子,您說您,為了什么呢?

  “一場人去樓空罷了。”

  說著,對著那涼淡的月色,攤手一敬。

  酒樽微傾,清冽的酒液從中倒出,濺在地上。

  幾滴濺上了他的衣袍,打濕了一角。

  秦王嬴柱一個人在那苑囿中獨坐了許久,沒人知道他為何獨自留在那,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秘衛禁軍,統不得入內,就連嬴子楚,都只能被攔在門邊等候。

  顧楠已經離開,秦王夜宴已經過了,后面的宮中守衛,秘衛會接手,用不著她繼續在這吹冷風。

  等到嬴柱出來,兩旁的侍者趕忙迎了上去,將一件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

  “大王,夜寒,還是早些回宮好些。”

  一個內官在旁小聲的說道。

  嬴柱摸了一把自己斑白的胡子,淡淡點頭。

  聲音有點無力,看來也是已經累了。

  “也好,回去吧。”

  正準備移駕。

  一個人走了上來。

  是嬴子楚。

  此時的他穿著黑色的衣袍,恭敬地走到嬴柱面前。

  “父王。”

  嬴柱臉上微笑。

  “子楚,為何還未歸去?”

  “今夜宴上有恙,父王還未回宮,子楚不敢歸去。”

  嬴子楚低頭站在嬴柱的面前,頗有一番忠孝的模樣。

  嬴柱的微笑里露出了幾分欣慰。

  至于有幾分是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伸出手,拍了拍嬴子楚的肩膀。

  “我兒有心了,寡人雖然不如先王勤通武學,但也沒那般不堪。”

  “何況,秘衛在此,你也不必擔憂。呵呵,也罷,既然你未回去,就和寡人一起走走,你我父子倒是很久沒有長談過了。”

  嬴子楚連忙點頭:“聽父王的。”

  兩人結伴順著苑囿走下,幾個侍者被嬴柱揮退了,秘衛早已隱去,但是若是秦王有危,恐怕就會第一時間出現。

  宮中的晚上少有聲音,路旁的淺草之中似乎能聽到蟲鳴,還有淺淺的風聲在耳邊輕吹。

  嬴柱似乎感覺到了冷,緊了一下自己的披風。

  “子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著問道:“當年,先王與你做質子送于趙國,吃了不少苦吧···”

  嬴子楚的臉色一怔,隨后,嘴唇抿得發白,盡力保持著自己的鎮定。

  “趙國待我為客,何苦可言。”

  “如此,苦了我兒。”

  嬴柱說道,再趙國做質子,身負國罪,該是一番如何模樣,他怎么會是不知道?

  嬴子楚的眉頭動了一下:“不苦。”

  如今的嬴柱帶他,可謂是做足了父親該有的樣子。

  但是,當年嬴柱對他的不理不睬,對他母親的冷遇,他也同樣記得清楚。

  低著頭,他沒有再猶豫,從自己的懷中哪出了一個盒子。

  “父王,兒臣家中一門客本是一商人,行商四方,家藏了不少異品。”

  “嗯?”嬴柱側頭,看到了嬴子楚手中的盒子,眼中帶著幾分不明的神色。

  “商人?可是你落于趙國之時,與你來秦國分說的那人?”

  “是那人。”

  “這樣說來,也算是我兒的恩人,雖然是為商人,你當敬重。”

  “是。”

  嬴子楚應道,接著說道:“那人手中有副藥方,聽聞滋補,想到父王常說身體虛弱,特來找人制來獻與父王。”

  說著打開了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面鋪著錦緞,顯得十分精致,錦緞之中,幾枚藥丸靜放在那。

  “哦?”嬴柱似乎有些驚訝,接過了嬴子楚遞上的錦盒。

  藥丸擺在其中,每一顆大概只有指尖大小,黝黑滾圓。

  “倒是我兒有心。”

  輕笑了一聲,蓋上了盒子,收與懷中:“如此,寡人就收下了。”

  之后的時間,兩人像是一對和睦的父子,相談甚歡。

  不知不覺已經是走到了宮門,嬴子楚不合適再進去。

  兩人這才停了下來。

  嬴子楚退了半步:“父王,天色已晚,兒臣這就先請歸了。”

  “嗯。”點了點頭,嬴柱擺手:“去吧,早些歇息。”

  “是。”

  嬴子楚躬身退了幾步,隨后起身離去。

  直到他背過身子,臉上謙和的模樣才褪去。

  他給父王的確實是補藥,且是滋補的良藥,是以呂不韋給他的異方。

  不過又加了一些他物,除了大補之外,還有滋身補陽的作用,藥性不算烈。

  普通人吃下去自然無事,甚至算得上是難求的佳品。

  但是秦王的身子,體虛虧空,時常需要太醫調理。

  前幾日,嬴子楚特地讓人走上了一遭。

  從太醫那取來了嬴柱的醫案,就著那醫案,做了這些藥品。

  就算是名醫來驗,一時之間也不可能驗出什么。

  但這藥若是真以秦王嬴柱的身子若是吃下去,蓋是只有一個結果。

  三日之內,氣血攻心。

  背著手,嬴子楚的衣袍隨著他的步子卷動。

  他終是走到了這一步。

  徹底淪入這權勢的最后一步。

  他仰了仰頭,步子似乎頓了一下,咧嘴干笑。

  不知道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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