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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永夜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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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天空城數百里外的地方,一只巨大的蟾蜍正在憤怒的向著天空城方向爬來。

  它的速度并不快,這只巨大的蟾蜍因為身軀過于巨大的緣故,已經沒有了跳躍的能力,只能用爬的,而它的每一次抬步都是百丈之遙。

  于是遠遠的就看到這只大蟾蜍轟隆轟隆的一步步走過來,所到之處,山崩地裂。

  什么城池,大山,在荒獸的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

  它就那么一路過去,有什么礙事的也都直接鏟平了。

  大地在它的腳下顫抖,高山在它的面前呻吟,就連天空都彌漫著它的氣象,那無盡的毒云席卷而來,讓整個天際都變得毒云彌漫。

  如果不考慮種族問題,蘇沉無疑是干了一件大大的缺德事。

  他讓羽族地面上的這一片世界都為之崩壞,在荒獸的暴力下慘遭蹂躪,無數羽族百姓因此失去家園流離失所,踏上逃亡路程,更有一些反應慢的,直接死在了荒獸侵襲下,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這就是戰爭!

  戰爭沒有容情之所。

  蘇沉知道羽族對人族做過什么,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他們所對人族干過的令人發指的事一點也少。

  不說別的,單是那個被他頂替的翠羽空痕,他就沒干過什么好事。

  為什么他會被人族抓住?

  還不是因為他在人族邊境燒殺擄掠。

  但是蘇沉沒有因此質問他半句。

  當年考入潛龍院后,蘇沉曾游歷各地一段時間。那些慘痛,黑暗,難以啟齒的骯臟與齷齪,他早就見過,識過。

  無意義去重復敵人的罪惡,看淡看木了這一切的蘇沉,對事物的衡量方式在某些方面也可以是很簡單的。比如——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所以對暴族如此,對羽族也是一樣,蘇沉不會有任何憐憫之心。

  某些方面,當他立志人族崛起的時候,就已經意味著要鏟除,打壓,打擊,甚至于是消滅其他種族了。

  若非如此,談何崛起?

  和平崛起這種話,終究是用來喊喊的,不經歷一場血搏血肉搏肉的慘烈殺戮,誰會給你崛起的機會?

  所以,有機會對付敵人而不去做,那才是最大的殘忍,是愧對自身種族的。

  至少蘇沉是這么認為的。

  遠處天空中,一個又一個的化身就這樣飛過來,不斷的用雷電轟擊著萬毒蟾蜍,引誘著它向天空城方向進發,完全不在乎被萬毒蟾蜍憤怒的反擊消滅。

  打到后來,化身已經不需要主動攻擊,只要看到是這只不斷向自己挑釁偏又殺不死的小蟲子,萬毒蟾蜍就會自發的追上來,留下的它那龐大的身軀在地面夷過后的長長痕跡,仿佛一條巨溝,拉過漫長的地面。

  這時遠處飛過來一隊羽族,見到此景,氣得肺都要炸了。

  同時撲向蘇沉化身,漫天飛矢落下。

  蘇沉化身也不在意,甚至不躲閃,就這么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對著萬毒蟾蜍做了個手勢,指指后方,又指指自己,大聲道:“我在那邊等你!”

  雖然只是一句普通的羽族語言,蘇沉發聲時卻使用了心靈溝通這個七環奧術。

  當初蘇沉是通過生命原燭提升自身才得以使用這個奧術,現在一個化身就已經可以施展。

  在心靈溝通的影響下,蘇沉這一句話已經為萬毒蟾蜍明了其意。

  “吼!”

  它發出憤怒的吼叫。

  巨大的舌頭如天之柱般飛來。

  這一次蘇沉沒有閃避,化身被擊了個正著,當場破碎。

  但是萬毒蟾蜍知道,這只狡猾的蚊子沒有死。

  他正在前方等著自己。

  它發出憤怒的吼叫,全力向著前方趕去,至于那一隊羽族,它連看都不看。

  蚊子,統統只是蚊子!

  天空城,永晝宮。

  永晝宮是天空城建成之后就存在的云霄王宮,在上萬年的發展史中,也曾經歷過數起數落,多次重建,但是名字一直沒有變過。

  它一生經歷的最危險的時刻也許就是永夜流光陛下上位的時刻。

  有阿諛者向陛下進言,說永晝與永夜含義相悖,不利于陛下,恐有克主之相,再加上王宮是先王所居,不若拆掉重建。

  還好永夜流光沒有同意這事。

  永夜家族之所以命為永夜,是因為永夜家族早年是刺客家族,最擅長的就是隱于黑暗中突擊。

  羽族是不擅長刺殺之道的,他們是高高在上的鳥兒,喜歡飛向在天空之中,猛士,刺客,這些都與他們無緣。但是為了彌補云霄國度戰力的需求,減少短板,云霄國度不得不得想盡辦法發展一些自己不擅長的職業。無羽者就是如此,永夜者也是如此。

  永夜家族因此而得名。

  如果沒有永夜家族的自我犧牲,甘于黑暗,又如何來云霄永晝,康寧盛世?

  所以永夜與永晝并非相悖,而是相諧相融,互為一體。

  永夜王入主永晝宮,代表的是晝夜輪轉,陰陽協調,此乃大吉之相。

  至于說王宮破舊,這是好事。

  如今羽族諸敵環伺,還遠未到享受的時候,永夜王當率先自律,砥礪刻苦,以奉天下。

  就這么著,永晝宮得以保住,永夜王的名聲也從這里開始傳揚開來,其第一個名頭就是廉潔奉公。

  在其掌政后的數千年歲月里,這位永夜王又先后得到了睿智,英明,強大以及殘忍等諸多評價,每一次評價的背后,都意味著一場甚至數場巨大的考驗。

  今天,這位集無數“偉大”于一身的永夜王,又一次站在了歷史的轉折點上。

  永晝宮,永夜流光靜靜的坐在他的王座上。

  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矮小的老者,他貌不驚人,皮膚還有些黑——這是永夜家族成員的特色。

  在他側翼下方坐著的就是幽夢華蓮以及她的大主教們。

  永夜流光這刻正以手托腮沉思著,王庭上下卻是吵成了一片。

  “不惜一切代價,抓到翠羽空痕!”

  “對,還有翠羽家族,他們也要承擔責任!”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對付萬毒蟾蜍!”

  “我支持與克雷西達合作。”

  “與命運之手合作?你還要不要我羽族威嚴了?那可是奧族余孽。”

  “暴族與奧族也有過合作。”

  “不要拿我高貴羽族與那些野蠻種族相提并論。”

  “不要吵了,萬毒蟾蜍正在過來,我看大家還是先退避一下為好。”

  “你這是想臨戰逃脫?”

  “這怎么叫逃脫呢?天空城可以擋住萬毒蟾蜍,但是擋不住毒啊。你們又不肯和克雷西達合作,那還能怎么辦?”

  “我有個主意。”

  “什么?”

  “不如我們把萬毒蟾蜍引到人族境地去。”

  “我呸,什么餿主意。人族離此地天長地遠,等引到那里,荒獸也差不多自己要死掉了。咱們不是禍水東流,而是給人送寶。”

  “再說還會破壞沿途我族無數城市。東境可不是西南之境,這里重鎮眾多,有些城市可毀不得啊!”

  議論聲爭吵聲此起彼伏,但是相比暴族庭議時動輒罵娘,隨隨便便就能決斗定政策的風格而言,羽族顯然要斯文得多,即便是爭論也大多文質彬彬,鮮少羽身攻擊。

  當然,在羽族看來,這其實已經是頗不斯文的事了。

  就在這時,永夜流光突然咳嗽了一聲,抬起手,做了個停止手勢。

  庭上立刻安靜下來。

  這是永夜王的威嚴,也是永夜王的習慣。

  永夜王沒發話,大家可以隨隨便爭、隨便吵,永夜王一旦開口,大家就最好聽著。

  永夜流光環視了一下庭下官員,這才道:“誰能告訴我,翠羽空痕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

  翠羽空痕不管怎么說也是羽族,他就算是在家族,在國家,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沒有理由把復仇的矛頭對準整個云霄國度,整個羽族。

  永夜流光已看向幽夢華蓮:“冕下見過翠羽空痕,怎么看待此羽?”

  幽夢華蓮沒想到這個時候,永夜流光不問羽族當如何自處,反而問起了翠羽空痕,也是微感愕然。

  想了想,才說:“我和他只是說了幾句話,時間尚短,不能輕易斷言。但可知的是,此獠膽大心細,能夠站在我面前侃侃放言,絲毫不亂,的確非一般羽族所能比。”

  永夜流光卻不關心這個,只是道:“所以當時的他很清醒,很冷靜,對嗎?”

  “是的。”幽夢華蓮點頭。

  當然是清醒冷靜的了,否則又如何能騙過幽夢華蓮。

  永夜流光已道:“也就是說,他并沒有瘋。他的頭腦很清晰,心思敏銳,智慧超群,膽大心細,更敢于冒險,如此方能騙過教宗,盜走神物。”

  聽到這話,幽夢華蓮也有些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

  永夜流光便嘆了口氣:“一名羽族,沒有瘋,卻如此瘋狂的對付羽族,這不合情理。翠羽空痕在人族受了委屈,是我羽族把他換了回來,羽族沒有對不起他。或許翠羽家族因他的遭遇而鄙視他,可他要發瘋,也該是對著翠羽家族,對著人族,而不該是對著整個云霄國度。最重要的是,有著如此鮮明毀滅心理的人,通常也有著極度的自毀傾向,是不會對財富寶物感興趣的。因為在對方的心里,其所要毀滅的一切,也包括了自己。可翠羽空痕顯然不是如此。他很清醒……行事有目的,仇恨無動機,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眾羽愕然,面面相覷。

  有大主教問:“陛下的意思是?”

  永夜流光答:“我懷疑他不是翠羽空痕。”

  “可克雷西達已經證明了他羽翼為真。”幽夢華蓮道。

  永夜流光輕輕搖頭:“克雷西達只是證明了他有羽翼,卻不能證明他是翠羽空痕。而有羽翼的,也未必就是羽族,也可以是有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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