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安靜了好幾秒種,氛圍也不知道是尷尬還是什么微妙,何沛媛又看看司機:“那你剛剛驕傲你的前女友又這樣……”語氣挺溫和,有點像控制不住情緒罵過孩子后又后悔的家長。
楊景行解釋:“我在回憶,過去式,你才是現在進行時……”
“那你回憶得那么甜蜜。”何沛媛似乎還是覺得自己站得住腳:“說得那么動情。”
楊景行嘴硬:“是因為,我現在又找回這種感覺了,當然甜蜜。”
何沛媛猶豫了一下,出口還是否定:“牽強……反正我還沒準備好。”輕軟得有點委屈。
“牽強什么?”楊景行惱羞了:“我又沒想牽你的手……我胳膊酸,伸展活動一下不行?剛剛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這一分鐘。”
何沛媛看司機,嘴角眉間開始若隱若現嘲笑。
楊景行又伸手,接連快出快回,恨不得把左手也伸展開:“哎呀,舒服多了。”
何沛媛嘲笑得更明顯了。
楊景行還不放心:“我一個人開車的時候手就經常這樣放著。”
何沛媛燦爛強烈地相信:“對,是,肯定。”點頭。
楊景行反攻了:“你還笑?”
何沛媛連忙抬起雙手,遮捧住愈加放肆的嘴臉,發出明顯以笑聲起頭和收尾的嗚嗚嗚哭聲。
楊景行又忍不住了:“別哭了,來抱抱。”
何沛媛放下手,臉上是怒中帶笑:“想得美!”
楊景行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何沛媛才不怕,心有成竹,然后還想到了讓人眼前一亮的新方針:“哎,我拒絕你多少次你就會死心?”
楊景行急:“我真么自尊自愛的人,一次就夠了,絕對不再糾纏你。”
何沛媛簡直刮目相看了,認真對待:“好……我現在就拒絕你。”
楊景行嗤之以鼻:“這也叫拒絕?太兒戲了吧,不算。”
有挑戰呀,何沛媛調整一下狀態,更嚴肅地看著司機:“……我們不合適。”
何沛媛明顯是要罵不要臉的,但還是先辦正事:“……我條件不好,門不當戶不對。”
楊景行也敏感了:“什么意思?諷刺我鄉下人?我不接受!我會努力,這浦海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何沛媛有點煩了,但沒放棄:“我沒才華,不能讓你驕傲。”
“不成立。”楊景行搖頭:“早就驕傲上了。”
何沛媛深呼吸,嚷出狠招:“我不喜歡你……”
楊景行依然不接受:“我不是正在努力嗎,有什么人是天生就互相喜歡的呀。”
何沛媛有點氣憤了,放絕招:“我們不可能!”小眼神一股子堅定。
“好不好笑。”楊景行不屑一顧:“探月衛星都上天了,吳剛都要見嫦娥,我們還有什么不可能?”
何沛媛好像有點乏力了:“那你說,怎么樣你才肯接受?”
楊景行搖搖頭:“不知道……別白費力氣了,我自己都想不到你還做什么白日夢。”
“你無賴……”何沛媛簡直委屈,甚至生氣了。
“明知道是墻你就別撞。”楊景行還指導起來:“審時度勢自己也少受氣,跟開車一樣,你看這家伙,明顯夾不進來的他偏心存僥幸……算了,我讓你,你厲害。”
何沛媛好笑。
楊景行依然嘴硬:“他平時怎么可能遇到上故意拖時間的,別人都是趕時間,總有他好果子吃,出事就是他全責。”
何沛媛有點擔心:“我好怕這種人,蕊蕊有一次在曲阜路上差一絲絲就撞上了,嚇死了,還好她開得慢。”
楊景行點頭:“慢一點好,你家到單位就十一二公里……”
何沛媛上下班有兩條難分伯仲的最佳路線,楊景行都給規劃好了,一般不會出現特別擁堵的情況下,通常也就半個小時多一點。如果非不要命地趕時間,一刻鐘也能跑完這十幾公里,但是節約出來的十幾分鐘對比所增加的風險,對比起來真是太不劃算。
楊景行安撫姑娘,說對新手而言城市開車其實更安全,堵車是好事,越堵越慢嘛,他邊說邊演示,應該怎么選擇車道,怎么樣避讓神出鬼沒的行人。
何沛媛愿意虛心接受前輩指導,但聽多了也開始煩:“哪注意得到那么多?”
楊景行說:“慢慢來熟能生巧,不同的路況有不同的側重點,比如現在快速直行,后視鏡偶爾看一眼就可以了,注意力要集中在前方。”
何沛媛又點頭:“蕊蕊剛上路的時候就讓我幫她看后視鏡,現在不用了……我爸說到時候他陪我上班,下午再來接我,帶我熟悉一段時間。”
楊景行也警惕了:“……你爸不用上班?國企就這樣?太不像話了吧。”
何沛媛解釋:“他本來也沒什么事……病人!”
“病人……”楊景行覺得:“病人就好好休息啊,搶我的差事算什么……你這么大姑娘了這么不懂事,還要家長接送,羞不羞?”
何沛媛幾乎別過臉去:“懶得理你……你去就不羞了!?”
楊景行昂首挺胸:“我不要臉。”
何沛媛撲哧一笑,但是笑出一張哭臉:“我要!”真是痛苦。
吵吵鬧鬧的,一會就快到家了,時至今日何沛媛依然沒放棄原則:“就停外面。”
楊景行問:“幾點?”
“馬上十點。”何沛媛有點心虛,又想起來:“但你下午提前了,抵消了!”
楊景行佩服:“可以呀,想用五分鐘換我二十分鐘。”
何沛媛要瘋了:“是你用五分鐘,你這個無賴……”又吵進小區了,楊景行真是膽大妄為:“我想跟你爸商量一下接送你的問題。”
何沛媛果決:“沒得商量……你敢!”
楊景行也不是不講理:“你爸負責上班,我負責下班,都方便,怎么樣?我還吃虧了,一日之計在于晨……”
何沛媛雙拳捶座椅:“煩死了!”
“總之你不能偏心。”楊景行還有方案:“或者一三五二四六,行吧?”
何沛媛搖頭賭氣嚷嚷:“我都不要,我自己能開!”
楊景行又嘆氣:“你爸也是冤,莫名其妙中了個兩敗俱傷。”
何沛媛又咯咯笑,但笑得苦:“……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楊景行問:“哪種人?”
“惡心吧啦!”何沛媛一點不客氣,還威脅:“把你的丑行公布于眾。”
楊景行不怕:“你是當局者迷,其實再正常不過,別人都會理解。”
何沛媛想著就怕:“真不知道你跟她們一起時有多肉麻。”
楊景行呵:“你自顧不暇還擔心她們。”
“我不怕……”何沛媛明顯在是飛速開動腦經:“因為對我無效,因為我不是你什么人!”
“哦,原來如此。”楊景行輕松:“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怕你嫌棄呢。”
“嫌棄!”何沛媛很確定:“不是我男朋友就不能嫌棄了?這叫……正義感,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楊景行也有正義感:“怎么能這么說?媛媛怎么可能被過街老鼠盯上?”
何沛媛看得開:“流年不利……”
到樓下了,楊景行想得美:“你來倒車。”
何沛媛強烈否決的表情:“不行!”
別人的 地盤,楊景行自己動手,往外面看了看:“其實我也沒膽子跟你爸對質……為什么喜歡上一個姑娘后就會有點怕他的家人呢?”
“慣性唄……”何沛媛看看楊景行。
楊景行深呼吸,似乎給自己打氣。
何沛媛又看看楊景行:“……對不起。”有點敷衍的語氣。
“不是你的錯。”楊景行搖頭:“我怕的是你爸……如果他沒那么高你也不會這么好身材,如果他沒那種江湖氣質,媛媛可能也不會這么可愛。”
何沛媛小白眼:“你怕過誰呀?假惺惺。”
“不怕,不怕!”楊景行挺起胸膛:“媛媛都給我打氣了。”
“你想得美。”何沛媛又著急了:“我巴不得你沒氣……”
車子調頭停穩了,楊景行說正事了:“想好,明天去哪兒。”
何沛媛不看好:“你有空再說……我還沒空。”
“我肯定有空。”楊景行先計劃一下:“準時下班進去接你。”
何沛媛嚴肅:“你別,她們可能要多準備一會,老齊也要回單位安排事情。”
“不沖突。”楊景行好有決心:“加班我就等你們,好意思讓顧問等太久嗎?”
“不行!”何沛媛堅決:“你等我電話,聽到沒?”
楊景行很勉強:“好吧,那你早點打,不準剝削我的時間。”
“我還想早死早超生呢!”何沛媛很沒好氣。
楊景行呵嘿笑。
何沛媛不情愿地笑:“……走了!”
楊景行也下車,趁姑娘從后座拿東西,他就靠過去:“明天能不能看到新衣服?”
“不給你看。”
“我選的。”
“我買的!我愛穿不穿。”
兩人眼對眼,楊景行左手控制住自己右手:“快走,快走,危險。”
何沛媛白眼,再確認一下:“你回家?”
楊景行點頭:“……記得把照片給我。”
何沛媛鄭重點頭:“放心,少不了你的……你就準備抱著睡覺吧。拜拜!”轉身就走。
楊景行拜拜。
走進樓道里去了,何沛媛回頭看一眼:“自己小心點……快點回去看照片。”音量不敢大但依然沒好氣。
楊景行點頭,轉身上車。
楊景行到家已經十點一刻,先上網,有何沛媛十分鐘前的留言:還沒到?不想看照片了?再等會我睡了。
楊景行:到了到了。
何沛媛還沒睡,立刻就傳輸文件了。
楊景行接收,何沛媛的網速真不快,一張照片要近半分鐘。
何沛媛:自己看群里。
三零六的群成王蕊的裝修辦公室了,這兩天差不多都在討論這件事,還呼叫顧問了。楊景行:看了,很漂亮。
何沛媛沒回話了。
照片傳輸完成,打開一看,何沛媛沒吹牛,不光是顧問跟團長的合影,還能看見王蕊柴麗甜在旁邊喝彩搗亂,還有郭菱的半個身姿。是浦音八十周年校慶后的那一次聚會,那時候人員齊備,大家也玩得比較瘋。
照片中其實并不是對唱歌曲,當時齊清諾在唱《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楊景行是大哥的女人,得到賞賜跟大哥合唱幾句只想好好愛一回。看照片的成像素質,應該是何沛媛原來的那個卡片機,抓拍到了很好的時機,照片中的楊景行和齊清諾對視而笑的樣子確實能稱之為甜蜜,齊清諾有摟抱楊景行的動作。
看了下照片,楊景行再找何沛媛聊天:這張我還真沒有,謝謝。
何沛媛:好好保存,我刪了。你忙吧。
楊景行:我也回贈一張給你,很美。
等了幾秒,何沛 媛還是開始接收楊景行的傳送的照片:媛媛2。那是零七年五一之后,當時大家都有收獲,都挺開心的,在蝶翠軒聚餐,能鬧能跳的大學生們拍了很多照片。楊景行跟何沛媛的這張合影是高翩翩的相機拍的,雖然技術一般,但是成像質量不錯。在飯店包房的露臺上,楊景行當時真是渾身大牌的白襯衣灰西褲,何沛媛是很色彩的由胸部及腳踝的超長裙裹著淺灰色繡花套衫,這姑娘現在好像不會經常這么青春少女打扮了。
照片中只能看到兩個人的膝蓋往上,但是看何沛媛的頭頂已經到了楊景行鼻梁高度,估計這姑娘當時還是有點鞋跟的。兩個人肩并肩站得比挺近,楊景行上身朝何沛媛傾斜,讓兩人的肩膀幾乎觸碰到,他現在可沒這個機會。更不可思議的是,照片中何沛媛的腦袋還朝楊景行這邊歪了一點角度,幾乎是依偎動作,而且笑容是那么開心燦爛,牙齒白白的眼睛瞇瞇的。有美女這么親近,當時算是單身的楊景行當然也笑得幾乎放肆。
等傳輸完成,楊景行問:好看吧?
何沛媛:某人丑死了!
楊景行又傳輸一張媛媛3,其實是差不多的內容,略同的角度不同的相機。
對方成功接收后,楊景行得逞了:我有兩張,你只有一張,我贏了。
何沛媛:你想要你和你諾諾的照片就直說,我還有,我幫你找。
楊景行:不用了,大部分我都有。
何沛媛:好好保存好好看好好緬懷。
楊景行:一個不珍惜過去的人怎么會熱愛未來呢?
何沛媛:嘔吐!
楊景行:有哲理吧?
何沛媛:歪理!
日志內容是:兒子的同學,一個沉魚落雁的女孩,美過青衣,俏勝花旦。因兒子工作繁忙,與年輕人們同桌便飯,才知道這我見猶憐的女孩父親身患重病,家庭負擔沉重。可我在女孩身上看不到不幸與可憐,在這如花的年紀,這個如花的三弦女孩,用她如花的笑臉迎接生活的難和苦,用她的勤和奮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更讓我得到美的享受。我不禁反思,對生活我們有什么資格去抱怨?我相信這個女孩已經獲得了比金錢更寶貴的財富,她的心靈比她的外貌更美麗。我為她的父母高興,能有這么優秀的女兒。深深地祝福這個女孩和她的家庭!
楊景行有點擔心:別嘔吐,我媽就這樣。
何沛媛好一會才回話:有這么夸張嗎?你作假的吧。
楊景行:不信你自己加我媽好友。
何沛媛:不!!!!!
何沛媛:你媽好友好多啊。
何沛媛:芳菲歇去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
楊景行:我靠,我都不知道,我還嫌她網名肉麻呢。
何沛媛:哈哈,寫的東西有點肉麻。
楊景行又發過去一張截圖,那是日志下的評論,所謂人以類聚,評論中的好友一下就讓蕭舒夏回歸真實,第一個評論的就是:又看上誰家姑娘了?
蕭舒夏回應:看是看上了,就怕人家看不上我兒。
再是評論:到底是唱青衣還是花旦的?帶我們去看看,幫蕭姐說個媒……
何沛媛發給楊景行一串句號。
楊景行:哈哈,我媽還怪我不回復她空間,你說我怎么好意思。
何沛媛:不是每一篇都這種吧?
楊景行還有截圖,是蕭舒夏在評論中像朋友們保證能找到女孩的照片,她兒子肯定有。
何沛媛又是一長串句號。
楊景行:我沒給,不然你在九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