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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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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三,榕城開始下雪。

  天氣越發的寒冷了,榕城原本就山多容易起霧,下了一場雪之后,更是到處都霧蒙蒙的,白茫茫的一片。

  加上之前因為秋季大風過境而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疫,百姓們的日子越見艱難。

  而一向愛民如子的總督大人,這一次竟也沒有拿出什么有效的法子來治理瘟疫,撫恤災民,這讓一向對總督格外愛戴的榕城百姓也開始有了微言。

  雖然大家都知道總督的公子不見了,也都知道公子是總督的命根子很是理解,可是到底心里不舒服。

  劉必平卻顧不上百姓舒不舒服了,他的兒子已經消失了第四天了。

  四天,足夠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做任何事情了。

  他再一次督促底下人認真四處搜尋線索之際,終于忍不住闖了沈琛的驛館。

  只是當他冷著臉出現在驛館門口時,迎接他的除了沈琛那些護衛和錦衣衛們,竟然還有一撥意想不到的人四大家竟然人都來齊了。

  許大善人笑盈盈的站在旁邊,喲了一聲,帶著些恭敬卻又說不出的刻意的上來見禮:“原來是部堂大人到了,真是失敬失敬。”

  他一面行禮,一面看了一眼旁邊的簇擁他的大群護衛,嘖了一聲便有些緊張的問:“部堂......”

  劉必平有些厭惡的瞧了他一眼。

  換做從前,許大善人這樣的人,連站在他旁邊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士農工商,他排在最低,哪怕是跟同樣經商的劉氏族人比,他也比不過。

  可是現在,因為抱上了沈琛的大腿,他竟就覺得能上來跟自己說上話了?

  真是不知死活。

  親衛長看慣了劉必平的眼色的,立即便會意,上前一步冷著臉將許大善人給擋開,冷著臉繼續沖守在門口的錦衣衛道:“上差,總督大人有要事需要見欽差大人,還煩請上差通報一聲。”

  許大善人被推往一邊,卻也沒有就此跟從前一樣默不作聲的站在旁邊,他攔住了親衛長,板著臉換了副表情搖頭:“秦大人,這不合適吧?欽差大人已經說過了,他無暇見部堂大人......”

  親衛長便再也不愿意給他臉面了,重重的譏笑了一聲,便反問他:“你是什么身份?”

  許大善人愣在原地。

  這些人都是給臉不要臉的。

  從前都是跟在劉家屁股后頭撿吃的,恨不得對劉家的人三跪九叩,現在卻竟也尾巴豎到天上去了,忘記了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眾人默不作聲,許大善人便顯得有些尷尬難堪。

  可是面對這場景,親衛長顯然是樂于見到的,他笑了一聲,再不掩飾自己的不屑跟譏諷,冷笑道:“許家不過是個商戶,什么時候,竟也有見官不跪的規矩了?”

  眾人都是一愣。

  許大善人張口想要說什么,卻又被親衛長咄咄逼人的氣勢給打斷了。

  親衛長冷著臉,看許大善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我知道欽差大人位高權重,因此有人想要攀高枝兒了。可是也要看看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現在是部堂大人要請見欽差大人,不知道許大善人你是個什么東西,竟也敢在這個時候出聲開口?”

  拿身份壓人,這是劉家的人慣常做的事。

  從前許大善人也的確是沒什么好說的,說到底他就是個商戶,雖然是有些勢力的商戶,可是商戶終歸是商戶。

  他自己也知道低人一等,又沒有關系寸步難行,因此也就一直忍讓。

  親衛長有句話說的也沒有錯,從前的許家的確就像是一條狗,跟在其他三家后頭,恨不得搖尾乞憐,保住來之不易的富貴。

  可是現在不同了。

  許大善人亦沉了臉色,從前憋屈在心里的那一口無論如何都好似難以消散的怨氣這一刻都吐出來了,他冷著臉看著眼前的親衛長,高高的昂著頭,抬著下巴不緊不慢的皺眉道:“我是個什么東西?好叫大人們知道,朝廷的文書已經下來了,下官已經是從四品市舶司副使......”

  他滿意的看著劉必平跟親衛長兩個人的臉色變化,一點點的笑開了:“下官不才,蒙欽差和朝廷看重,自當盡心竭力的替朝廷分憂,替圣上分憂。”

  一直站在身后沒怎么動彈的王老爺也在此時咳嗽了一聲:“這也是今天才定的,想必部堂大人還并未曾看見文書......”

  而事實上,一個市舶司副使,實在不在劉必平眼睛里。

  他并不需要看見,因此底下的人也就沒當回事。

  畢竟劉必平連正使欽差都要弄死了,副使算什么?

  可是在眾人眼里意味卻又不同這么大的事,朝廷任命的副使,可是作為總督的劉必平卻不知道.....

  大家心里自都是有一桿秤的,都覺得這是沈琛在中間起的作用,不由又對沈琛驚怕了幾分。

  王老爺卻在心里覺得自家老頭子有見識老頭子說沈琛不是池中物,遲早恐怕是要斗倒劉必平的,現在看來,竟還真的有幾分這個態勢。

  他有些慶幸自己抓住了時機投靠了沈琛了。

  親衛長剎那的驚訝過后便剩下了長久的惱怒和難堪,不過是個商戶,就算是金銀滿屋,也不能穿戴在身上的,從前見了他們都是趨之若鶩,小心翼翼的跑前跑后的奉承,他從來也沒把這些人當回事。

  可是現在,這個許大善人竟一躍就成了從四品的官兒!

  官職竟還在他之上!

  沈琛好大的手筆!

  怪不得這些人都都投向了他,還肯替他出頭,原來是因為涉及到了自己利益,不得不替他說話出頭。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按照禮數,他該朝許大善人行禮的,畢竟人家現在可是從四品的官兒了。

  可是要說身份,他是一萬個瞧不上眼前的許大善人的,何況他剛剛才譏笑了他,現在又怎好低的下頭來跟他行禮?!

  氣氛一時有些僵滯,直到劉必平輕飄飄的笑了一聲。

  他才是真正能下決定的人,眾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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