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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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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家是不是欺君,目前還不清楚,但楚瑜娘有點問題是肯定的。

  沒兩日,趙陌派到通州去尋顧長史的人回來了。顧長史承認有個外孫女兒是姓楚的,但沒在京城,也沒交給楚家人撫養。照他的說法,自打從蜀地被革了職,回到京中后,楚家就當作沒他這門姻親了,從不往來。他女兒女婿又是死了好幾年的,除了一個外孫女兒,跟楚家也沒什么關系了。楚家那邊因為嫌他晦氣,對他外孫女兒也相當冷淡。他外孫女兒長到要說親的年紀,楚家也不上心去照管。

  顧長史夫妻倆一商量,覺得不能耽誤了孩子的終身,就把外孫女兒交給兒子媳婦,帶到外任上去了。畢竟顧長史家的情況擺在這里,若是在京城給外孫女兒說親,只怕知道她底細的人都看她不上,在兒子的任地里說親,好歹還能遇上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家,把人娶過去。等她在婆家站穩了腳跟,又生了孩子,就算家世暴露,也不怕會被婆家趕出來了。

  這話是真是假,只有顧長史夫妻倆知道了。他們兒子在隴東那邊的一個縣做教諭,距離京城二三千里地,就是要去打聽,也不是幾天能得到消息的。

  雖然顧長史的解釋似乎相當合情合理,但趙陌就是覺得他的話不盡不實。

  他私下跟秦含真道:“我先前不是派了人去盯著蜀王世子府與顧長史京中的宅子么?暫時也看不出租住了顧家宅子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白天夜里也沒聽見挖土的動靜,要么就是我想多了,要么就是他們已經挖好了地洞,如今沒有再挖下去了。不過,我讓人在周圍打聽那兩處宅子里的事兒,倒是打聽到一個消息,似乎隔上十天半月的,就會有一輛馬車到顧家來拜訪,每次都是直接進門去,車里的人從來不在門前下車,讓人看到是誰。那車雖然不大起眼,趕車的車伕與跟車的婆子卻不是尋常人家的打扮。那一片住的人家大都是在朝上有官職的,家中門房下人長著一雙利眼,認得那定是大戶人家的仆從,還有人認得,那個車伕是楚家出來的。若是這馬車里的人是楚家人,前來探望顧長史夫妻,那他跟顧長史是什么關系呢?”

  秦含真想了想,就開始分析:“顧長史說自己是蜀王府舊屬,所以親友們都避著他,不與他來往。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定期來探望他的,肯定是關系極好的親友了。而每次都坐馬車進入大門后才下車,這證明馬車里的人不想讓外界看到自己是誰。若不是女眷,那就是身份比較敏感?”

  趙陌說:“馬車是普通的馬車,放在楚家,一般是有體面的仆役婢女出門才會坐的。”

  秦含真不以為然地道:“再有體面的仆役婢女,出面時既要坐車,又有車伕和婆子隨行,他的身份也低不到哪里去,而且肯定不會瞞著主家行事,否則他就不會用楚家的車和人手了。我看他如果不是楚家的某個主子,就是奉了楚家某個主子的命去看望顧長史。可是楚家跟顧長史的關系雖然是姻親,維系姻親關系的兩位當事人卻都已經去世了,只剩下一個孫女罷了。如果楚家真的不養活這個孫女,就更不可能搭理孫女的外祖父。如果這個孫女兒是交給外家撫養,還跟著親舅舅去了外地,那楚家就更沒有理由去看望顧長史了。我認為那車上的人不是顧長史的外孫女兒,就是他外孫女兒派去的人。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人應該是在京城的,那顧長史又為什么說,她往隴東去了呢?”

  再嚴密的謊言,也會有破綻留下。趙陌與秦含真一分析,都覺得顧長史在說謊,而他一個免官去職的蜀王府舊屬,都落魄到要搬到通州鄉下度日,把家里的宅子租出去補貼家用了,還有什么必要撒謊呢?再回頭想想這楚瑜娘跟她“父母”親人的關系,以及她過于低調沉默的過往,這其中的問題就越發明顯了。

  趙陌決定要派人去隴東打聽清楚:“我就不信了!倘若隴東那邊找不出一個楚氏女,那么宮中的楚氏女就來歷存疑!哪怕顧長史家是清白無罪的,楚氏女的父母也早早去世,不曾涉嫌參與蜀王府逆案,楚家如此隱瞞此女身世,送人入宮,就夠犯忌諱的了。東宮里多一個良媛,不是什么大事,但這個良媛若是靠欺瞞哄騙太子妃,才在東宮掙得一席之地,就算太后與皇上不說什么,太子殿下也絕不會容許!”

  從京城派人去隴東打聽一個深閨女子,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但是趙陌不在乎。他有人,有錢,如今還有太后指令的名頭在,把事情查清楚了,只會有功,不會有人覺得他多管閑事。他為什么不呢?哪怕是為了解開心頭的疑惑,他也不想就這么放過楚顧兩家人。就算查到最后,什么都沒查到,白折騰了一場,那又如何?肅寧郡王殿下折騰得起!

  秦含真對于他的決定,沒有半分反對的意思,反而十二分的贊成:“沒錯!應該去查清楚的。也不知道楚家打著什么主意,既然費那么大的功夫,還冒風險去騙皇上一家,也要將楚瑜娘送進宮,說不定有什么大陰謀呢!你盡力把事情查清楚了,才不辜負了太后、皇上和太子殿下一直以來對你的器重和信任!”

  秦含真,其實也是個較真的姑娘。

  小兩口也沒跟長輩們商量一下,就做了決定。趙陌派人去聯系手下商隊的人,秦含真則吩咐李子,在家中下人里找了幾個曾經往米脂那邊來回走過幾趟的家人,讓他們去領路和沿途打點。不管怎么說,永嘉侯府里的下人,對西北一帶,還是比較熟悉的,必要的時候,也能聯系上能說得上話的人家呢。要打聽宅門里的女孩兒,光在大街上找人可不行,少不得要往別人家的女眷群里使點兒力氣呢。

  趙陌前腳派了人出京,后腳就回慈寧宮復命了。他當然不會把沒證據的猜測往上報,只將自己打聽到的一些表面情況告訴了太后娘娘。總的來說,就是楚瑜娘這位姑娘確實很文靜不假,幾乎不出門與人交際,甚至跟親友們也沒什么往來。比如她外祖家,小時候她還在京里時,是常往外祖家去的,十分得寵,但回京后她就幾乎沒去給長輩們請過安了,也就是進宮前不久,才由她母親領著,去給她外祖父母磕了個頭。她外家的人都說,她瞧著與小時候相差太遠了,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截然不同,簡直就象是換了個人一般。還有外家的長輩,因為一直沒有她的消息,一度誤以為她早已夭折了呢。

  這些都是大實話,趙陌沒什么可隱瞞的,也沒有添油加醋。太后聽了之后,就有些不滿意了。

  明明楚瑜娘這姑娘,多觀察幾天后,她還覺得不錯,如今趙陌報上來的情況,卻又暴露了楚瑜娘的一個致命弱點:太內向,不擅交際。

  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的性情行事都不能說是好的,更何況官宦人家的女孩兒,總是要嫁人做主母的。連門都不愛出,與親友們也不往來的女子,如何擔當得起一家主母的責任呢?況且,再內向,也沒有待至親的外家如此冷淡的道理。對親外祖父母,都不能全了禮數,如何能指望她將來能敦睦親友?

  太后覺得平日觀察楚瑜娘,不象是內向到不擅交際的樣子,明明挺會說話,也挺會討人喜歡的。可是趙陌打聽來的消息不假,跟休寧王妃報上來的情況是對得上的,那楚瑜娘疏于親友來往,不是對親友無心,就是本性確實如此,卻在進宮后裝作知禮懂事的模樣騙人了。無論是哪一種,太后都不喜歡,覺得這樣的女孩兒,還是別塞給太子殿下的好。

  太后對楚瑜娘的態度冷淡了一些,甚至向身邊的親信透露出口風,覺得有必要另外再挑一個合適的姑娘,在楚瑜娘落選之后,可以拿來頂替,免得太子妃又有閑話了。這一回,為了堵住太子妃的嘴,可以從唐家又或是唐家姻親人家里選人,但楚家卻是不能再納入考慮了。

  秋嬤嬤偶然過來陪太后說話,問起楚瑜娘是否有什么地方惹惱了太后,太后就隨口說了原因。秋嬤嬤笑道:“原來如此。其實太后娘娘是太疼愛太子殿下了,因此給殿下挑人時,才會如此仔細。其實如今是給太子殿下挑一個良媛或承徽,又不是挑太子妃,哪里需要長袖擅舞的姑娘呢?在東宮為妾,只要老實知禮、好生養就夠了,內向一些也有好處。不愛出門,說不定還能少淘氣些呢。”

  太后頓了一頓:“這……”她承認秋嬤嬤這話有理,只是她對楚瑜娘的不滿不僅僅是這一點,“可這個瑜娘對外家也太冷淡了,哪怕將來不指望她能做什么交際,好歹也要能幫著太子妃一些。若是有別的好人選,哀家又何必非得將就她呢?”

  秋嬤嬤笑道:“可是太子妃娘娘,就是看中她了呀!”她壓低了聲音,“說不定這姑娘的種種不足之處,太子妃是心里有數的。就是圖她這上不了臺面的模樣,日后清靜。畢竟……太子妃娘娘只是想要借腹生子罷了,哪里是真想要什么幫手呢?”

  太后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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