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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5章 禍之蕭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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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傅昌宗代表朝廷提出的條件,朱栩故意的晾了一陣,道“依法治國。”

  傅昌宗看著朱栩,琢磨著他的話。

  ‘依法治國’,這個‘法’包含很多,除了明文的律法,祖制禮法,約定成俗的規矩,還有就是‘天憲’,也就是皇帝的話,不止是朱栩,還包括明朝歷朝歷代的皇帝。

  傅昌宗不知道朱栩的話指的是不是‘順位繼承法’,這樣含混的措辭是打發不了朝廷,堵不住滿朝文武的嘴的。

  若是今天沒有一個合適的說法,大明是不會安生。

  傅昌宗心里轉悠了好一陣子,道“皇上,現在朝野沸沸揚揚,若是不能有一個穩妥的交代,只怕會越演越烈,難以收拾,‘新政’也會大受影響。”

  朱栩不動聲色的涮著火鍋,喝點小酒,對于傅昌宗的話,仿佛一直在思索。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昌宗似乎等不下去了,一張嘴話沒出聲,張筠微笑道:“舅舅,建明伯的事,是本宮要求的。他身為外戚,說的輕一點是結黨營私,圖謀私利,重一點就是圖謀不軌。你們外廷這么幫著他說話,到底是要幫我們母子,還是要害我們?”

  這句話由一個皇后說出來,多么誅心!

  傅昌宗神色微變,連忙起身,抬手道:“臣不敢!”

  張筠端坐身體,俏臉一片冷清,道:“本宮身為六宮之主,這幾個孩子也都視如己出,你們現在就要封王,趕出京,是不是說我不能容人,說皇上的后宮不安寧?你們打算讓后世的史書怎么寫皇上,怎么本宮,怎么寫將來的皇帝?”

  傅昌宗眉宇緊皺,神色凝重。他沒有想到這位一直不起眼的皇后娘娘居然有如此犀利的口舌,堵他說不出話來。

  傅昌宗瞥了眼朱栩,跪地道:“皇后娘娘恕罪,臣等憂心國祚,并非有意構陷娘娘與皇子,若是有冒犯,臣等愿認死罪!”

  傅昌宗到底是跟隨朱栩最久的人,轉瞬間就明白了這些話其實是朱栩托張筠之口說的,但該演的戲不能少。

  張筠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宮女,道:“去把四殿下抱來。”

  聽著‘四殿下’三個字,傅昌宗知道,今天他要無功而返了。心里揣摩著,要不要再找機會與朱栩單獨聊聊,這件事涉及國本,朝野絕不會那么容易消停。即便不會出現曠日持久的‘國本之爭’,一場漫無邊際的爭斗是必不可少了。

  很快,一個宮女將朱栩的四兒子,嫡皇子朱慈煓給抱了出來。

  張筠抱著孩子,看向傅昌宗,道“傅閣老,煓兒還小,皇上也還年輕,外廷的大人們現在急著就要立太子,你們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這句話就更誅心,要是一般人聽到這句話,估計離死不遠了。

  但傅昌宗例外,他聽著張筠的話,頭磕在地上,片刻,說出四個字道:“臣等不敢。”

  張筠這些話當然不是說給傅昌宗聽的,她俯看著傅昌宗,好半晌才冷聲道“傅閣老,你將本宮的這些話傳給內閣,要是他們還一意孤行,構陷本宮與煓兒,本宮就自請罪責,廢去皇后之位。內閣‘動搖國本,禍亂朝綱’的罪名也休想逃脫掉!”

  傅昌宗聽著張筠的話,明白了朱栩的意思。但他還是不明白,朱栩為什么要這么做。

  常理來說,即便正直青壯,不立太子也可以,為什么總給人一種他不喜歡嫡皇子,要再立呢?

  即便真有這個想法,以朱栩的手段,完全可以徐徐圖謀,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傅昌宗想到了這里,忽然心里一跳,心底有一個想法出現,但轉瞬間又消失不見,他想細想,卻沒有時間,只得向張筠道:“臣明白。”

  張筠抱著朱慈煓,輕輕晃悠。小家伙還在熟睡,不時的動動嘴角。

  傅昌宗等了一會兒,道:“臣告退。”

  這也算是他與朱栩兩人演了一場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戲,彼此心知肚明,不須點破。

  傅昌宗離開乾清宮還能聽到朱栩一家的歡笑聲,心里越發奇怪,尤其是之前那抹奇怪的感覺。

  他并沒有去內閣,而是轉了個方向,去了帥府。

  孫承宗對于傅昌宗的來訪很是意外,上了茶,笑著道:“傅大人還是第一次來我這里吧?”

  大元帥府到底是軍方機構,文官走的近太過忌諱,不止傅昌宗,其他朝廷文官也幾乎沒有來過。

  傅昌宗喝了茶,審視的看了眼孫承宗,道:“皇后娘娘指責我們居心叵測,離間帝后,語氣頗為嚴厲,還當著皇上的面。”

  孫承宗目光微您,想起了萬歷年間的“國本之爭”,其中受到的王皇后,也就是朱栩的祖母。

  她受盡虐待,郁郁而終。

  對于這件事的隱晦之處,孫承宗自然不會多談,沉吟一聲道“皇上還是不肯松口?”

  傅昌宗看著孫承宗臉上毫無憂慮之色,輕嘆一口氣,道“我們為此事愁白頭,沒想到老大人早就洞察天機,卻是讓我們好生辛苦……”

  孫承宗一怔,看著傅昌宗,猶疑的道:“老夫洞察天機?”

  傅昌宗現在心里還是想不明白,神色不動的道:“我一直恨疑惑皇上都目的,想來想去希望能夠不明白,看到老大人的表情,心里一松,自然一通百通。”

  孫承宗看著傅昌宗臉上的悵然表情,不知有詐,跟著默默嘆了口氣,悵然道:“自古皇位之爭都是血跡斑斑,皇上雄才大略,目光高遠,提早出手,或可消彌禍起蕭墻也不一定,就是委屈那位大殿下了。”

  傅昌宗原本還想不透徹,現在是徹底明白了。

  朱栩是拿大殿下做擋箭牌,保護那位嫡皇子啊。

  這嫡皇子還在襁褓之中,卻已經不知道有了多少擁護之人,且處于“被打壓”的弱勢之下,誰還能去攻擊,算計什么?

  孫承宗沒有注意到傅昌宗的表情,看著門外,臉上出現欣慰之色,道“這是皇上的一片苦心,一切都是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不管看破不看破,戲都得陪著演,還要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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