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輕輕地嘆了口氣:“一轉眼,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都是兒孫滿堂的人,當年的事情,我以為你早就忘了。直到你去見青龍,讓他回大晉,我才知道,他對你仍然是念念不忘。”
謝道韞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如果不是我為了你的要求,去見青龍,讓他去找慕容垂對付劉裕,也許他現在還不會死。”
朱雀沉聲道:“害死他的不是你,而是他的野心,即使你不去接頭,他也會自己去找上慕容垂的,道韞,你沒有必要把他的死歸于自己的身上,不是你的錯。”
謝道韞嘆了口氣:“如果他真的能放下一切感情,理性判斷,就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回來,你答應給他的機關術,根本就沒有成熟,也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就要去對付劉裕和慕容蘭的聯手,這才會要了他的命。”
朱雀冷笑道:“你以為他就不知道這些嗎?這大力金剛他演練了無數次,曾經一個人干掉上百名精銳殺手,若非如此,他哪敢這樣親自上陣?這次如果他勝了,他就會復制出無數的機甲,橫掃天下。”
謝道韞咬了咬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在大力金剛上作了手腳,更沒有想到,這黑色妖水不僅能給他的這部殺人機器提供力量,還會成為要了他命的道具。”
朱雀微微一笑:“那是他貪功冒進,打完連弩不及時收回,這怪得了誰?劉裕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幾回合試探,就知道了這大力金剛的命門所在,這東西刀槍不入,即使是他的手中刀槊,想劈開這塊百煉鋼鐵也非易事,但是,如果能把黑色妖水給打出來,那只要一點火星,就可以把大力金剛化為灰燼!我沒有把這黑色妖水的管道也弄成精鋼,只是以普通的竹管運行,就是給劉裕留下了這個機會。”
謝道韞嘆了口氣:“可是阿超如此精明之人,又怎么會看不出這點?”
朱雀哈哈一笑:“因為我告訴他,這黑色妖水流淌之時,也會發熱而內燃,如果以鋼管盛之,很容易生熱直接燃燒,而這竹管則是隔熱,只要這黑色妖水在內部流淌,是鋼是竹,又有何區別?而且,我之前自己做的所有木甲,鐵甲,也都是以竹管來流黑色妖水,包括那些在鄴城給他繳獲的盧循的機甲,都是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謝道韞搖了搖頭:“想不到你居然為了騙青龍,留下了這樣的后手,你那幾百部機甲,都是不想要了?”
朱雀冷笑道:“不錯,我沒指望這批機甲就能橫掃天下,只是試驗品而已,就如同長生人的藥丸,也要多次嘗試,才能有其威力,青龍貪功好利,想撿我現成的好處,我裝著需要他幫忙,不情愿地才給了這機甲,又是在他奪得了盧循的機甲之后才給了他這機關術,哼,你以為在鄴城他真的是想對付劉裕嗎?他知道只有劉裕活著,我們才會有求于他,所以他那黑火焚城,不過是演戲罷了,他真正想要的,是趁亂奪下那些機甲,研究其機關術,從他答應去鄴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真正上當了。”
謝道韞長嘆一聲:“你們這些人,算來算去,斗了一輩子,最后還是把命給搭上,朱雀,今天郗超終于敗在了你的手上,可是你真的勝利了嗎?”
朱雀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他仰天長嘆:“是啊,斗了一輩子,終于分了生死,可是我從沒有象現在這樣懷念我的這位老友,也許,比起你來,我更不舍得他就這么走了。”
謝道韞咬了咬牙:“你利用了盧循,利用了郗超,可是你最后還是沒有得到劉裕,而且他已經把你們黑手黨的存在公之于天下了,皇帝一定會嚴查到底,我勸你還是早點收手,不要落得郗超的下場。”
朱雀冷笑道:“收手?你是在開玩笑嗎?我布局這么多年才除掉了玄武和青龍,難道就是為了退隱的?道韞,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劉裕并沒有接觸到我們組織的核心機密,他是查不到我們的,而為了保險起見,以后我們跟他的一切接觸,都要通過你們王,謝二家了。”
謝道韞搖了搖頭:“你不要把妙音也給扯進去,她是無辜的。我幫你也就算了,可我不希望我們的下一代也這樣。”
朱雀哈哈一笑:“妙音不就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頂尖諜者嗎?在我看來,她已經青出于藍,勝過當年的你了,你就是要她退出,恐怕她自己都不愿意呢。我們都是世家子女,這些就是我們的宿命,除非世家天下有終結的那一天,不然,這個宿命是永遠不會結束的,不管是不是黑手黨,都沒有區別。”
謝道韞嘆了口氣:“你真的決定要對皇帝下手了嗎?大晉百年以來,只有換掉的皇帝,沒有直接殺害的皇帝,相公大人跟我后來說過,不弒君,是黑手黨的原則,因為一旦走了這一步,那就意味著要改朝換代了。這點,你真的準備好了?”
朱雀點了點頭:“我不殺他,他就會來殺我們了,甚至不用他動手,那些手里沒有田契的其他高門世家也會把矛頭指向我們,到時候也許皇帝會直接以無主地來處理這些吳地莊園,我們組織百年來積累的錢糧,藏寶,軍械,就會一一曝光,那我們反抗皇權的力量也會失去,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司馬曜必須死。”
謝道韞冷笑道:“可是劉裕會全力保他,而且,有慕容蘭和劉穆之,還有妙音的配合,你只怕沒這么容易得手。”
朱雀微微一笑:“那你就等著看吧,有一個人,現在可比我們更盼著司馬曜死,今天劉裕的表現,只怕會讓他下了決心。因為,再遲一步,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啦!”
謝道韞的臉色一變:“司馬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