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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節 呦呦鹿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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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張越回轉長安。

  剛剛到家,各位‘大兄’的家臣們,就紛至沓來。

  一張張請帖,擺滿了張越的案頭。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暴勝之、趙充國乃至于商丘成、戴仁……甚至連丞相劉屈氂、光祿勛韓說也來湊熱鬧。

  全部都是準備為張越辦一場歡送宴的。

  這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朝臣們,或許有不喜歡張越的。

  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不表現出與‘侍中張子重關系莫逆’的人。

  概因,天子在盯著!

  誰敢不做個樣子?

  當今天子,可是那種在路上看到道路不平,都會腦補:汝以為吾不復行此道?的人啊!

  不過,這卻讓張越有些為難了。

  這么多張請帖,貌似去了甲君家,就會冷落了乙君。

  而且……

  這么多場歡送宴,張越深感吃不消。

  即使他的胃吃得消,肝恐怕也hold不住!

  所以,在思慮過后,張越就叫來田苗,對他吩咐道:“汝且去諸公府邸,為我面告諸位兄長:承蒙明公厚愛,毅不勝感激,誠惶誠恐,乃于下月已亥,略備薄酒,掃榻俱帳,敬候明公大駕光臨!”

  “諾!”田苗領命而去。

  張越本人則洗浴之后,換上朝服,驅車前往建章宮。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打算呆在宮中。

  一則是為烏恒事務做好最后的信息收集與資料整理,二則嘛……

  他將遠離長安,至少是半年。

  這半年時間里,難保不會出現新的寵臣。

  所以呢……

  他得讓天子記住,除了他張子重,沒有人能令他益壽延年。

  必須要坐穩這‘漢宮養生專家’的位子。

  做到哪怕他不在長安,也不可能有人能動搖自身的地位與位置。

  故而,接下來數日,張越在宮中,除了看書和翻故紙堆,就是給天子制定種種養生之法。

  太極、五禽戲這種適合老年人鍛煉的養生拳法,都寫了五套,好叫天子輪著來。

  又制定了全新的春季食譜。

  灌輸了一大堆來自后世的養生道理與說法給天子。

  讓這位陛下聽得心花怒放,不住點頭,深以為然。

  不止如此,張越還搶了湯官令的差事,每天都換著花樣給天子準備各種春季養生美食。

  什么鯽魚豆腐湯、銀耳蓮子羹、豬肝湯……

  每頓都不帶重樣。

  天子自是食指大動,龍顏大悅。

  可惜……

  時間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五。

  張越也要準備陛辭了。

  “張卿……”天子試探著問道:“要不,烏恒換一位大臣去好了……”

  “霍光、金日磾,都可以負擔起責任來嘛……”

  聽得侍衛帷幄的霍光,眼皮子狂跳不停。

  他去烏恒?

  自然是有信心,將事情辦好,甚至辦的超乎想象。

  他有這個能力!

  可是……

  離開長安,就意味著離開權力啊!

  更意味著他,無法靠隱藏在天子的身邊,來規避其他方面的窺伺。

  對霍光而言,現在遠未到他可以出山的時候。

  二十年來,霍光的字典里,就只有一句話:穩住,別浪!

  好在,張越的話,搭救了霍光。

  “回稟陛下,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于陛前,此臣自幼之夙愿也!”張越低頭拜道:“還請陛下明察!”

  天子聽完,嘆了口氣,知道是栓不住這個張子重的!

  而且,他也怕,這張子重學神君,干脆不告而辭,那就虧大了。

  他可記得那天的那個夢!

  于是,只好道:“那卿記得速去速回……”

  想了想,他補充道:“若是烏恒諸部頑劣,卿不必思慮寬厚之事,以大罰齏之即可!”

  “《詩》有雷霆之怒,《易》有折首之贊!”

  “縱使粗暴一些,也沒有關系的……”

  張越聞之,深深俯首:“臣謹奉詔!”

  多一個選擇,總歸不會是壞事!

  天子這才道:“那卿便去準備吧!”

  “明日,朕親自在宣室殿,為卿踐行!”

  出了溫室殿,張越就直接回家,開始為今夜的宴會做準備。

  只是,當他到家的時候,他才想起來。

  貌似好像,自己并無舉辦這漢家貴族宴會的經驗啊!

  田苗也不像懂這個的樣子。

  這就尷尬了。

  要知道,漢家貴族宴會的細節和禮儀,可比后世西方歐陸的貴族還要繁瑣!

  禮儀之邦嘛!

  沒辦法,張越只好準備讓人去上官桀府邸求救。

  但,剛剛進門,田苗就來報告:“主公,楊孫氏求見……”

  “楊孫氏?”張越內心,立刻浮現出了那位一身素白,婀娜妖嬈的美寡婦,那確實是一個妙人兒,也確實是一個聰明至極的女人!

  連嫂嫂都說,楊孫婦不簡單!

  “她來做何事?”張越皺著眉頭問道。

  上次楊孫氏獻來梧候藏圖,張越投桃報李,將新豐擴建工程交于了楊家。

  按說,已經兩清了啊!

  “不知……”田苗恭身問道:“要不,臣下將之打發走?”

  “不必了……”張越擺擺手,道:“去叫她來見我吧……”

  正好,張越缺一個為他處置宴會諸事的幫手。

  楊孫氏來的正好!

  片刻后,楊孫氏就邁著婀娜的步子,走到了張越面前,俏生生的拜道:“妾楊孫氏,見過侍中公……謹祝侍中富貴長樂……”

  “夫人客氣……”張越揮手道:“請安坐……”

  楊孫氏聞言,盈盈再拜,不經意間讓張越瞥到了一抹新垂桐子般的風光。

  “好兇!”張越心中贊道。

  沒辦法,今天楊孫氏雖然依舊一身素服,但卻衣裳樣式,卻是漢家仕女們最愛的曲裾深衣。

  這種衣裳,相比袿衣,最大的不同就是胸前衣襟是對衽的。

  敲一下黑板!

  后世霓虹的和服,就是從漢代流行的曲裾深衣的基礎上改進的,其最初的名字叫吳服,是三國時東吳傳過去的。

  所以,張越不可避免的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不得不說,發明曲裾深衣的那位,真的是人才啊!

  楊孫氏自然發現了張越的神色,她俏臉微紅的連忙起身,悄悄的拿手,緊了緊衣襟,坐到客席上。

  “夫人今日來訪,可是新豐城擴建遇到了問題?”張越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稟侍中,新豐擴建一事,縣丞陳公非常配合,并無什么問題……”楊孫氏低頭答道,但心里面卻已經一團亂麻,芳心如鹿。

  這件曲裾深衣,她本是不愿穿的。

  她其實最喜歡的衣裳,還是保守的童容(又稱帷裳,漢代婦女服飾的一種,以寬大著稱)。

  只是……

  活在世界上,很不容易。

  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女子,更加艱苦。

  如今,霍顯已經功成名就,連面都不肯見她了。

  楊家沒有了保護傘,哪怕就是接了新豐的事情,也撐不了多久的。

  況且,張蚩尤將要遠行了。

  沒有了他鎮壓,長安城里那些覬覦楊家財富,覬覦她的美色的惡狼,恐怕都會撲上來,將她與楊氏撕碎!

  故而,她只能來此。

  不過,楊孫氏很聰明。

  她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就像過去,霍顯可以容忍她在長安城里散播一些什么‘霍奉車與楊孫氏’的緋聞、傳說。

  但絕不會容許她真的到霍光床榻上去服侍。

  若果真是那樣的話,恐怕,現在等候她的必是毒酒一杯。

  同樣的道理,這位張蚩尤的侍妾們,怕也不大可能接受和認可她。

  “那夫人今日來是?”

  聽著那位侍中的問題,楊孫氏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立刻道:“妾今日冒昧登門,乃是聞說侍中將欲遠行,故而特地來此,恭聽侍中吩咐……”

  這就是她今日來的目的。

  不求抱上張家大腿,只求一個張蚩尤的吩咐。

  這樣,哪怕蚩尤在外,長安宵小,等閑也不敢動她。

  張越一聽,就樂了,道:“夫人來的正好,今日吾欲設宴款待長安諸公,卻不知長安貴族宴會禮儀及他事,夫人若是可以,還請為我主持……”

  楊孫氏聞言,一雙美眸不可思議的閃動起來,整個人瞬間像煥發了活力般,竟露出一個少女般的雀躍聲:“若侍中不棄,妾身萬死不辭!”

  能為張蚩尤操辦宴會?!

  這是天上掉餡餅啊!

  旁的不說,今日之后,整個長安,都將知道,她楊孫氏曾為張蚩尤操辦了一場與同僚大臣之間的宴會!

  這可是真正的虎皮啊!

  有此虎皮,近乎沒有人敢再對她和楊氏產業起什么心思了!

  說不定……

  張越見著,卻是微微一楞,為楊孫氏這瞬間綻放的光彩而微微失神。

  這很正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人對美人的欣賞,就如同科學家對于真理的追求,藝術家對于美好的向往。

  此乃根深蒂固,不可逆轉的天性本能。

  不過呢,欣賞歸欣賞,張越還是很有分寸的。

  到了他這個地位,講句老實話,女色已經漸漸的退居其次了。

  想讓他見色起意,做一些沒節草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若有妹子,主動脫光光了,那他也不介意來上一發。

  所以,張越起身,對楊孫氏鄭重一拜:“那便有勞夫人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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