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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節 中產之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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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嵩街,楊府。

  數十名楊府雇傭的文書、賬房,正在緊張的計算著各項成本。

  噼里啪啦的算盤聲,連院子里都聽得清楚。

  楊孫氏則坐在院子里,靜靜等候著結果。

  終于,算盤聲停歇下來。

  楊敘帶著幾個文士,走到楊孫氏面前,恭身拜道:“母親,已經算出來了……”

  “總計成本,大約是兩千四百萬錢……”

  楊孫氏聽著,面紗下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一雙鳳眸中帶著些嗔怒:“這么多啊……”

  兩千四百萬錢!

  實在是太多了!

  她有些擔心,這個報價要是被送到那位侍中官的案幾上,會不會引起對方的震怒?

  “回稟母親,張侍中要建的,乃是一個足足寬三里,長四里余的新城……雖說城墻不必修建……但道路、排水渠,卻都是要錢……”

  “此外,舊城區的房屋拆遷、排水渠、引水渠改造,還有道路拓寬……”

  “都是要無數的資金……”

  “兒子算的,全部都只是成本,連人工都未折算……”

  楊敘低著頭,小聲的回答。

  也是直到此刻,楊敘才知道,為何國家會將一切城池與要塞的建設事情都抓在手里。

  實在是這些工程太耗錢了!

  磚瓦、木料、伙食、工具、牲畜和各類工程器械,每一樣都是要錢。

  就目前這個報價,已經是將所有開支都壓縮到極限的結果。

  再省錢怕是要出問題!

  而漢室工程質量出問題……

  那是會死全家的!

  楊孫氏卻是充耳未聞,只是說道:“這樣啊……那便向新豐報價一千四百萬吧……”

  這個事情,楊孫氏從未想過賺錢。

  從一開始,她便是抱著虧本的念頭在推動。

  因為她很清楚和權貴官府打交道,不能算得失!

  有些時候,虧就是賺,失就是得!

  “這……”楊敘低著頭,終究還是點頭:“那兒子這便派人去通知新豐……”

  “不!”楊孫氏看著他,嚴肅的道:“敘兒你親自去!”

  楊孫氏很清楚,這是關乎家族生死存亡的戰斗!

  每一個細節都必須做到完美,不然,若是此事被人截胡,楊氏家族恐怕撐不過半年。

  數月前,那曾在整個長安城都是威風八面,連花街柳巷,也被其變為自家產業的周氏頃刻間灰飛煙滅的慘狀,可還就在眼前,才過去不過兩三個月而已!

  這幾日來,楊孫氏每夜都夢到周氏的妻女的哀求聲,夢見她曾相處得極好的那幾位周氏夫人當日的凄慘模樣。

  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整個人都蜷縮在床榻的角落里。

  “一千四百萬錢?”張越看著楊家回報的報價單,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什么時候,建城這么便宜了?

  要知道,當今天子當初為了修鳳凰闕,可是花了足足數萬萬的資金,征調了數千民夫,還動員了長安的隧營參與營造。

  但隨即他便醒悟了過來。

  這楊家是變著法的向他行賄呢!

  “本官可不占這個便宜!”張越將手里的白紙,回遞給楊敘,道:“貴家的好意,本官心領了!但這工程之事,不可兒戲……”

  不過呢,這楊氏的舉動,讓他想起了另外一個事情。

  如今,新豐財政比較緊張。

  工商署的現金流看上去很大,截留的貨款,加起來差不多都有一萬萬了。

  但是……

  這些錢總歸不是自己的。

  遲早要還給工坊主們。

  用它們來進行產業升級和改造,作坊主們可能還不會有閑話。

  若是拿去大興木土,怕是會有些問題。

  張越知道,在任何時候,信譽都是最值錢的東西。

  特別是官府,倘若沒有信譽,那失去的可就不是錢了。

  而是人心!

  就像那從唐代開始萌芽的交子貨幣,從唐到宋,一直都是好好的。

  然而,等到蒙元開始發行寶鈔。

  一下子就變得分文不值。

  張越將來,還想玩貨幣改革呢。

  可不想在公信力有什么污點。

  但……作為穿越者,張越知道,要善用資本的力量!

  想到這里,張越忽然將那楊氏報價的白紙收回來,嘿嘿的對著楊敘笑了起來。

  笑的楊敘只覺得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楊君……”張越朝他招招手。

  楊敘連忙走上前去,恭敬的低頭:“小子恭聞訓示……”

  “貴家的報價,明顯低了……”

  “磚、瓦、木料、器械與人工,全部都低了!”

  “貴家若以此報價,怕是要虧個底朝天……”

  楊敘聽著,知道瞞不過這位張蚩尤,只好笑著道:“為國效命,為侍中盡力,這是楊氏的福氣……”

  “這可不行!”張越笑著道:“若人人如此,天下豈不是要亂套了?”

  “我嘗聞: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繩,而明曲直者也。故執道者,生法而弗敢犯也,法立而弗敢廢也。故能自引以繩,然后見知天下而不惑矣!”

  “今吾為執道者,負陛下重托,長孫之信,不敢壞先帝法,當世俗!”

  “這樣,君子回去告訴貴主母,就說,貴家的報價,新豐接了……”

  楊敘聽著,異樣的抬起頭,有些不是很懂這個張蚩尤繞了這么一大圈,到底要做什么?

  但他不敢出聲,只能靜靜的聽著。

  就聽著張越道:“不過,只是工程造價……也就是貴家負責營造和興建……”

  “其他材料與人工,新豐自負之!”

  張越摩挲著雙手,興奮了起來。

  在任何時代,中產階級的數量,都決定了國力的強弱和國家的未來前途。

  就像后世米帝,其貧困基數指標,居然是個人年收入低于一萬一千七百美元,家庭收入低于兩萬四千二百五十美元!

  這樣的貧困線,放在其他地方,高收入或許不一定,中產是妥妥的了。

  而米帝的中產是多少?

  答案是年收入五萬到八萬美元的個人或者年收入十萬美元的家庭。

  就是靠著這樣可怕的中產階級,米帝養起了十二個航母戰隊,制霸地球,擁有無視其他任何國家和勢力的體量。

  而在漢室,也有中產階級的說法。

  那是太宗時,出現的典故。

  太宗欲建一個亭子,結果一算報價,居然要一百金,立刻就不修了。

  留下那句名揚千古的話: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為臺?

  所以,在漢室中產階級的家庭總訾產,應該不低于十萬錢。

  年收入的話,至少得不少于兩萬五千錢。

  而新豐縣現在有多少人能達到這一標準?

  答案是不過一千戶家庭可以勉強達到!

  這其中,還有兩百多戶地主、貴族、富商。

  沒辦法,西元前就是這樣,人民能賺錢的地方太少了。

  大多數人只能從土地的產出里得到收入。

  運氣好又勤奮的話,不過是能靠著畜牧業和打獵,能多賺一些。

  也就是新豐工坊園開張后,新豐的富余勞動力,終于有了去處,人民的收入開始增加。

  但增加幅度也不大。

  因為,大多數工坊園里做工的工人,都是學徒。

  哪怕是待遇最好的作坊里的學徒,在學徒期間,也是沒有工錢的,作坊不過是管他們的食宿和衣服,逢年過節給個紅包。

  就是這樣,也已經是很有良心了。

  一開始,有些作坊主,甚至黑心的讓學徒們食宿自理。

  還是張越讓桑鈞強勢介入后,才改正過來。

  所以,人民的收入太低這個事情,一直讓張越很頭疼。

  人民收入低,就意味著消費欲望低,消費低就是內需低。

  沒有內需的話,未來工坊園的產品賣給誰?

  這種現在普遍老百姓一年也未必買得起一件新衣服的日子,張越不想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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