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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節 我愿百花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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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外間紛紛擾擾,張越都是穩坐釣魚臺,有事沒事,就去大鴻臚官邸,然后領著泥靡一行,參觀長安宮室。

  從未央宮,看到建章宮。

  烏孫使團上下,都是震撼莫名,懾服不已。

  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鬧出了不少笑話。

  當然了,效果也是奇佳。

  幾天下來,泥靡就開始主動找張越打探起漢太學的事情了,看樣子,漢太學不久就要接受第一批的外國留學生,甚至可能是烏孫小昆莫這樣級別的貴賓。

  這是好事,張越自是樂見其成。

  不過,家中下人就沒有張越這般鎮定了。

  “主公……主公……”田禾一大早就跑來,對張越稟報道:“小人聽說,如今坊間盛傳,主公奏疏之中所謂病蠱于江南之地,屢見不鮮,廣陵豪商,嗜魚膾者,皆有蟲蠱之病!而越人所謂巫蠱,也與蠱病有關!”

  “哦……”張越聽著,只是應了一聲,絲毫不以為意。

  這種事情,在他上書之前,便已經知道,遲早會被人翻出來的。

  畢竟,當初,南定番禹,滅閩越,王師樓船南下,浩浩蕩蕩幾有數十萬大軍,其中有數萬人是關中子弟。

  有心人只需仔細回憶,就能知道。

  就聽著田禾激動無比的道:“主公,小人聽說,此事乃是光祿勛韓公的兩位公子,宣揚出來的……”

  此刻,田禾的眼里,只有兩眼冒星星,對于自家主公,真是敬若鬼神!

  連巫蠱的原因都找到了!

  讓關中人提心吊膽,連天子都畏之如虎的巫蠱,卻只是一種越人水源之中的蠱蟲,因為越人吃生水而得的疾病。

  一時間,長安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然后各自私下都說:“真是張蚩尤呢!若非鬼神之授,何以至此?”

  “難怪上次傷寒之疫,都是手到擒來!”

  唯一不滿的,大約就是那些在家里面私自豢養越人巫師的人家了。

  現在,巫蠱被扯破了面紗,所謂巫蠱,只是蠱蟲而已,只要不去越人的地盤,亂吃生水,就不可能得病。

  好嘛……

  那自己從前花了這么多五銖錢,養的這些巫師,在家里扎小人,感情都是白費勁了!

  不知多少人,捶胸頓足,然后就把那些越人巫師綁起來在自己家后院,挖了個坑給埋了,巫蠱用具更是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張越聽著,卻是驚訝了一聲:“光祿勛韓說的公子?”

  他想了起來,似乎好像大概,韓說的那兩個兒子是自己的腦殘粉來著?

  聽說,這兩位如今,在長安城里可是自帶干糧的鼓吹著自己的一些主張和理論,更是拼命為新豐站臺。

  連上次自己一口氣干掉了數十家貴戚,這兩兄弟都在叫好……

  “正是!”田禾興奮的道:“當初,光祿勛拜為橫海將軍與樓船南下,曾在東南、閩越多見蟲蠱之人……”

  “而兩位公子,是從光祿勛的筆記手札之中得知此事的!”

  “哦……”張越輕聲點頭,陷入了沉思。

  白紙才剛剛問世,也就三公九卿兩千石和關內侯以上的貴族能擁有。

  換而言之,這兩位韓說的公子,乃是從乃父新近的手稿和類似回憶錄一樣的東西里看的的。

  也就是說……

  張越呵呵笑了起來。

  這老韓家真不愧是國朝唯一碩果僅存的五朝元老勛臣家族啊!

  連平陽侯家族都比不上!

  因為,平陽侯家族已經早已經腐朽了。

  連個能打的后人也沒有!

  反觀老韓家,從韓王信開始算起,連續五代人都在漢家封為列侯,拜為九卿。

  甚至,當初還能在漢匈之間跳舞。

  史記和漢書里記載的國初匈奴來漢使者,多半能找到姓韓的。

  這些人都是韓王信的子孫。

  而到了太宗的時候,韓頹當這一支,甘冒奇險,帶著部眾和牲畜,來附長安,歸降太宗。

  從那時候開始算起,老韓家就在漢匈之間各自下注了。

  韓頹當這一支,為漢天子出生入死,保家衛國,訓練騎兵,主持軍隊改革。

  而在匈奴的那一支,也混的不差,歷代為單于左右謀臣,也算殫精竭慮,死而后已了。

  等到漢兵出塞,匈奴那一支,就紛紛帶人來歸,獻上匈奴國內虛實,作為向導和細作……

  只能說,真不愧是韓王信的子孫啊!

  這生存智慧,堪比南北朝的士族了。

  只是,張越回憶起與那兩位韓家公子的接觸,其熾熱的眼神和滿臉的崇拜,絲毫不像作偽!

  換而言之,很可能那兩位韓家公子,是真心實意的愿意給他張子重沖鋒陷陣的真正腦殘粉!

  若真是如此,那就未免有些太恐怖了!

  因為,最好的演員,從來都是演自己。

  便如韓頹當,這位弓高候的一生,都在闡明著何為戰將,何為忠臣。

  而韓氏每一代都能出一個或者兩個可以準確站對邊,押對大小的子嗣。

  這已經不能用幸運來解釋了。

  只能是韓家有意為之的事情。

  這讓張越也是大感棘手。

  韓家這滑不溜秋的,只要不犯下致命性錯誤,誰人奈何的了?

  想到這里,張越便站起身來,對田禾問道:“后院所做蜂窩煤,現在可干了?”

  “主公,這兩日天公作美,皆以曬干了……”田禾恭身答道。

  “善!”

  正欲去察看成果,丁緩便已匆匆而來,見著張越,甚至來不及拱手答禮,就問道:“侍中公,熱水真可去蠱蟲?”

  “不能說完全殺滅吧……”張越輕笑道:“十之八九還是可以的……”

  丁緩聞言,雙眼放光,刷的一下就屈身拜道:“還請侍中教之,何以如此?”

  “蠱蟲又何以觀之?”

  張越聞言,看向丁緩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問他為什么?怎么做?

  “或許,這就是墨家的風骨吧……”張越在心里感嘆道。

  墨家墨者,在后世人心里面,恐怕也就記得一個兼愛非攻,這多半還是托黃易先生的福。

  然而,幾人知曉,墨家真正的大道,不是兼愛非攻。

  而是三表法。

  三表法才是墨家的根本!

  只知兼愛非攻、尚同尚賢、明鬼節用者,而不知三表法的,非墨者也!

  這就像儒生,以為讀了一本論語,就以為可以治天下。

  那是笑話,是謊言!

  真正能治天下的,其實還是隱藏在四書五經之外的東西。

  是數百上千年,無數大儒、能臣名士們,將儒家的東西,糅雜到法家的理論里的學問。

  而三表法,顧名思義,就是三條基本原則。

  本于古者圣王之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百姓人民之利!

  簡單的說就是做事、研究和治世要根據前人的經驗、人民群眾的切實利益,從實際出發。

  所以,墨家的人,從來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在戰國時代,他們就在研究日地距離,觀察自然變遷,甚至在幾何、光學、力學等方面都有著深厚的研究成果。

  可惜,秦末戰火焚滅了大部分墨家先賢的努力。

  便是現在,墨家留給世界的遺澤,也已經不多了。

  說不定,就剩下了丁緩這最后的一朵火苗。

  望著丁緩,張越上前一步,道:“令吏請隨我來……”

  便領著丁緩來到了自己的書房,然后將一個小冊子,交到他手里,囑托道:“此冊,出我手,入君手,暫不可令第三人知之……”

  丁緩打開小冊子,只看了一眼驚訝萬分。

  實在是這冊子里,記錄太多太多的奧秘。

  其中就有一臺名為顯微鏡的器械及其原理構造,以沙燒之,吹之為鏡,透明無暇,磨為凹凸兩鏡,則可觀肉眼所不能見之世界!

  “侍中……”勉強吞咽了一口口水,丁緩已是激動的不能言語:“這太貴重了……”

  何止貴重,簡直是無價!

  使墨子在,也要親臨求之!

  張越卻是笑道:“寶劍贈英雄,駿馬配丈夫!此冊之中,諸般之事,皆吾自石渠閣殘簡之中所知,如今,完璧歸趙,正是應該!”

  “只是,此事丁公暫需保密,以待來日……”

  “我贈丁公一句話: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

  “墨翟之士,欲要重現人間,恢復舊觀,非得如此不可!”

  丁緩聽著,猛然抬頭,看向張越不可思議的問道:“侍中……您難道不是公羊之士?”

  “然!”張越點點頭,他很快就要被董越帶去董仲舒陵前,行老師之禮,獻上束脩,正式成為董仲舒的隔代傳人,公羊學派最年輕的二代弟子,和董越、褚大、夏侯始昌平起平坐。

  不出十年,這些老一輩的鴻儒,塵歸塵,土歸土,公羊學派就是他的天下了!

  到那個時候……

  張越當初講的那個故事,就要上演了。

  穿你的儒袍,念你的儒經,卻行變革之事。

  扛著紅旗反紅旗!

  “那您為何?”丁緩不太理解眼前這位的思路了。

  “吾曾于古籍之中,見一位黃老之士的文章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獨竟者能進之!”張越看著丁緩說道:“萬物如此,學術亦然!”

  “沒有競爭,便沒有進步!”

  “當戰國之時,百家爭鳴,滄海橫流,英雄輩出!”

  “今則不然,儒家一門獨大,固守成規,長此以往,諸夏必將閉塞、腐朽、墮落,為夷狄所辱!”

  “為子孫計!吾當扶百家!”

  “一枝獨秀,何如百花齊放?”“杰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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