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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二節 烏合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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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宿醉未醒的諸多年輕人,被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腦門上。雜⌒志⌒蟲

  新豐令、侍中官張子重下令,在面試環節之前,增設一個負重越野的選項。

  雖然這個選項看上去不算很難。

  負重三十斤,徒步從新豐城走到枌榆社鄉官邑。

  大部分的農夫,也都能輕而易舉的完成這個活動——趕集的時候,農民甚至需要挑著好幾石的糧食,徒步跋涉數十里去集市購買鹽鐵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但……

  對于很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書生們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真正的噩夢!

  天可見憐!

  他們別說背三十斤東西,走二十里路了。

  哪怕是空手走二十里,也沒有嘗試過啊!

  有人當即就表示:“新豐這是在選拔人才還是選拔士兵?”

  “苛政!這是苛政!”

  “苛政猛于虎!”

  可惜,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鼓噪起聲勢就愕然發現,上百個年輕人已經興沖沖的跑去了城門口,滿臉興奮的準備開始徒步越野了!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一個個人高馬大。

  甚至還有身高八尺,滿臉絡腮胡子,腰粗膀大的勇武之士!

  而且,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向城門聚集。

  “這張侍中果然是要做大事的!”許多年輕人紛紛笑著議論著。

  錯非張侍中未來準備要去邊塞打匈奴人,何必在這次的公考里插一個越野跋涉呢?

  無數人目光灼灼,暗地里握緊了拳頭。

  至于那些喊著‘苛政’,叫囂著想要抵制的家伙……

  那就去抵制好了!

  反正大家伙正愁競爭對手太多,不好下黑手,免得吃相太難看。

  現在好了,有人主動退出。

  你好我好大家好嘍!

  至于這徒步負重越野?

  呵呵……

  吾輩大丈夫,還會怕這小小的考驗?

  大家雖然都是家里的庶子、余子,但也是家族成員啊。

  從小就開始鍛煉武技,磨煉技戰術,早就等著為國效力的機會了!

  別說負重二十里?兩百里都走過!

  在事實上來說,這次新豐公考的參考者里,至少有百多人,來自新豐縣、湖縣、南陵縣、霸陵縣以及楊縣的軍功家族。

  雖然,大部分都是些小軍功貴族。

  爵位最高的,也只是第十級的左庶長,家族里曾經出現過的最高階武將,也不過是校尉。

  但,軍功家族就是軍功家族。

  此外,地方上的豪強子弟和豪杰們,也都來湊熱鬧了。

  甚至還有曾經的游俠兒也跑來報名。

  對于這些人來說,文弱書生視為畏途的負重越野,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這些人雖然加起來,只有總參考人數的三成。

  但,有人帶頭了,其他人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入進去。

  畢竟,人是社會動物,總是會從眾的。

  于是……

  半個時辰后,幾乎所有的人,都主動或者被動的來到了城門口。

  只剩下數十個自認為自己根本完不成這個挑戰的人,在新豐城里無力的抗議。

  “有辱斯文啊……”這些人有氣無力的哀嚎幾聲,然后撓撓頭,覺得不如去醉一場比較好。

  于是,他們紛紛向著酒肆聚集。

  等他們到了酒肆,卻發現,早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搶占了有利位置。

  一個個曾經滿懷希望,來到新豐,想要遇到能發現‘自己才華’的明主的家伙們,現在都在抱著酒壺,醉生夢死。

  “懷才兮不遇明主,悲漢江兮無見文王……”有人喝醉了,就開始吟詩作賦,一時間真是詩賦不絕于耳。

  “我有破奴大策!”更有人拿著酒壺,坐在酒肆的欄桿上,大聲嚷嚷著:“奈何無人賞識、重視啊!”

  有人問他:“不知下良策是?”

  這人醉醺醺的看著對方:“足下是列侯?”

  搖頭。

  “足下是兩千石子弟?”

  搖頭。

  “足下可是貴人之后?”

  搖頭。

  “那吾與汝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此人滿臉傲氣,一副不屑的模樣,抱著酒壺,嘆息著:“吾胸中韜略誰人知,誰人知?”

  “吾的蕭何又在哪?在哪?”

  某個剛剛來到這里的書生見了這貨,心里一動,就走上前去道:“吾乃xx候的弟子,聞君有良策可破匈奴?不知道足下的良策是?”

  這人聞言,馬上就興奮起來,道:“下可知,匈奴人最怕什么?”

  “最怕什么?”

  這人神神秘秘,扭扭捏捏了一番,然后悄悄的道:“吾曾嘗讀古代的兵書,知犬戎之屬,最怕我諸夏的戰車!”

  “當年南仲先生,奉成王之命,北擊犬戎,布車陣于隴右,大破之!于是詩云:赫赫南仲,城彼朔方!”

  “在下剛好學得了南仲先生當年的奇陣,若下不棄,愿獻君候之前……”

  于是,再沒有什么人來理會他了。

  戰車?

  早就被淘汰了好不好?

  當初,長平烈候剛剛出塞時,漢軍還將戰車作為一種戰爭武器。

  但等到冠軍景恒侯崛起,戰車的用途就剩下了兩個——第一,作為戰場上遮蔽和阻擋敵人騎兵突襲的屏障。

  第二,運輸各種軍需物資。

  如今在沙場上,連步卒都快沒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因為漢匈戰爭,早就從攻城略地,演變成為了運動戰和騎兵的追逐戰。

  連三歲孩子都知道,當兵最好就是做騎兵。

  步兵什么的,別說立功了。

  連見到匈奴人的機會都很少!

  不過,隨著聚集于此買醉的人越來越多,此地的戾氣和怨氣也是逐漸升高。

  畢竟,很多人都是覺得自己文能治國平天下,武能破敵滅國的英才。

  能夠認清楚現實的人也不會來這里買醉,而是老老實實的去城門口準備越野了。

  當上百個這樣的人聚集在一起,各自蹉跎嘆息。

  氣氛也就漸漸的變得壓抑起來,加上馬尿下肚,酒精刺激,許多人都有些搖搖晃晃,再聽著他人的抱怨,心里面也都是深以為然。

  終于,不知道是誰嚷嚷了一聲:“公考不公!吾等當去縣衙要個說法!”

  然后,整個酒肆都響起來了:“公考不公,吾等當去縣衙要個說法!”

  一時間群情激憤,人人振臂高呼。

  接著,大家就抱著酒壺,歪歪扭扭的組隊,走到了大街上嚷嚷起來:“公考不公!公考不公!”

  大約一分鐘后,一隊期門軍的騎兵,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當頭的軍官穿著一身甲胄,拿著騎兵劍,掃射了一圈,然后問道:“當眾喧嘩,咆哮市井,干擾公考,爾等可知罪?”

  他身后,十余名期門郎齊聲大喝:“爾等可知罪?”

  于是,這些人的所有怨言和不滿,瞬間煙消云散。

  他們現在終于想起來了。

  新豐令領侍中官張子重,在長安人稱‘張蚩尤’。

  更是一位能手刃八位刺客,其中還有人持有大黃弩的超級猛將。

  據傳說,張侍中之勇猛已經不下當年的西楚霸王。

  在這樣一個大人物和猛將的地盤上鬧事?

  大家這小胳膊小腿的,恐怕不夠人家一個指頭捏的。

  于是,酒立刻就醒了,背上更是涼梭梭的。

  “吾等豈敢……”眾人連忙各自做了個稽首,然后就做了鳥獸散。

  “烏合之眾!”騎在馬上的期門郎哼了一聲,然后揮手道:“繼續巡查城中,嚴肅治安!”

  對于張侍中增加負重越野的決定,幾乎所有的期門軍士官們都是無比支持的。

  在他們眼里,毫無疑問,毋庸置疑,現在張越就是自己人!

  無可辯駁的自己人!

  全天下文官那么多,有誰像這位侍中這樣旗幟鮮明的支持漢軍擴張和對匈奴作戰的?

  那本天子下令發散給校尉以上軍官閱讀的書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說到了漢軍將校們的心坎上。

  上次張侍中遇刺,大家沒有在現場,導致他身陷險境,這讓期門郎們很自責。

  如今,能有機會幫忙,期門軍的將校們,當然是鼓足了干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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