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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八節 學潮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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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執金吾不插手,而京兆尹上下不敢插手的情況下。

  太學生們的宣講,進行的非常順利。

  他們兵分十二路,堵在長安各門門口,聚集起數百甚至上千的聽眾。

  大聲疾呼,高聲宣講和鞭笞蓄奴的危害。

  一時間,聽者如潮。

  人人都為這些年輕人的慷慨激昂的演講鼓掌、叫好。(雖然很多人,其實壓根就不支持這些太學生說的那些話……)

  于是,等到這一天結束,太學生們返回太學后,人人都如同喝了仙釀一般,飄飄欲仙,自己都不認得自己是誰了?

  這是太學生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真理與正義,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覺。

  對于文人來說,這種感覺勝似世間任何麻醉品和毒藥。

  只要嘗過這味道,幾乎都是欲罷不能。

  “吾輩士子,就該如此!”許多人徹夜難眠,聚集在一起議論。

  “是啊,是啊,教化世人,本吾等之職也!”有人感嘆著,頗有種今日始知我是我的感觸。

  至于家族之中的千頃良田與上千奴婢,在這個時候,許多人都遺忘了。

  即使偶爾想起來,也覺得沒有什么太大緊要的。

  當前,最重要的還是要繼續擴大聲勢,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主張,讓自己的名字,讓更多人知曉。

  于是,第二天,太學生們繼續浩浩蕩蕩的排著隊,分赴長安城各門。

  這一次,他們有了經驗,開始出現了組織。

  許多人都呼朋喚友,叫來了一大堆往日里,自己相熟或者興趣相投的朋友。

  于是,情況開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假如說昨天,太學生們的宣講,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哪怕是聽他們宣講的人,其實也是抱著看熱鬧的心理。

  但現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每一個太學生都有一個自己的小圈子。

  這個小圈子里,既有貴族子弟,也有商賈之后,更有長安本地的地頭蛇。

  當他們將自己的小伙伴召集起來,共襄盛世后。

  整個長安的輿論,瞬間就被影響了。

  這些貴族子弟,這些商賈子弟,這些本地的豪強子弟,在被太學的小伙伴們召集起來,共同參與了活動,進行了宣講,鞭笞了蓄奴后。

  伴隨著圍觀群眾的陣陣叫好和歡呼。

  他們不可避免的沉浸到了這種氣氛之中。

  年輕人,血氣方剛,加之集會宣講,又有人捧場叫好。

  自然就飄飄然,以為世界在我手中,真理被我掌握。

  加上,大家所宣講的東西,確實是真理,是大義,是正義。

  這下子,情況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一群年輕人,還是生活優渥,無憂無慮,充滿正義感的年輕人,聚在一起后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正義的事業后會干什么?

  當然是高舉正義的旗幟,大力鞭笞丑惡!

  特別是當鞭笞丑惡,沒有成本的時候,他們的血液之中,簡直等于被人注射了一堆腎上腺素。

  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于是,颶風成型了。

  在短短的兩三天之內,整個長安,都被颶風席卷。

  很多人,甚至都還沒有反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

  他們就不得不愕然面對,洶洶而來的輿論。

  “父親大人……蓄奴有傷天和,兒子懇請父親大人,削減奴婢,釋放其中勤勉忠肯之人,以給其土地佃租,其必感恩戴德,為我家勤勉勞作而無有怨言!”一個年輕人,滿臉正義的找到了正在書房之中讀書的老爹,一見面就跪下來拜道:“如此,更可上合先王之路,而中與孔孟之道相近!”

  “嗯?”正在讀書的中年人聞言,嚇了一大跳,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問道:“汝因何如此說?”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兒子,素來聰慧,機敏,他甚至得懷疑,這是不是個傻蛋?

  就聽著那面前的年輕人慷慨激昂的宣講著:“兒子聞說:上下相親謂之仁,故仁者可以觀其愛也,孔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春秋大義,以仁為本,而天下正義,莫過于愛人……”

  “我家富貴已極,有十萬石之積粟,有百萬錢之積蓄,有千頃之田,有千人之奴……”

  “夫物盛而衰,不如釋放奴婢,以為佃農,養我家之清譽,而積君子之德……”

  中年人聽得一楞一楞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久久無語。

  要不是確信,眼前這個人,與他的愛子確是一人,他真懷疑有人假冒自己的兒子來忽悠自己了。

  釋放奴婢?

  開玩笑!

  每一個奴婢都是移動的搖錢樹。

  一個壯年男奴,每年的衣食費用,最多不過三千五百錢。

  但他可以為家族耕作六十到七十畝之地,歲得粟在一百二十石到一百四十石之間。

  折算為錢,就是一萬兩千錢到一萬四千錢之間。

  平均每一個男奴至少凈賺一萬錢!

  當下奴婢賣身的價格,官府平賈為三萬左右。

  換言之,一個男奴,三年就能回本。

  剩下的全是凈賺。

  他家蓄奴四百余人,其中男奴兩三百之多,就是這些人,日以繼夜的勞作,使得家族財富日益增多。

  現在,這個蠢兒子居然跑來勸自己釋放奴婢?

  瘋了吧?

  要不是自己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中年人真想將這個逆子吊起來,抽死丫的。

  “吾兒……”中年人放下手里的書冊,嘆道:“汝到底是聽了誰的蠱惑?”

  類似故事,在無數長安豪族家庭上演。

  豪強們可以抵御和無視來自外界的壓力,但他們對于來自內部的紛爭,特別是來自下一代的質問和請求,就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消息傳來。

  關中大賈,超級富豪,大漢首富袁廣國宣布,因其愛子所請,釋放他家所蓄奴婢兩百人,以積陰德。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整個長安震動。

  太學生和年輕的‘正義之士’們更大受鼓舞,猶如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他們鼓噪和宣傳廢奴、限奴的動力更大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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