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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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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進還要道歉,張越卻擺擺手,道:“區區小事,王兄就不要再自愧于心了……”

  名人名言什么的,張越很清楚,對于現在的自己,其實沒有什么幫助。

  你要以為,在這個時代,可以靠抄詩就混的很好。

  那你便大錯特錯。

  你文章抄的再好,能有賈誼的文章好嗎?

  能比司馬相如還牛逼嗎?

  能超過枚乘嗎?

  并不能!

  而以上三人,混的都不是很好。

  司馬相如還算命好,拍到了當今的馬屁,所以能有一個文豪的地位。但其實,他在朝政問題上,沒有任何發言權。

  賈誼賈長沙就慘了,客死長沙,抑郁而終。

  張越很清楚一個事實——張載先生的名言,在他手里,其實根本發揮不了什么作用。

  哪怕他能如張載先生一樣牛逼!

  現實是——權貴寫的錯別字,那是通假字,會受到吹捧,被以為是別有深意。

  而普通人寫了錯別字……

  你連字都能寫錯……

  還能干什么事情?

  所以,張載先生的這句名言,由他之口說出去,影響力可能也就限于一地,甚至可能被淹沒于歷史長河之中。

  但是……

  若是由權貴名人之口而出……

  則可能會傳揚天下,為更多的人知道。

  若是更進一步,是皇帝金口玉言。

  那就不得了了!

  天下都要學習、領會,這一最高指示精神。

  就如當今天子,當年所下的那封求秀才異等詔(后世因避東漢光武帝劉秀諱,記為求茂才異等詔),詔命一下,天下州郡諸侯國聞風而動。

  于是秀才之功名始立,并迅速成為了當今漢室年輕人出仕的最佳途徑。

  ………………………………

  張越的大度,讓劉進更加慚愧,同時也對眼前的這個同齡人生出更多好感與親近感。

  因為他很清楚。

  自己盜版和抄襲的那句話,對他自身,有多么強力的推動和抬升作用。

  旁的不說,單單是這幾日。

  就已經有如候、浞野候等數位大將派了子侄,來向他問安。

  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尤其是浞野候趙破奴,在最近二十年,這位漢軍大將,就一直與他父親這一系保持著距離。

  而此番,這位縱橫萬里的大將,竟然派了其子趙安國來宮里向他問好。

  雖然,什么話都沒有說。

  但其中傳遞出來的意思,卻已經足夠耐人尋味了。

  他父親最缺的就是軍隊的支持了!

  自李陵沒于浚稽山后,堂堂的大漢太子,國家的儲君,就沒有了在軍隊的支持者。

  而哪怕是如候這樣的親信將軍,這些年來也有些與太子愈行愈遠的架勢。

  而現在,這些大將,卻破天荒的遣了子侄,來向他問安。

  這可就了不得了!

  往小了說,這表示這些大將欣賞并且看好他。

  往大了說,甚至可以表述為這些大將在試探和選擇效忠對象!

  而無論他們的意圖如何,這都意味著他本身地位的提升。

  這份恩義,劉進決定將之記在心中。

  以后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

  定了定心神,劉進坐下來,問道:“這幾日南陵縣可派員來通知張兄了嗎?”

  在劉進想來,南陵縣方面,這會應該早已經派人過來了。

  畢竟,自己的祖父,對于這張子重的看重,可是非同一般。

  就算南陵縣疏忽了,太常卿商丘成,也肯定會提醒他們的!

  張越聞言,微笑著搖搖頭,道:“可能南陵縣縣道,公務繁忙,一時未有空暇來處理吾的事情……”

  “不妨事的……”張越對劉進道:“反正,如今距離待詔之日還早……”

  他要去公車署待詔的時間是下月庚子,也就是十九號。

  與現在還有二十天時間。

  其實,張越也很好奇。

  究竟是誰,如此不要命了!

  竟然膽敢在這樣的事情上拖延。

  劉進聽了,臉色沉重,他輕聲道:“南陵縣真是膽大妄為啊……”

  他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南陵縣,竟然膽敢在這樣的事情上搞鬼。

  這也讓他對于官場的齷齪有了些初步認知。

  “一個南陵縣,就敢在這樣的事情上面搞鬼……”他在心里嘆道:“可想而知,關東州郡和那些地方豪強,會是怎樣的情況了!”

  同時,心里面,他的老師們給他描繪的美好未來和理想世界,更是出現一道大大的裂縫!

  “或許祖父說的是對的……”有生以來,劉進第一次開始嘗試去理解和代入自己的祖父的立場。

  然后他發現,哪怕是他在哪個位置上,恐怕也只能如此。

  面對欺上瞞下的官吏,面對那些盤根錯節的地方豪強。

  除了殺,還能有什么辦法更快的清理這些問題嗎?

  沒有!

  只是……

  難道真的只能靠殺人來解決問題嗎?

  劉進曾經聽說過,二十余年前,酷吏王溫舒治河內,一上任就開始殺人。

  整整殺了一個冬天,血流十余里,死者數千計。

  結果他還不滿足,嘆道:令冬月益展一月,則吾事成矣!

  王溫舒這樣濫殺,河內郡的豪強固然是被殺光光了。

  但無辜牽連者,也極多,冤案不知凡幾,河內民心盡喪。

  甚至,開始出現了大股盜匪,視法律于無物,穿縣過郡,地方法制敗壞,秩序形同虛設,民心惶惶。

  一時間,劉進的內心更加迷茫起來。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

  他的祖父嚴刑酷法,株連罪犯,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

  但,若是放松對地方豪強的警惕和監視,卻可能更糟糕。

  他有些無所適從。

  難道就沒有一個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了嗎?

  年輕的大漢皇孫,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看著眼前這個神色迷茫的年輕人,張越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體。

  這幾日來,他其實一直在思考和琢磨這個年輕人與他祖父的身份。

  漢家朝堂上,姓王還有這樣威勢,能夠讓駙馬都尉金日磾都為之奔走的人家,基本是沒有的。

  王氏外戚,早就gg思密達了。

  當今天子,對他的母系外戚,甚至可以說深恨至極。

  這個記仇的皇帝,在王太后死后,寧愿去親近自己的乳母金氏,也不肯多看王家幾眼。

  而其他符合條件的家族,也基本都被一一排除。

  在除掉了一切答案后,剩下來的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雖然張越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卻不得不信。

  倘若自己猜測的是對的。

  那么,眼前此人的身份恐怕已經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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