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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秀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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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擦!

  一株竹子倒塌下來。

  李苗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然后就將這株竹子拖到山腳下。

  兩個弟弟立刻上前,接過這株竹子,麻利的用斧頭砍削起來,不多時就將這株足足有三四丈長的竹子砍成了一節節不足五寸的竹筒。

  然后,用竹條一一捆起來,放到路邊。

  竹林里,田家三兄弟,卻已經立刻投入了尋找下一株竹子砍伐的工作中。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東家要自己等人,上山砍竹,還要將竹子劈成這個樣子,究竟要做什么?

  但為人家臣,并不需要問主家想做什么?

  只需要知道,主家要自己做什么就可以了。

  張越卻是站在山腳下的一塊荒地上,看著河水,緩緩的從水槽流入一個剛剛挖好的數尺深的池塘。

  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池塘應該至少可以浸泡幾百斤竹子,作為實驗來說,差不多夠用了!

  只是,想出成品,估摸著也得要下半年了!

  沒有辦法,在這個西元前的時代,你想造紙?

  得先問問大自然!

  當然,張越其實可以選擇相對簡單的蔡侯紙。

  沒有必要一上來就直奔高難度的宣紙。

  但……

  他回溯的記憶里,就只有這個難度的技術,徒之奈何?

  況且,蔡侯紙其實質量很差,很粗糙,在書寫方面的優勢,甚至沒有竹簡高。

  不然,也就不會在被發明后的兩三百年間,依然被竹簡吊打。

  直到東晉時期,造紙技術取得突破性發展,紙質書籍才可以取代竹簡。

  但高難度,就意味著長時間。

  特別是以竹木為造紙原料,就得先想辦法,將堅硬的竹子,變成竹漿。

  從竹子到竹漿。

  這一個步驟,就得讓竹纖維軟化。

  在這個時代,就只能完全依靠時間了。

  竹子起碼得在水里浸泡兩個月,方能讓其變得可以加工。

  所以呢,其實,想看到第一張白紙,至少也得再等一百天!

  “看來得另想辦法了……”張越在心中尋思著。

  除了紙,還有什么東西,可以簡單快速的在這個時代造成重大影響?

  火藥?

  張越當然可以去回溯,甚至不需要回溯都可以搞出配方。

  畢竟,他的公務員,可不是走關系,開后門得來的。

  那可是真刀實槍,在千軍萬馬里殺了三進三出。

  歷經重重考驗,才拿到手的。

  但,他并不想將這玩意弄出來。

  至少不是在現在。

  原因很簡單。

  一則,現在的冶金技術不過關,基礎材料技術太低級了。

  別說火槍火炮了,恐怕連曲轅犁的犁頭也未必能造好。

  哪怕搞出火藥,也不過是拿來放煙花。

  徒然浪費民脂民膏,等于給貴族紈绔們,找到一個新玩具罷了。

  這樣的事情,做了有何意義?

  倒是指南針可以考慮一二。

  然而,仔細想了半天,張越竟然發現,他從未看過或者說有過制造指南針的相關經驗、書籍、資料。

  原因很簡單,在后世,幾乎沒有幾個普通人會去關心怎么制造指南針。

  至于印刷術?

  連紙都沒有,印個P啊!

  “今天晚上,去回溯一下漢書與史記的內容吧……”張越心里想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

  張越煩惱的時候,長安城里,一個大人物,與他一般煩惱。

  太常卿商丘成,愁眉苦臉的坐在自己的書房里,呆呆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那一份公文。

  他現在很糾結。

  “這南陵的張毅,吾究竟是給他這個秀才名分,還是不給呢?”

  作為漢家官場上的老油條,商丘成很清楚,自己現在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一個秀才的名分事小。

  站邊事大。

  給了的話,可能會得罪丞相。

  這可沒有什么好果子!

  當今丞相葛繹候公孫賀,雖然當將軍的時候,沒有什么戰功,全靠了連襟已故大將軍長平烈候衛青提攜、照顧,才勉勉強強混了個將軍,跟著衛青分了軍功。

  即使如此,也好幾次丟候去官。

  衛青死后,就再也不敢提出征的事情了。

  但,人家關系硬扎啊!

  除了是大將軍的連襟,人家還是天子的連襟。

  當朝皇后衛氏的姐夫,太子的姑父。

  就這一點,誰敢得罪?

  而這個張毅張子重,商丘成可是聽說了,人家在長楊宮外,與丞相的孫子曾經有過齷齪。

  自己若給對方一個秀才名分,那就等于是一巴掌扇在公孫賀的臉頰上。

  但不給,那就更麻煩了。

  得罪的可是駙馬都尉金日磾!

  這個人可比公孫賀更加恐怖!

  金日磾乃是當今的絕對心腹,地位如先帝時的蒼鷹郅都,太宗皇帝時候的大宦官鄧通。

  開罪了此人,駁了他的面子,那可就……

  所以,商丘成已經整整三天,茶飯不思了。

  商丘成想不明白,駙馬都尉,怎么會與這個南陵的小人物有關系?

  怎么辦呢?

  這時,商丘成的兒子商德走進來,拜道:“父親大人,兒子聽到消息,陛下剛剛回宮了……”

  “哦……”商丘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當今天子,乃是漢家有史以來最好動的天子。

  這一年四季,他在未央宮待著的日子不超過三個月。

  剩下的時間,成天亂跑。

  年輕的時候,他喜歡游獵,白龍魚服,在關中到處亂逛。

  中年之時,愛上了巡視天下。

  一會兒去泰山封禪,一會兒去碣石觀海。到處當散財童子……

  甚至還提兵長城邊,派人送了封戰書去匈奴,打算與匈奴單于會獵于長城之下。

  嚇得當時的烏維單于連忙北竄,遠遠的逃到了幕北的深處,連腦袋都不敢冒出來。

  到了如今,年紀大了,依舊不改愛亂動的習慣。

  雖然沒法子再滿天下跑了,但什么長楊宮啊五柞宮啊茂陵啊離宮啊,都有他的影子。

  卻是苦了他這個太常,不得不時刻盯著自己轄區。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就跟驚弓之鳥一樣。

  有些時候,商丘成甚至想干脆辭官歸鄉得了。

  但卻實在舍不得這漢家九卿的地位與豐厚的俸祿。

  “父親,兒子聽說,陛下這次回宮的時候,在司馬門下,問了駙馬都尉一個問題……”商德輕聲的說道。

  “什么問題?”

  “朕的留候怎么樣了?”商德壓低了聲音,在商丘成耳邊輕聲呢喃。

  商丘成聞言,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然后,他看著自己案幾上的那紙公文。

  只覺得背上涼梭梭的,脖子上仿佛被架了把刀子。

  他立刻拿起筆,在一卷名冊上飛快的寫下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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