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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好毒的一鍋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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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看得方先生也是目瞪口呆,他腦里頓時浮出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種婦人,他是最怕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陳凱之則是從容不迫地道:“既是提親,只是先確定親事罷了,婚娶之事,倒不必急,學生自當努力……”

  “努力?”荀夫人直接打斷,卻是笑了,很是不屑地從鼻孔里出聲:“這就不必了,雅兒的確在我跟前說過你的一些好話,不過我看著和如玉比起來,也不過如此。今日這提親的事,便收回吧,倒不是我們荀家對你有什么成見,只是雅兒已許了人了。”

  陳凱之不禁問:“許的是張如玉?”

  “怎么?”荀夫人笑吟吟地看著陳凱之,眉目之中,似帶著幾分警惕。

  “噢。沒什么。”陳凱之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歷來是個很識趣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事,他懂。

  荀夫人以為此時,陳凱之定會痛哭流涕,又或者說一些感人肺腑的話。

  孰料陳凱之面沉如水,倒是令她略略失望。

  她細細打量陳凱之,雖然遭受了挫折,這少年的俊秀面龐上,卻沒有絲毫的波動,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照例還在掛在臉上,目中幽森,似乎深不可測。

  陳凱之朝她作揖:“既如此,學生明白了,告辭。”

  他就是這個樣子,這輩子都不習慣去求人,所以一聲告辭,轉身便要走。

  “且慢著,阿福,取東西來。”荀夫人感覺有些受挫一樣,因為這少年不按常理出牌啊。

  這時有仆役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托著一個錦盒恭恭敬敬地到了陳凱之的跟前。

  陳凱之眼眸一閃,似是帶笑的樣子:“不知夫人這是何意?”

  “沒什么。”荀夫人將眼睛瞥到一處,淡淡笑著,聲音里滿是嘲諷之意:“聽如玉說,你家徒四壁,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卻還肯上進讀書,也實屬難得了,陳生員既然來了,這里有紋銀百兩,這對荀家、張家來說,不算什么,但想必對陳生員的幫助卻是不小的,還請陳生員笑納。”

  紋銀百兩,對于現在的陳凱之來說,的確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他平時的花銷,一月核算下來,也不過一千錢而已,這筆銀子,起碼足夠陳凱之數年的花銷了。

  可荀夫人擺明是想羞辱他,一個連百兩紋銀都拿不出來的人,還想娶她的女兒?簡直是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陳凱之深深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輕輕抿抿嘴,道:“財帛能動人心,說起來,真讓夫人見笑,學生確實家貧,可這銀子,還是算了吧,學生窮是窮了一些,只是骨頭有些硬,就謝過夫人的好意了,學生就此告辭。”

  說罷,陳凱之很干脆地轉身,沒有再看那盒中的銀子一眼,便快步出去。

  等出了荀府,方先生氣喘吁吁地在后頭追出來,他看著陳凱之筆直的背影,表面上似沒什么尋常,卻仿佛能看到此刻陳凱之受傷的心。

  他快步上前,卻一時默然無言。

  二人只默默地走著,到了街心,陳凱之才朝方先生作揖道:“先生,學生要先回家了。”

  方先生捋須,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他呵呵一笑道:“那女人,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這等婦人……”

  陳凱之搖搖頭道:“其實是學生的錯,學生家徒四壁,卻想要高攀這門親事,她為自己的女兒打算,拒了婚,也是情理之中。”

  方先生干笑,搖搖手:“去吧,別擔心,在有的人心里,你或許一錢不值,可是在為師心里,你是與眾不同的,哈……為師的確是難得對你說什么和氣的話,可這一番話卻是真的。不過你自己也要謹記著,不要自暴自棄,在你自己心里,你該比世上所有人都珍貴。”

  好毒的一鍋人生雞湯啊。

  陳凱之居然笑了,朝方先生點點頭,才轉身離開。

  ………………

  子夜的時候,夜風習習,天空上高掛著弦月,猶如彎刀一般,一旁的歌樓,依舊是人聲鼎沸,絲竹陣陣,那千金買笑的醉客,發出一陣陣的笑聲,仿佛金陵的繁華,俱都濃縮在這令醉客們難忘是夜晚。

  卻在歌樓邊的小庭院里,夜霧一個人影坐在石上,陳凱之已許久沒有吹他的口琴了,鼓著腮幫,口琴特有的音色便奏響起來,悠揚的口琴聲很快便被歌樓里的嘈雜所淹沒,與之一道淹沒的,還有庭前桂樹的沙沙聲響。

  陳凱之吹罷,抬頭看月,這月如刀,月下的人,一張劍眉下,眼眸里卻帶著幾分嘲弄,呼……他小心翼翼地將口琴收起,折身回房去。

  聽到陳凱之回來,陳無極在鋪里窸窸窣窣的,陳凱之便道:“無極,還沒有睡?”

  陳無極自鋪里鉆出來,道:“陳大哥,你難受了?”

  “不難受。”陳凱之很認真地一面熄了燭火,一面道:“我這輩子啊,遇到過許多事,也受過許多的白眼,從前我是難受的,現在卻極少去難受了,因為我知道,難受只會讓你更孱弱,哈……我給你灌雞湯了啊,好啦,睡覺。”

  陳凱之本意是人生雞湯,誰曉得說到了雞湯,竟有了些攙意,自己還真是嘴賤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卻是被人叫醒的。

  陳凱之趿鞋而起,聽到外頭的動靜,忙起來穿衣,借著晨曦的光線,卻見荀游站在庭院外頭。

  他怎么來了?

  陳凱之很是狐疑,一面走上前去,一面朝荀游客客氣氣地作揖道:“世伯好。”

  荀游只打量著陳凱之的庭院,笑了笑,左右張望之后,方才道:“我們進去說話。”

  他的神情之中,似乎帶著某種焦慮。

  陳凱之迎他進來,陳無極靠著對荀小姐的印象,便認出了這人是荀小姐的至親,忙乖乖地去給荀游煮茶。

  荀游坐下后,先是嘆了口氣,才道:“雅兒昨夜鬧得厲害,投了河。”

  陳凱之大驚失色,他萬萬料不到荀小姐這樣溫柔的女子,居然會做出如此激烈的舉動,她是這樣不肯嫁給自己的表哥嗎?又或者……

  陳凱之心里猛然地悸動了一下,他實在不敢去承認,一個女子會莫名其妙地深愛著自己,自己……似乎也沒做過什么很令她感動的事吧。

  難道是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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