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連忙在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如是我聞……”開始念經文，分散注意力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這一臉紅就上頭，然后整個腦袋都跟鹵蛋似的，太容易曝光內心深處的小激動了。必須壓制！否則容易丟人！
壓著心中的小激動和胡思亂想，方正問道：“真人，此話怎講？”
清凈散人淡淡的道：“修行路漫長而艱辛，各種困惑總是縈繞心頭，有的能夠尋找到答案，有的則找不到答案。貧道問過一些道友，但是沒人能夠解答。后來，看到你在山上引下菩薩神像，便有了問你的心思。或許，這世界上也只有你才能回答貧道這個問題了。”
方正一聽，真想給自己兩嘴巴，感情是自己想歪了。不過他就納悶了，你有問題，你直接來一指寺啊！何必費這么大的勁，把貧僧弄這來。
清凈散人似乎看出了方正的心思，笑道：“你那寺院人太多了，貧道怕上不去，干脆，把你叫出來好了。選了半天的地方，剛好聽說這邊召開宗教會議，而且你也說過，和同道中人交流也是人生一大樂事。既然你喜歡，貧道又就要了兩個名額，把你叫來了。不過來了之后，貧道實在看不出來，這種聚會有什么意義。來這里的，沒有一個是真正的修行者，更多是修行者在人世間的代言者，他們披著修行者的外衣，坐著渡人的事情，但是心和身始終沒有脫離凡塵的凡俗。否則，也不會對這法相寺后面的人忌憚萬分，做事情畏首畏尾了。”
方正聞言，頓時啞然，微微搖頭道：“真人，你這話說的對，也不對。”
“哦？”清凈散人顯然沒想到方正竟然和她持不同的意見，不過她也更有興趣了。事實上，她和很多人論過道，但是那些人最終都和她的想法差不多，沒有異見的交流，在她看來，那就變得沒有意義了。所以，方正上次和她見面后，兩人談天論道，爭論了一天一夜的經歷，反而讓她歡喜。
如今，又來了，她自然期待著方正的解釋。
方正笑道：“人，不管心多么的超脫，終究是生活在凡塵當中。出世，不是為了避世，讓自己變得孤僻，而是離開凡塵去尋找更高的精神層次的方向。但是找到了之后呢？離開了人群就如同無根之水，離開水的魚能跳多遠？人的苦悶來自于凡塵，但是解鈴還須系鈴人，上了鎖就要找鑰匙，這鑰匙就在凡塵當中。
入世卻還要保持出世的姿態，那如何入世？入世就要融入當中，除了幾項底線不破，保持靈臺不染外，剩下的則是沉下心去體驗紅塵滾滾，在紅塵中歷練，尋找解脫的鑰匙。”
“大師的言論，和其他的僧人似乎有些不一樣。”清凈散人說完，就笑道：“貌似你的言論一向都有些特別。”
方正哈哈大笑道：“每個人的道都不同，領悟也不同，結論自然也不同。若是所有人都一樣，那豈不是沒意思了？思想因為碰撞而有火花和激情。”
清凈散人聞言，微微一笑，表示認同，然后問道：“既然如此，那歪大師可否給貧道從你的角度解解惑？”
方正看著清凈散人略帶調皮的笑容，也跟著笑了，仰起頭，一副本大師無所不能的架勢道：“說！”
清凈散人見此，頓時被方正那牛氣哄哄的樣子逗樂了，不過一說到問題，立刻就嚴肅了下來，道：“很簡單，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么？我說的不是心中的神，而是真正的神！你曾經召喚過菩薩影像，又被稱為活佛，距離神佛最近的人，你可能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
方正一愣，沒想到清凈散人竟然問這么個問題，略微沉吟了一會后，搖頭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神。”
清凈散人一愣，她本以為方正會承認世界上有神的說法。畢竟，他召喚出菩薩神像、以及方正從高山上跳下去，卻依然活蹦亂跳的一幕根本無法用科學解釋！他要是說有神，清凈散人完全無法反駁。
清凈散人問道：“那你的神通？”
方正笑道：“我只能說，天地浩瀚，環宇無數，總有一個時空是有神、有佛的。貧僧聽人說過一個理論，一切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這個世界上卻沒有的東西，都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映射。無數的世界在運轉，彼此相互影響，互通一些有無……僅此而已。貧僧或許就是那影響下的變數，僅此而已。”
清凈散人驚訝的道：“這么說，你真的會神通？”
方正微微一笑，隨手一捻，摘下邊上一根盆栽的枯枝，道：“真人看這枯枝，是活著，還是死了？”
清凈散人道：“已經枯死了。”
方正道：“真人吹口氣看看。”
清凈散人狐疑的看了看方正，笑道：“吹一口氣，難道還能變活不成？”
方正笑道：“如你所愿。”
清凈散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和好奇之色，對著方正手中的枯枝輕輕的吹了口氣。
然而枯枝并沒有變綠，也沒有發芽，開花……
清凈散人納悶的看著方正，仿佛在說：“你的神通呢？”
方正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道：“看。”
清凈散人仔細看，等了一會，終于那枯枝動了一下，接著一個白色的小蟲從枯枝里鉆了出來！高高抬起頭，也不知道是一下子看到了兩個大活人，兩雙大眼睛在盯著他，緊張了，還是害怕了，愣在原地就不動了，看起來還有點小萌。
清凈散人不是一般的小女孩，常年在山上，見到的蟲子可能比很多人見過的人都多，所以并不怕，反而驚訝的看著方正道：“這……這也叫神通？”
方正反問道：“那施主認為，神通該怎樣？施主要的不過是死變生，這枯枝里有小蟲，小蟲不出來你就覺得它是死的。小蟲出來了，不就是死變生么？貧僧若是用神通，也不過是讓死變生而已。二者雖然途徑不同，但是殊途同歸，結果沒多大不同。所以，有神通也好，沒神通也罷，我們要的，不過是渡人，渡世而已。很多時候，行善積德，渡人，也不見得非要神通不可，對著它吹口氣，給它點希望和勇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