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石磊的猜測并不正確。
不過這倒是不能怪石磊,因為就連藥二都是這么想的,當他接近了真相之后,同樣很是驚訝。
西溪。
董禾晟這幾天一直過得有點提心吊膽,每當電話響起,他總會產生一種擔心,當聽到電話那頭并不是那個人的聲音時,他也無法迅速的恢復常態,以至于好幾個打電話給他的人都關心的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于董禾晟自己,他并不想無端樹敵,哪怕對方只是個創業者。
在這個并不算太大的圈子里,任誰都知道,那個創業者并非善茬。
哪怕董禾晟知道宋家已經落敗,可那個創業者身后卻絕不止宋家這一個支柱。
聽說吳東虞家的虞大少與之相交莫逆,為虞家做事的那位藥先生,其幼子更是直接為那個創業者效勞。
更何況董禾晟利用職權為難的那家公司,還有一個和他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癡情公子,同樣是大股東。
為難啟宣技術,就是為難董馳青,董禾晟非常清楚這一點。
董禾晟和董馳青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一個投資圈的峰會上,因為同姓的緣故,董馳青顯得對他還挺客氣。不過董禾晟并沒有奢望過董馳青真的能記得住他,畢竟他只是一個職場經歷還算順利的經理人,而董馳青卻是長三角聞名的才俊,甚至還是吳東董家第三代最出色的領軍人物。
光是吳東董家,董禾晟就得罪不起了。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去為難啟宣技術,因為讓他這樣做的人,他更加得罪不起。
董馳青和石磊,董禾晟得罪不起,但畢竟不在同一座城市,而讓董禾晟這樣做的人,卻干脆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支付寶雖然一直被認為是阿貍的一部分,但實際上,由于國家規定,支付牌照不允許被發給任何外資公司,甚至有外資股份也不行,必須完全由華夏人持有,這導致了在支付寶在2009年和2010年的時候,其股權分兩次被半強制的進行了一次集團內部的轉讓。
轉讓之后的支付寶,很快又被終止了阿貍集團對其的控制協議,原則上說,支付寶和阿貍,只是擁有同一位老板,在法律層面,并非同一家公司。
準確的說,下令給董禾晟的人,也不是支付寶的管理人員,他僅僅只是支付寶的一個重要股東而已。
令董禾晟郁悶的是,這位股東雖然很重要,可實際上他并無權干涉支付寶的運營。可即便如此,那些真正的高層當然可以不用太理會這位股東,而董禾晟卻不敢。
他只是一個部門領導,只是啟宣這個案子,剛好歸他們這個部門管理而已。
原本合作的一直很愉快,由于阿貍的財務總監跟董禾晟打過招呼,他還特意叮囑下邊,啟宣的資金要盡可能快的進行支付,反正也沒多少錢,這對于龐大的支付寶,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偏偏在一周之前,董禾晟接到了一個電話,這位股東約他吃個飯。董禾晟當然受寵若驚的去了,可萬萬沒想到,帶回來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糟心的任務。
董禾晟有心置之不理,但左思右想,他還是按照那個人的要求辦了。
那位股東可不只是擁有支付寶的股份那么簡單,其家族,在西溪也是赫赫有名的權貴。
兩頭都得罪不起,但畢竟針對啟宣動的手腳是在協議框架之內,董禾晟也只能寄希望啟宣這邊不會來找麻煩。
開始的幾天還好,可昨天,啟宣那邊來了電話,并且是藥二親自致電。
董禾晟當然知道藥二所為何事,但是他還沒想好要怎么跟藥二交待,只能裝聾作啞的不予回復。
拖延當然是無上的法寶,可一味的拖延,卻讓董禾晟陷入深深的兩難之中。
董禾晟從事金融支付行業多年,早先是一家銀行的工作人員,支付寶成立的時候把他挖了過來,一路倒也算是順風順水,如今也是支付寶這個龐然大物的中層了。
他絕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他的職業,一家老小要他養活,每個月的房貸,也是很多工薪階層眼中的天文數字。
那個股東承諾,事后會幫他疏通關系,讓他進入高層的序列。可這畢竟只是一個承諾,啟宣那邊表現出來的壓力目前來看還并不算大,但董禾晟卻感覺自己就快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了。
看著電腦上綠色的護眼屏保,董禾晟狠狠的揪了揪自己的頭發,雙眼通紅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下定了決心,畢竟,他所做的,都是在協議允許范圍內的事情,就算啟宣那邊再如何背景強大,總不能超然于合同之外吧。
一個下屬正好敲門進來,看到頭發亂糟糟,眼睛紅的就像是要滴血般的董禾晟,嚇了一跳:“頭兒,您沒事吧?”
董禾晟望向那名下屬,陰沉沉的說:“沒事,我能有什么事,喝多了幾杯咖啡而已。”
下屬怯怯的看了看董禾晟的辦公桌,上邊連個杯子都沒有,何來喝多了幾杯咖啡?
他當然不敢多說,只是小心翼翼的說:“頭兒,啟宣那邊又來電話了,要讓咱們給個答復呢。”
董禾晟微微瞇了瞇雙眼,之前就下定的決心,在這一刻顯得更加堅決起來。
“行了,你出去吧,我知道了,我會給他們答復。”
下屬沒敢多做停留,輕噓了一口氣,退出了董禾晟的辦公室。
關上門之后,那個下屬自言自語的輕聲道:“這是何必?本來不是挺好的么,上頭的總監交待下來的,咱們又不缺這點沉淀資金,唉……”
辦公室內,董禾晟卻是拿起了手邊的手機,看了看通話記錄,找到藥二的電話,回了過去。
藥二和石磊坐在辦公室里,還在等待著消息,聽到手機響,藥二對石磊說:“來了。”
派去人肉董禾晟的人,匯總回來的消息里,藥二和石磊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可能跟啟宣發生關聯的人。這讓藥二感覺一籌莫展,他又讓人去調查董禾晟的上司,想著董禾晟是不是僅僅只是一個執行者。
好在,董禾晟的電話回了過來。
“董經理,您好。”藥二的語氣依舊輕松,而且客氣。
董禾晟的聲音不可避免的有些干澀:“藥先生,很抱歉,現在才給您回電話。主要是我不明白您的訴求到底是什么。電話之后,在內部進行了自查,發現我們并沒有任何違規之處,我們所有的手續都是合理合法的,倒是之前,已經給了貴司很長時間的優待了。”
聽到這話,藥二微微一笑,說:“那麻煩董經理了。”
掛了電話之后,藥二對石磊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