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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我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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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李二陛下,房俊很有信心。

  這是個雄心萬丈的君主,性情剛烈,胸有山壑。

  房俊在江南看似胡鬧,但是每一件事的本意都是直奔整合江南資源,為將來的東征打下一片穩固的大后方。李二陛下不是穿越者,但是古人的韜略也不可小覷,他自然知道江南比之山東更適合作為東征的后勤基地,只不過歷史上大抵是一時半會兒折服不了江南士族,而他自己年歲漸長,頗為有些時不我待的焦躁,因此才心急與東征。

  放棄江南的充沛糧草物資,而由山東出海,擔負起東征的海路運輸基地,實在是無奈之舉,亦是李二陛下東征失敗的根源所在。

  江南有充足的錢糧,足以負擔東征的輜重消耗。而山東大部分地區貧瘠,需要依靠從天下各地調集物資。如此一來,沿途運輸人吃馬嚼加上意外消耗,使得輜重數量大大增加,這便增添了前線供給的速度和數量。

  而房俊現在已經在江南開拓出局面,剿滅顧家,等同于房俊向外界發送一個訊號——既然都知道皇帝要將江南作為東征的基地,那么就乖乖的聽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誰敢暗中阻撓甚至拉幫結伙,顧家就是榜樣……

  所以,李二陛下需要房俊在剿滅顧家之后照樣安然無恙,讓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的意志不可違抗。

  若是再世家門閥的壓力之下慫了,處置了房俊,豈不是給江南世家傳遞一個世家門閥不可輕辱、誰動了誰就得付出代價的信息?

  這是李二陛下萬萬不能接受的。

  因此,房俊才敢于對顧家下手,才會如此篤定的認為自己就算得罪了天下所有的世家門閥,亦會安然無事。

  至于得罪了世家門閥算不算愚蠢的決定?

  房俊從來沒想過,因為他自己現在走的路,就是在撬世家門閥的墻角。哪怕他自己撬不倒這些龐然大物,也得給他松松土,終有一日會有人結果自己的鋤頭,讓世家門閥轟然倒塌,煙消云散。

  所以,與世家門閥為敵是必然的,又何謂早晚?

  房俊要出海,一則是為了尋找占城稻,二則是先躲避一下風頭,讓時間來降低顧家帶來的熱度,給李二陛下一個回旋綢繆的空間。

  當然在臨行之前,房俊必須好生安排華亭鎮的事宜。

  蘇定方必須留下坐鎮,只有他的能力、經驗、性情,能夠讓房俊放心的將家業托付,別的人或許能力足夠,但是欠缺沉穩的性情和堅韌的意志,尚需磨煉,此時還難當大任。

  每一個名將都不是天生的,后天的際遇和磨煉、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裴行儉也將留下。

  他是華亭鎮長史,鹽場、市舶司都一直在裴行儉的掌控之下按部就班的完美籌備,可以很好的主持大局。

  滄海道則被房俊完全架空,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三兩條船,百十來個老幼病殘的兵卒,每天優哉游哉的曬太陽,過著養老一般的愜意生活……

  就算李二陛下為了保留自己的華亭鎮的封地和皇家水師的統領權,以及市舶司的主導權,從而不得不將滄海道行軍大總管的職務授予旁人,房俊也要保證以后的滄海道沒有實力對華亭鎮構成任何威脅。

  房俊絕不容許別人染指華亭鎮。

  在驪山農莊,他將那些災民按照類似于保甲法的制度進行編制,效果還不錯。而在華亭鎮,他則搞起“生產隊”的這一套,目前看來,比之“保甲法”要優良不少。

  唐人淳樸,兼且民間的識字率極低,大家世世代代都是耕種務農,鄰里鄉間又皆是沾親帶故,相互之間的關系非常融洽。依照血緣、地域等等因素結合起來的“生產隊”模式,能夠讓農民在互幫互助的同時,保持與別的“生產隊”的競爭。競爭促成進步,又培養了集體榮譽感,實在是一舉多得。

  當然,有鑒于歷史那段時期表現出來的種種弊端,房俊直接取消了“大鍋飯”,按功計酬,誰想吃得好吃得多,那就得比別人干得好干得多!

  多勞多得,這是現代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體現……

  房俊不在乎什么主義、什么形式,他只想將自己所知道的優秀社會體系都搬出來,一一實驗,看看到底哪個才能更適合大唐的社會環境。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后世的好辦法,生搬硬套移植到大唐來,很容易水土不服。

  若是與大唐的環境格格不入,很容易使得天下動蕩、民不聊生。

  若是能夠證實與大唐完美融合,那么大唐在現今的社會體制之下,必將使得國力有一個質的提升!

  浩蕩的吳淞江上,桅桿如林,千帆競秀!

  一艘由一百三十條戰船組成的有史以來最龐大的船隊,正拔錨揚帆,整裝待發!

  孔穎達似乎很是喜歡江南清潤的氣候和精致的環境,這段時日以來氣色越發紅潤,說話時中氣十足。

  對著鋪滿江面的船隊,老頭甚是感慨:“巍巍大唐,千秋鼎盛!恐怕就算是隋煬帝當年東征的時候,水軍也沒有如此壯志凌霄的氣勢吧?房二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自打來到江南之后,孔穎達將房俊一些列的手段都看在眼里,越是深究其中的玄機,越是感慨房俊的天賦。

  此子在格物之道上的造詣,非但冠絕當代,更是前無古人,甚至有可能后無來者!

  玻璃、震天雷、水泥、火炮……

  每一樣,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奇之物,偏偏每一樣都能產生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驪山農莊的保甲法、華亭鎮的生產隊、市舶司的運營模式、水師學堂的籌辦理念……

  每一件,又都顯示出房俊在政治上的超群智慧。

  怪不得李二陛下亦要贊嘆一聲“宰輔之才”!

  怪不得滿長安的勛貴都要感慨一聲“生子當如房遺愛”!

  如此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只要自己不走歪路,終究會站到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地位,宰執天下,指點江山!

  房俊笑道:“孔師難道不怪我心狠手辣,對顧家猝下殺手?”

  整個天下的世家門閥都因為此事而對房俊恨不得誅殺之,因為這動搖了世家門閥高高在上不可動搖的政治地位。孔家也是世家門閥,而且比天底下絕大多數的世家門閥都要歷史悠久、地位崇高!

  孔穎達呵呵一笑,淡然道:“人遭橫禍,自有取死之道。怨誰?只能怨自己擋了別人的路,奪了別人的利益。吾孔家不同,雖則歷朝歷代皆受帝王敕封,百世尊榮,但是孔家嫡支從來都沒有政治上的述求。可以說,孔家是世上唯一一個‘耕讀傳家’的家族,不爭權不奪利,老實巴交的窩在山東一隅,哪個皇帝不喜歡這樣的臣子?不爭,方能雍容,萬世而泰然。”

  房俊感激的點點頭。

  孔穎達話中的意思,不僅僅是在闡述孔氏一門的處世之道,更是在隱晦的規勸房俊,爭斗無處不在,若想泰然自若,只有不爭。

  可是房俊能不爭么?

  若他還是以前的那個房俊,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目前的一切榮耀,當一個花花公子,摟著嬌妻美妾過著人人艷羨的美好生活。

  可惜他不是……

  他是一個穿越者,有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歷史責任。

  閉門自掃門前雪,他做不到。

  回首望著吳淞江上這支龐大的船隊,房俊胸中豪氣頓生。

  “有人鐘情于山水田園,有人執著于權位名利。而我房俊,則有一顆縱橫七海、為大唐開疆拓土重塑精神的不屈之心!我要讓大唐的精神成為這個民族的魂,哪怕天災、哪怕山崩地裂,只要尚有一個大唐人活著,這片土地、這個國度、這個民族,就是永遠都不能戰勝欺辱的圣土!”

  房俊挺直腰桿,眼中神采煥發:“我們得讓全天下都知道,有一條河流叫長江,有一對圖騰叫龍鳳,有一種羽衣名叫霓裳,有一個國度——叫做大唐!”

  他的聲音很大,江面戰船上的兵卒都聽得清楚。

  然后,所有的兵卒振臂高呼。

  “大唐!”

  “大唐!”

  “大唐!”

  房俊粲然而笑:“孔師,或許您不贊同我的理想,但是請您記住,終有一天,您會因為我的理想而自豪!所有的大唐子民,都會因為我的理想而自豪!”

  我也曾夢回大唐,和一個叫李白的詩人云游四方,他用來下酒的是劍鋒上的寒光,他的情人是空中的月亮。我曾見他在月下徘徊、高歌吟唱,長風吹開他的發帶,長袍飄逸宛如仙人模樣。

  可是后來換了帝王,他用一杯酒捧起了文人,摒棄了武將。

  ……然而血色夕陽中,我依稀見到,有人把它插進土壤,那是將軍用過的,一支寧折不彎的纓槍!

  淡泊名利如孔穎達,亦難免被房俊的言語激得熱血沸騰。

  或許……這就是盛世即將開創的底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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