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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為子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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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房玄齡卻是憂心忡忡,坐在李二陛下對面,擔憂道:“所知之子某若父,自己的兒子是個什么脾性,只有當爹的最清楚。房俊雖然有幾分才華,亦有幾分能力,但是其性情暴躁,不知畏懼,行事難免操切。微臣恐其貪功冒進,致使江南局勢糜爛,壞了陛下的東征大計。”

  李二陛下倏然沉默下來。

  他垂下眼皮,左右撫摸著面前玉碗的邊緣,碗里的冰鎮酸梅湯微微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良久,李二陛下才抬起頭,看著房玄齡說道:“玄齡是要朕同意將張亮派往華亭鎮,擔任房俊的副手?”

  語氣隱隱不滿。

  張亮其人,才華是有的,無論帶兵作戰亦或主政一方,都顯露出不俗的能力。但是此人的性情暴戾陰狠,若是派往華亭鎮與房俊搭伙,這兩個性子皆是急躁的人如何相處?最重要的是房俊與張亮素有仇隙,依著張亮的性子,其子的斷臂之仇絕對不會輕易放下,哪怕房玄齡對他有知遇之恩!

  這兩個家伙湊到一起,絕對會冒出火星來……

  之前水師大捷并且繳獲大量財貨的消息傳到長安,關隴士族統統坐不住了。他們之前同意將家中的家將部曲免除奴籍送到房俊的“沖鋒隊”中,就是看中了江南的龐大利益。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未曾想到原來江南的前景會這么好!

  海貿的利潤誰都知道,尤其是占據朝堂主要權力的關隴集團更是眼熱不已,只是他們的根基都在關隴一帶,距離大海太遠,鞭長莫及。還有一點,海貿歷來被江南士族視為禁臠,祖祖輩輩牢牢把持,朝廷想要將市舶司建在華亭鎮,無異于在江南士族的后路斷絕,這些世代盤踞江南的士族,豈能善罷甘休?是以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派出部曲家將只是想要在剿匪的時候分一本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或許會有染指海貿的機會……

  果不其然,房俊剛到江南,便被擺了一道,差點命喪牛渚磯。

  可是還未等這些關隴士族幸災樂禍,那房俊居然反敗為勝,而且在一連串的操作之下如此快速的在江南站穩了腳跟……

  如此一來,市舶司的建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么隨之而來的便是海貿將掌握在房俊手里,金山銀山取之不竭!

  利益太龐大,關隴士族們在紅著眼睛的同時,又覺得房俊有點不可靠了……

  畢竟房俊是皇帝的人,皇帝是他最大的靠山,水師的名頭前面又是冠以“皇家”字樣,萬一到時候房俊跟陛下聯合起來,將原本大家伙都應該分潤的利潤全都攬到懷里不撒手,那關隴士族們豈不是只能干瞪眼?

  于是大家一商議,不能讓房俊在江南一手遮天,必須派過去一個人從房俊手里搶下來一些好處。只不過人選并不好找,既要有一定的威望資歷能夠說得出硬氣話不被房俊死死的壓制住,又得與房俊有點齷蹉過節,不至于同流合污。

  想來想去,張亮就被提了起來……

  按資歷,這是當年跟著李績一起投靠陛下的元老,這些年南征北戰為帝國立下赫赫戰功,壓制房俊絕對輕松。論仇隙,張亮之子被房俊斬斷手臂成為廢人,絕對算得上是不可化解的死仇,二人絕對不會走到一處背叛了關隴士族。

  緊接著,由長孫無忌、獨孤武都、宇文士及三人牽頭,關隴士族集體上奏,請求敕封張亮為滄海道行軍副總管。理由是以之節制房俊,查缺補漏,彌補房俊經驗之不足……

  李二陛下豈會看不出這些人的把戲?當即便以“張亮爵高,房俊年幼,以次凌主,事端叢生”為由予以拒絕。

  江南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若是從江南士族的手中奪回權利、利益,卻反手被這些關隴士族給侵吞了,自己豈不白白忙活一場?就算這些人是支持李氏皇族的功臣和根基,也不能凌駕于帝國的利益之上!

  可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壓制住了關隴士族的野心,房玄齡卻贊同張亮前往江南……

  這老頭怎么想的?

  李二陛下疑惑不解的看著房玄齡,他需要一個解釋,絕對不僅僅是他剛剛所說的那個理由。

  房玄齡苦笑一下,誠摯的說道:“陛下愛護犬子,微臣感激涕零。只是犬子驕縱暴躁,驟然竊據高位,手掌數萬虎賁,難免得意忘形,萬一鑄下大錯耽擱了陛下東征大計,萬死不足贖其罪。更何況,一旦陛下大舉東征,皇家水師便是水路的絕對主力,房俊身為主帥,若是兢兢業業固然最好,萬一出了差錯,就連老臣都無顏茍活于世,再見陛下了……”

  話說到這里,李二陛下才恍然大悟!

  說來說去,原來房玄齡是擔心房俊屆時作為水軍主帥,成為眾矢之。東征的功勛堪比立國,幾個國公、侯爵那是一定會敕封下去的,誰瞅著不眼熱?

  這可是世襲罔替的爵位!

  到那個時候,房俊必然木秀于林,不知道有多少眼紅心熱的人背地里做手腳,阻礙房俊的功勛。而房俊性格粗暴,若是有這種事發生,定然不會謙讓退縮,一番明爭暗斗是少不了的。

  彼此相斗也就罷了,若是因此影響了東征的勝敗,那可就大發了!以往不論多少功勛業績,如果在東征之時非但無功反而撤了后腿,心心念念著無雙偉業的李二陛下絕對會動刀子殺人!

  如此想來,房玄齡可謂老謀深算……

  將張亮派往江南,既平息了關隴士族的不滿,又使得房俊不至于一枝獨秀成為眾矢之的,的確是愛子心切的好算盤。

  李二陛下將玉碗端起,飲了一口已經不算太涼的酸梅湯,緩緩噓出一口氣,指著房玄齡嘆道:“世人皆以為玄齡仁厚,從不與人相爭,是為君子也。可是他們卻不知,若是論起勾心斗角陰謀詭計的官場之爭,即便是被稱為‘陰人’的長孫無忌,也要甘拜下風!只是你到底是性格寬厚,一心撲在政務之上,不屑于這種勾心斗角罷了。朕能夠得到玄齡輔佐,實在是邀天之幸!”

  這評價從皇帝嘴里說出來,那簡直比一個國公的爵位都值錢!沒見到不遠處角落里的起居郎已經將這句話記錄在《起居注》上了么?日后史書上編撰李二陛下的本紀,就定然會將這句話寫在其中!

  這是什么樣的名聲?

  房玄齡趕緊離座施禮,說道:“微臣惶恐,豈敢當得陛下如此評價?論決斷魄力,微臣不如克明;論心智謀劃,微臣不如輔機;論剛直清正,微臣不如魏徵……微臣不過是感念陛下知遇之恩,因此兢兢業業、將勤補拙而已,萬萬不敢當陛下這般評語。”

  李二陛下哈哈大笑,說道:“玄齡啊,你我君臣一場,某在陵寢之旁已經給你留了位置,即便日后吾等盡皆歸天,亦要將這君臣情誼延續下去,常相為伴!是以,就不要這般假惺惺的否認了。”

  說到這里,他語氣揶揄道:“以往終日一副老好人的模樣,現在為了自己的兒子,不還是露出了狐貍尾巴?論起心思細膩陰謀詭計,還有誰敢自稱在你之上呢?”

  房玄齡老臉微紅,訥訥不能言。

  心中又是羞赧,又是感動……

  陪葬昭陵啊!

  貞觀十年,文德皇后長孫氏病危,臨終之時遺言薄葬。李二陛下遵照長孫皇后的遺言,在皇后崩后,把她臨時安厝在九嵕山新鑿之石窟,陵名昭陵。并決定把昭陵也作為自己的歸宿之地,等他駕崩后與皇后合葬,隨即開始了大規模的營建工程。

  這是何等的榮耀?

  把個房玄齡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差點涕淚橫流!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到了后來能夠得到陪葬昭陵待遇已經不值錢了,得到這個待遇文武大臣、皇子公主、皇親國戚多達數百位,甚是還有外國人……就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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