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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章 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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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奕確實在示好,他之前與賈思文說的話,也絕不是場面話。

  “在國家與外敵的層面上來說,他和老賈之間也能算是‘家務事’。”

  這是民族大義,容不得半點馬虎,只要賈昌朝心中良心未泯,尚有大宋,那么拋開個人因素,唐奕愿意和老賈真正的合解。

  不論是將來,還是現在,大宋也確實需要這份眾志成城。

  可是,特么得某些人領情才行啊。

  第二天,唐奕真的就備了好酒,在艙房里等了老賈整整一天。

  說實話,在唐奕看來,賈昌朝能答應跟他來涯州,不管是老師的話起了多大作用,起碼他自己心里是動搖了的,現在無非是缺一個臺階。

  因為,畢竟是和范仲淹之間的結導致他來的涯州。跟唐奕之間,兩人可是從頭到尾還沒有一句交流呢。

  那唐奕就給你個交流的機會唄,給你個臺階下唄!

  有什么啊?不就是個面子嗎?

  可是你不來,這特么就過分了啊!

  你就算不想和我交心,特么老子救了你,過來說聲“謝謝”總說的過去吧?

  打臉啊!

  又過了一天,眼瞅著就到涯州了。

  唐奕忍不了了,拎著酒壇子,直奔賈昌朝的艙室就沖了過去。

  一腳踹開老賈的門。

  “賈子明,過分了啊!”

  老賈正坐在艙中閉目養神,抬起眼皮一看是唐奕踹門進來,竟也不覺意外。

  不咸不淡道:“過不過分,殿下不也來了嗎?而非老夫去找你。”

  砰的一聲把酒壇子砸在桌案上。

  “你有勁沒勁啊?就為了誰先誰后爭一個主動?”

  賈昌朝抬起頭,“有句話得與殿下說在前頭。”

  “說!”

  “老夫來涯州,可不是給殿下使喚的。”

  “老夫來涯州,也并不是賣主求榮!”

  “老夫來涯州,只是應了一約,想看一看結局!”

  “而且,不管來沒來涯州,應沒應這個約,老夫依舊堅持,你們贏不了!!”

  “嘿!!”

  唐奕這個氣啊,擼胳膊挽袖子,朝著賈昌朝一瞪眼。

  小樣兒勒,還真不信了,老子忽悠不瘸你!

  “你能贏我什么啊?”唐奕斜眼看著賈昌朝。

  “老子要恩寵有恩寵,要權有權,要錢有錢!!”

  “要兵權,涯州養兵十萬!要逍遙,海南天高地闊!”

  “你看瞅瞅你,命都特么是老子的。”

  “你還贏?你贏個屁!”

  “”老賈頓時臉都綠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孫子是一點節操都沒有。

  高聲強辯:“至少說明老夫之見是對的,人心大勢,你們左右不了!”

  “對個屁!”

  唐奕一邊罵,一邊啐,聲調都帶著拐彎兒的。

  “還對的?”

  “你特么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照你那意思,朝堂上下都得是趨炎附勢之輩,都得是為權貴階層服務的狗腿子?”

  “照著你‘對的’那個想法設想過沒有?”

  “這個朝廷得成什么樣兒了?”

  “哦對!”唐奕話鋒一轉。“也不用設想,現在就是!!!”

  “大多數人都是按照賈相爺‘對的’那個理論當官的。”

  “這就是所謂的大勢!人心!!”

  “你們所謂的守舊之派,維護的也是這個大勢!人心!!”

  “如今務實肯干,一心為公的從政者已經同傻子無異。官場之上,若不言己,若不肯私,則是異類的代名詞。”

  “這正常嗎?”

  “是對的嗎!?”唐奕幾近咆哮著問出此句。

  賈昌朝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服道:“可這是人之本性,你逃避不了!”

  “你拉倒吧!”唐奕依舊不屑一顧。

  “沒錯,人有私欲,性本利己。這是大勢,也是人心。”

  “可是,朝堂之上,安可常論?治國之方,朝之根本若也以此為標榜,那么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朝廷,又安有不亡之理?”

  “人性有惡不假,但人性亦有善的一面。”

  “大勢所趨也不假,可是一朝一國從來都不是順應貴族的大勢而立的!”

  “縱論古今盛世,從秦起漢中,到漢之昌盛。文景之治也好,建元中興也罷,再到盛唐,貞觀之治、開元盛世!”

  “這其間的哪一位君王,哪一位史冊名臣,不是摒棄了相爺所說的人心大勢,用無私為公之心換回來的?”

  “總要有人犧牲,總要有人高尚。”

  “否則....”

  “那這世道,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這社稷,還叫什么社稷?”

  一口氣說完,唐奕長出一口濁氣。

  后世的唐奕曾經很欣賞除了趙禎之外的另一位皇帝——康熙。

  他曾經說過一句話很有哲理:

  “做皇帝,是一種犧牲。”

  唐奕覺得,這句話同樣適用于人臣。

  沒錯,權利確實能賦予人許許多多的好處,也能滿足常人無法滿足的私欲。

  可是,權力在賦予你這么多好處的同時,也把責任加之于身。

  如果掌權者只看到好處,卻看不到責任,那這個世界將變成什么樣子,沒人可以想象。

  而這個世界之所以能夠不斷向前,不斷進步,不正是一部分人看到了權力背后的責任,進而做出的犧牲嗎?

  政治不是《紙牌屋》,亦不是《人民的名義》之中的高育良、祁同偉。

  也許有人以此為標榜,可是不出意外,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被當作“老虎”關進了籠子。

  “醒醒吧,相爺!”

  “國之政方,天賦君權,人臣法度!”

  “從來都不是權利的游戲!!”

  “更不是爾虞我詐,佐以‘大勢人心’為尺量的饕鬄盛宴啊!”

  一通慷慨之詞說完,賈昌朝面皮顫抖,大汗淋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門外,聽見動靜趕過來的眾人亦是一動不動、呆立當場!

  “哥...我們要不要進去?”賈秀秀頭看著六哥。

  賈思文緩緩搖頭,牽著妹妹默然離去。

  而賈母也是轉身折回艙室,關門之前,對尹洙感激的深深一拂。

  她要謝謝尹師魯,謝謝遠在京師的范仲淹,不但救了他們一家,更教出了一個才德兼備的好徒弟。

  “實話與相爺說了吧!”

  賈昌朝房中又傳來唐奕的聲音。

  “救你!不管你有沒有用,對我來說,都有大用!”

  “所以,本來我也沒指望你能幫我分擔什么事兒。”

  “可是現在,我改主意了。”

  “老子還非得讓你給我出工出力,做牛做馬不可了!”

  說著話,唐奕一指艙外,“放心,我也不逼你。”

  “馬上就到涯州城了,相爺要是還走得動,就自己出去看看。”

  “看看老子的理想信念和你的大勢人心,差了多少!”

  “看看我們這幫仁義道德的傻子,能不能撼動你的大勢!人心!“

  瞪著老賈,“不是活著沒意思嗎?”

  “不是就只想看看結局嗎?”

  “好啊,我就給你一個活著的理由,給你一個全新的目標!”

  “老子就明告訴你,結局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樣!”

  “很不一樣!”

  “等你看完了,看夠了,咱們再聊!而且,到時候你問什么,我答什么,知無不言,絕對不怕你往外傳!”

  “嚇死你個老王八蛋!”

  說完,唐奕瞅了一眼桌上的酒壇子,憤憤的又罵了一句:“愛他媽喝不喝!”

  罵后這句,再不和老賈廢話,調頭就走,那叫一個瀟灑。

  走了還不算完,再賤賤地添了一句:

  “奶奶的,今兒是老子大喜的日子,非得逼老子罵人!”

  “什么居心!?”

  門外的尹洙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心說,賈子明估計八輩子也沒遇上過這種事兒。

  讓人找上門來,罵了個狗血淋頭,結果倒落了個“什么居心”

  嗔怪地瞪了一眼出來的唐奕,等唐奕跑沒影兒了,尹洙又行至賈昌朝門前。

  門沒關,門里門外,兩個老人對望良久。

  還是尹洙先開的口,淡然一笑,“涯州到了,子明兄不想去看看嗎?”

  老賈茫然地看著尹洙,又是半天沒說出來話。

  最后,緩緩揭開酒壇子上的泥封,倒出滿碗,一飲而下!

  這才站起身形,“勞煩師魯代為引路。”

  海風吹過,賈昌朝登時精神一輕。

  那股帶著咸味兒的爽風,只一瞬間就帶走了老賈在艙中積攢了一個多月的濁氣!

  微瞇著老目,慢慢適應著外面刺目的陽光,眼前的景致漸漸清晰。

  碧海......

  長天......

  海鳥......

  椰林......

  遠處,一座小島嵌在一個喏大海灣之外。

  雖然岸邊的山峰擋住了視線,還看不到海灣內部的景致,不過老賈料想,那處海灣應該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涯州了。

  終于,船隊轉過山峰,眼前豁然開朗,海灣之內盡收眼底。

  而賈昌朝此時,已經徹底呆傻。

  狠狠的閉了一下眼,又猛的睜開,表情更是滿臉的不敢相信。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

  一座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城。

  一座活力之城!

  未來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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