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出去之后,唐奕睡意全無,神情凝重。
穿好衣服,臉都沒洗,他就出了屋。來到君欣卓與蕭巧哥住的屋前,拍了拍門。
君欣卓披著衣服開門,一見是唐奕,正在奇怪他怎么起這么早,卻見他一個閃身就鉆進了屋。
“呀!”蕭巧哥還沒起床,見唐奕就這么大喇喇地進來了,一聲驚叫,急忙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只露了個小腦袋在外面。
“你你你,怎么進來了?”
唐奕橫了她一眼,“睡你的覺!干巴巴的還沒長開呢,誰樂意看似的。”
說完,神情肅穆地對君欣卓道:“跟我出去一趟!”
君欣卓一看唐奕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兒,不禁問道:“出事兒了?”
唐奕擰眉看了蕭觀音一眼,“還不知道,但是多半是她哥到了!”
新魚糕?
哪有人用生魚搗碎了吃?還不腥死?
再說,唐奕來時,在灤河驛就沒買過東西。
再一想‘新魚糕’的名字 新魚即‘欣’‘譽’,糕就是‘告’。
而生魚古代叫‘膾’(kuai)與‘快’同音。拆開又有一個‘會’字。
那小販想要傳達的多半就是:欣、譽二人有事告,快會!
帶著君欣卓出了門,留下黑子守著蕭觀音,唐奕就按黑子問來的地址尋了過去。
之所以不帶黑子,而帶君欣卓,是怕兩個漢兒男人出去引人注目。與君欣卓裝作早起游集,也還說得過去。
到了地方,就有一個粗布衣裳的遼人主動迎了過來,“二位是想買新魚糕?“
唐奕稱是,那遼人就引兩人到了一處茶棚。
果然,蕭欣、蕭譽身披兜帽大氅,坐在角落里。
唐奕心中咯噔一聲。正常來說,現在正是巧哥治喪之期,兩個哥哥怎么可能不在場?
而兩人同來,必是出了大事,難道事情已經敗露了?
“怎么兩個都來了?”
“不放心,就都出來了。”
唐奕也無心問他們是怎么蒙混出來的,急問道:
“出了什么事?沒瞞住?”
蕭譽道:“大定瞞住了,但是”
“別特么大喘氣!”唐奕急了。
“耶律涅魯古,耶律涅魯古可能知道了,而且已經先你一步到了幽州!”
唐奕有點腦袋疼,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其實,事情走到這一步,你說耶律洪基要是知道了會怎么樣兒?
弄的天下皆知?絕不可能。
蕭巧哥的尸體在大定躺著,一但捅出去,蕭家完了,他也失去一大助力。而且,媳婦跟別人跑了,這個面子他也丟不起。
他也就是暗恨唐奕一把,要么,就是不要唐奕許諾的那一百萬了,把唐奕和蕭巧哥弄死在遼朝,一了百了;要么,吃了這啞巴虧放唐奕回去,等他當上皇帝再算總賬。
耶律宗真知道呢?多半和耶律洪基知道沒區別,只不過,弄死唐奕的幾率大一些。
唯獨耶律重元知道之后,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唐奕,而且大有文章可做。
“怎么辦?”蕭欣見唐奕不說話,急聲問道。
“要不我們把小妹接回去?”蕭譽建議道。“說什么也不能讓小妹落入耶律重元手中!”
“不行!”唐奕斷然道,“回去,巧哥唯有死路一條!”
“別忘了,巧哥的尸體還在大定,都不用到耶律洪基那一步,你父親為了保全家族,也得要了她的命。”
二人沉默了。唐奕說的不假,他們那個爹真的干得出來。
“此地距萊州有多遠?”唐奕猛的沒頭沒腦地問道。
蕭譽一怔,“快馬一晝夜即可抵達,像使團這個速度得三天。”
唐奕又問:“送伴使的副使蕭無用和你們家什么關系?”
“叔父蕭英的次子,我們兄弟的堂兄。”
兩人越聽越糊涂,唐子浩要干嘛?
“蕭英的兒子?”
唐奕心中一喜,那就好辦了。
“我去把蕭無用幫你們引過來,你們把他帶到驛東五里外的官道旁,咱們一個時辰之后在那里會合。”
唐奕沒時間和他們細說因果,快步出了茶棚。
回到驛館,唐奕先讓君欣卓去幫蕭巧哥收拾東西,又讓黑子把潘越和楊懷玉叫來。
一番敘述,楊懷玉都聽懵了。
“這,這也太冒險了吧?大郎,你這是在找死!”
唐奕嘆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現在只能如此!”
“值得嗎?”
唐奕道:“將來若你也有這一天,我也會如此,無關什么人,只因有這份交情在!”
楊懷玉不說話了,可能這就是唐子浩的魅力所在。人心換人心,他的處事哲學其實最簡單不過。
“那我隨你一起!”
“不行,使團這邊總要有一個壓得住陣腳的。”
楊懷玉道:“無妨,我的副將足矣!”
唐奕扭不過他,只得同意。
“那你先去把蕭無用引到蕭譽那里,然后回營安排。”
“嗯!”
楊懷玉也不啰嗦,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潘越和黑子看向唐奕。
“回去收拾東西,一刻鐘之后,耶律德緒的屋外集合。”
二人得令,各自歸去。
不到一刻鐘,兩人就抬著一口大箱子到了耶律德緒門外。
遼兵一看,宋使三人抬著箱子進了耶律德緒的房間,暗暗吃味。心說,南朝就是有錢,送禮都是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送。
耶律德緒也是挺開心,唐子浩就是上道啊,這都走了,還送這么重的禮。
“小小心意,望德緒兄長笑納。”唐奕都懶得找理由了。
耶律德緒大笑,“子浩就是客氣,為兄可是沒少拿子浩的好處,這回是萬不能再收了。”
聲音不小,連外面的兵丁也聽得見。
奶奶的,裝什么大尾巴狼?你不收?誰信?
也確實,耶律德緒一邊大叫不收,一邊打開了箱子。客氣歸客氣,收還是要收的,而且是等不急想看看這么大的箱子都是什么寶貝。
只不過....
只不過這么大個箱子,裝人都裝得下,怎么是空的?
“呵呵.。”
唐奕一笑,“可不就是裝人的?“
還沒等耶律德緒發問,就覺后頸一麻,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多時,遼兵就見宋人抬著箱子又出來了。
一邊走,還一邊感慨:“德緒大兄為人端是方正,竟說什么也不收,卻是我等突兀了。”
嘎!?
真沒收?這不是他風格啊!
遼兵眼瞅著宋使把箱子抬上了車,然后各自回了屋。
不多時,幾個宋使帶著女眷出來,要去灤河岸邊游玩。遼人一看只帶了十來個護衛也就沒當回事兒,目送宋使駕車離去。
只是他們沒注意,唐奕趕走的那輛車,正是裝箱子那輛。
驛東五里的官道旁。
蕭無用被兩個表弟架著,心下駭然。心說,這兩位怎么跑到這兒來了,還強擄于他。
正想著,就見官道上十余騎拱衛一輛馬車而來。那車他認識,正是宋使唐子浩的座駕。
馬車在近前停下,唐奕把腦袋鉆出去四下一掃,便朝道旁的小樹林一指。
黑子會意,趕車行了過去。
蕭無用被蕭譽、蕭欣架著,也跟了過去。
車停下,宋人先是從車上抬下一個大箱子,咣當砸在地上。
“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蕭無用怔道:“不知道。”
唐奕一把掀開箱子,然后蕭無用眼珠子沒掉出去,送伴正使耶律德緒五花大綁地蜷在箱子里。
“你你你,你瘋了?敢綁我朝正使?”
唐奕嘿嘿一樂,“你要是不老實,過會兒你的下場和他也差不多。”
唐奕見他不語,指著耶律德緒對黑子道:“把他弄醒。”
然后轉頭對車中叫道:“妹子,下來吧!”
蕭無用一見車下下來的人,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蕭觀音!!
她怎么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