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冊子,推到林海的面前。
林海翻開來,小冊子的電子水墨屏里是手工繪畫的幾何構圖,其中佐以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公式。其中有些甚至是三維構成圖,看上去像是一些機械部件。林海挨著翻動水墨屏里儲存的各種不同頁面的內容,這才發現這些應該是機甲的設計結構圖紙。
然后他的眼睛就移不開去。水墨屏的手工構圖和那些字母和數字纖細錯有致的數據,讓他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難以移開眼睛,本能覺得這就是很美的東西。
他抬起頭,“這是……什么?”
“這里面儲存著帝國現役的數十種機甲的詳盡資料,拿去好好研習……相信你用得著。”
“帝國現役機甲信息……”林海有些訝異,這些東西可都是頂級機密,眼下卻被江植隨意裝進這個小冊子里給了自己。
但林海知道他幾乎無法拒絕。水墨屏里的那些構圖和數據,明明雜亂但在他眼里卻實在優美,林海是恨不得立即捧而觀閱,就可以在這個咖啡館消磨去大半個下午的時光。
林海克制著關上了這本小冊子,然后順手放進了衣兜里,仰頭道,“接下來……你會去哪里?”
他即將會前往首都星皇家青年騎士團服役,伯爵林威,家族進軍下議院,同樣會進駐首都。每個人都在此時有了各自的軌跡和道路。林海明白江植也一樣,他在這里等了自己一個月,接走了大黃,給自己帶來了新的信息,贈了一本機甲資料。然后林海覺得,他又會離開。
“帝國進入了多事之秋,未來擾動宇宙的波瀾,就將掀起……”江植嘆了一口氣,“但浩蕩的星河局勢,就如同我們頭頂的星空,當風起云涌,幕布拉開,那深邃的宇宙之上……便是群星閃耀。”
“世界開始變化了……群星閃耀的年代即將降臨……林海,你已經做好了,迎接大時代沖擊的準備了嗎?”
晴空,樹葉間透落的光斑,蟬鳴。
江植的這番反問就從光影里穿出。
這是還仍然平靜的世界和年代。
然后江植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有預感……你會成為未來這片星河里,最亮眼的群星之一的。”
他話語里的自大隨后就原形畢露不可一世的透出來,“我和田胖子教出來的徒弟,自然是萬千俊男的公敵啊哇哈哈”
偏偏不巧這番“俊男公敵”此類的話,被周邊幾個散座上的女子們聽了過去,面對那幫女子們看倆活寶般流露出的啞然失笑,林海一手反扣著自己的鴨舌帽,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將帽檐壓遮得更低了。
街邊有嗡鳴聲起,攪動平靜,林海微微側目,看入被玻璃門相隔了這個露天平臺內的咖啡館室內,然后微微訝然。
兩輛“贏豹”和“巴菲馬”陸航跑車停在了咖啡館門外,車輛引擎嗡鳴和低沉渾厚的排氣聲讓街對面的人都忍不住瞧過來,更是吸引了咖啡館內不少視線。高級敞篷跑車這種和機甲同樣的人類工業技術結晶成就,對人們的吸引絲毫不亞于一臺上好的機甲。
更何況機甲可做不到載著漂亮女孩兜風的事情,在擁有功用性和奢華享受兩種特性的事物方面,人們一般都偏向于后者帶來的眼球效應。
兩臺跑車都是兩家跑車公司的今年限量款,星球發售特供五百臺那種。明眼人看到那限量款的銘牌,就大體能分清楚跑車里走下來的數名青年身家背景。絕不會是普通有錢人,多少都會有貴族背景。
看到這幾名青年下車朝咖啡館里的那兩個剛來不久面目俏麗的女孩而去,就不可避免的引發很多人嗟嘆和心頭的羨艷。
“今天不是只有我們兩人嗎?你騙我?”見到跑車里走出的人,在這里和閨蜜喝茶的田小恬的表情也就變了。她看著正對面慢條斯理喝著奶茶打扮精致的閨蜜,突然有一種被誘拐的慍怒。她扭身去取包包,卻被叫簫雪的閨蜜一把伸手抓住了包的提鏈。
閨蜜攔著她,露出一絲為難道,“別介啊……高飛說他早追了你好多次了……卻都被你直接拒絕了。后面你直接掛電話,連他在學院外等都無濟于事。他覺得你只是不了解他,應該多接觸。我也是拗不過他才答應他約你的,事先不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不來……說實話高飛人不錯,家里又是議員,你有什么嫌棄他的?”
田小恬顯然煩透了這個叫高飛的青年,聲氣極冷的看著自己這個閨蜜,“他是什么人你真不知道還是裝傻?放開我不想見他”
這一幕引得咖啡館里人人朝她們看過來,沒想到居然還能見到這樣妖精不和的一幕。頗為興奮。
叫高飛的青年就已經來到面前,寬闊的胸膛似有似無擋住田小恬去路,說實話他身材勻稱頎長,確實是不錯的,至少讓周圍一些女子眼睛一亮。光是開著限量陸航跑車和那閨蜜簫雪口中家是某位議員,就直線加分。
“我剛來你就走,哪怕是再不高興我,總要給我個解釋的理由吧,以往名聲是壞了點,但那不過是一些人亂傳而已……總得給你我彼此接觸的機會?”叫高飛的青年笑了笑,目光朝咖啡館周圍看了一眼,“就這么不給面子,不合適吧……”這話自然是以周圍人對他的看法和面子綁架田小恬。
他旁邊一同來的友人也嘴角帶著似笑非笑,仿佛是看這小子終于遭報應了的笑話。
“這不是我想的聚會,我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家了。抱歉,請讓開……”田小恬看到高飛似有似無的擋住前路,自己沖過去就會撞上他的胸口。但她知道現在必須強硬,所以一咬牙,近乎是說完這番話,就閉著眼撞了過去。
高飛看著田小恬絲毫不顧的執意要走,當然也不可能強攔,強攔婦女這種事情他這個圈子倒也沒檔次低到那種程度,只掠過一絲這女人不知好歹的火氣,田小恬撞來時,他就側身朝旁一避。
而這個時候,他們的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個戴鴨舌帽的青年,“沒什么事吧?”
這個青年出現正在高飛讓路田小恬徑直前沖之時,所以他剛問完這番話,田小恬就發出一聲輕呼,肩膀撞到了對方的身上。
等她抬起頭來看到青年鴨舌帽下長相的時候,她眼神突然就滯了一下,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任何話。
看到青年伸出手扶住立足不穩的田小恬,高飛一股火氣頓時就沖上腦門,他可以不高興田小恬不知好歹,田小恬可以拒絕他多次,他可以⊥路對這女子徐徐圖之,但卻絕對不可能容忍這個時候竟然有男人敢冒出來強出頭。
你算什么東西?你在米蘭星打聽過高飛是誰沒有?自己這樣的身份追田納西家的女兒,完全是讓他們家都覺得是榮幸的事情誰他媽都不敢從中作梗只能敞開大道方便,居然有人不開眼想出頭管閑事?
老子不教訓丨女人,但教訓丨個把個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的不開眼家伙,倒是不成問題。
高飛剛才還用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嗓音耐著性子跟田小恬說話,這個時候卻高亢起來,“你他媽是誰啊?關你什么淡閑事”這番話極為搶亮,將他那種不容侵犯的氣場男人氣勢全數呈現出來。
他旁邊的友人立即似笑非笑看著這個戴鴨舌帽的青年,知道這小子什么時候來不好,偏這個時候高飛正是心情極端郁悶時。豈不是正好撞槍口,此人事后要是知道他們的來歷,恐怕只能悔恨怪自己英雄電視劇看多了妄圖做一回護花使者。豈不知道護花的,一般都是死者。
但剛從外停好車的他們一朋友在這個時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作莽牛般朝他們沖來,瞬間就把要挺著胸朝那戴帽青年逼過去的高飛抱住,然后又展開大手,把他們這頭兩人一并攬住,朝后面一連推了兩三步,推開了和戴帽青年的距離。
被這幕嚇得雙手捧面的閨蜜簫雪眼眶微紅,卻沒有注意到被那個戴帽青年扶著手臂的田小恬的輕輕發抖。
那個戴帽青年的聲音這時才仿佛回應高飛的響起,“她是我……認識的朋友,不算在管閑事。”
高飛猛地推了一把冷不丁沖過來擋住他們的莽牛般男子,“張大年,你他媽于什么?”就連一并被推開的兩個友人都同樣疑惑而開始略帶了些火氣的看著這個青年。
偏偏這個張大年還扭過頭來,沖田小恬和那戴帽青年笑道,“算了……算了。”
這邊三人臉色陡變,他不對怒意正盛的高飛規勸,居然扭過頭去沖對方說算了?這么算得了嗎?
高飛怒火中燒指著青年,“張大年,警告你,再敢攔我就別做兄弟”
誰知道張大年猛然就爆發了,“你他媽腦子燒包了找死也別把我們拖下水啊加納森的案件還在調查,他卻已經被放出來了……”
林海的鴨舌帽跌落下來。露出了他之前就被壓在帽檐下的,清而俊逸的面容。
這頭,剛剛還攥著拳伸著指頭咆哮的男子,瞬間呆滯了。
加納森的案件,星區都知道是什么。案件還在調查,誰被放出來了……除了此刻那個詛咒在米蘭星之上的名字……還會有誰?
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重新戴在自己的頭上,林海面對著眼前的四人和呆滯靜謐的咖啡館,然后道,“滾。”
只是一個字。被柱狀陽光穿透的咖啡館仍然俱寂,但空氣里的塵埃卻像是抖動了一下。
他對面的四人,各自緩緩后退。
仿佛看著這張清俊的臉,就像是看到了原本不存在的惡魔,無比真切的破開夢魘,現身站立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