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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刀鋒凜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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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野上,兩支騎隊的追逐仍在繼續,地面上,橫躺豎臥著無數死尸。有男有女,五色旗與扶桑陸軍旗都被扔在地上,被馬蹄踐踏的不成樣子。有些尸體緊緊糾纏在一處,拼命致對方于死地,直到同歸于盡。

  雖然戰斗沒有結束,但是勝負,已經見了分曉。整整一個聯隊的扶桑騎兵,被騎兵旅加上孫氏宗族組成的優勢兵力所包圍。沒有任何花俏的戰術,只是簡單直接的沖鋒,沖鋒,再沖鋒。山東馬上豪杰與扶桑騎兵精銳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便是在這種毫無招數可言的簡單對拼中展開。

  這種硬橋硬馬的打法,在這片小戰場上,彌補了指揮調度上的不足。任何策略或是戰術,都缺乏發揮空間,扶桑軍官的指揮能力雖然強于孫美瑤卻無助于挽回局面。解決的方法除了被對方殺光,就只有殺光這些人,沒有其他路可走。

  在這片交戰區域與扶桑騎兵旅團之間,則是騎兵旅下轄的騎馬步兵團與旅屬炮兵營,牢牢的堵死了連接作戰區域與敵人的通道,不讓被包圍的聯隊得到任何支援。扶桑的騎兵已經組織了三次沖鋒,陣地之前,尸堆成山,可是陣地依舊巋然不動。

  為了相救袍澤,扶桑騎兵自然拼出了死力。面對刺刀陣時,第一排騎兵可以犧牲性命直接朝刺刀撞過去。依靠馬力,將第一排的步兵撞死,自己也被刺刀當場刺穿肚腹,只要身后的人可以殺進這個缺口,犧牲自己的性命也義無返顧。

  魯軍步兵緊咬著牙關,高舉刺刀將一個又一個缺口填上,當騎兵打散一個方陣時就會發現,又有一個全新的方陣在等著他們。部分扶桑騎兵已經改成步兵,逐步推進,但是在魯軍的搏命狙擊面前,不管是猛沖,還是逐層推進,最終都會演變成單純的拼消耗。

  “這是一群瘋子么?這樣的損失,對他們又有什么好處?”太田從望遠鏡里已經看到,有女人上了步兵陣地。可以想象,對面的步兵損失何等嚴重,需要女人填充防線,才能維持住整條體系。可饒是如此,這支步兵就像個楔子一樣,釘死在通路上,讓自己眼看著一個聯隊的部下被死死的咬住,一點點的吞噬,就是沖不過去。

  “殺!”一聲怒喝中,一顆人頭沖天而起,孫美瑤的刀劃過這名敵騎的脖子,另一側,她的親兵則對扶桑的騎兵斬落馬下。這名扶桑騎兵的騎術甚佳,一刀得手,竟向孫美瑤側翼砍來。不等孫美瑤招架,一柄馬刀飛出,直插到這名扶桑騎兵的臉上,騎兵慘叫著跌下馬去。

  孫美瑤順著刀看過去,卻見是孫飛豹扔出了自己的武器替自己解圍,但同時也被三名扶桑騎兵盯上。她大喊道:“小豹子別害怕,姐來了!”

  一如小時候一樣,孫美瑤催著馬沖上去,舉刀接下了那三名扶桑騎兵,緊接著,十幾名孫家騎兵就圍了上去。在這個戰場上,姓孫的人比扶桑人多,以多打少的權力,屬于中國騎兵。

  孫美瑤關切的看向孫飛豹“小豹子,傷著沒有?”

  “姐……我……我沒事。”制定了整個伏擊計劃,成功切割了扶桑騎兵之間聯系,將一支騎兵聯隊逼入死地的孫飛豹。臉漲的通紅,結結巴巴的說著,孫美瑤把自己的馬刀朝他手里一塞“拿著。以后別隨便就扔家伙,你剛成親,要是讓人砍死,難道讓黑妮再守一次寡?姐自己能照顧自己,你別害怕。”

  見她揀起一柄馬刀,再次沖向前線,孫飛豹只覺得眼睛陣陣酸澀,猛的大喊道:“在花旗國打過仗的弟兄們,連洋鬼子都不怕,還能讓一群東洋人把咱給嚇住?砍死他們!”

  在他的號召下,一隊在揚基當過雇傭兵的騎兵組織起來,部隊排成一排,以墻式突擊戰術,向著扶桑的隊旗所在之處猛沖。軍歌嘹亮,士氣如虹。連揚基的陣仗都見過,哪還會怕扶桑人?扶桑軍人雖然同樣擁有勇氣,可是與這支精銳魯軍撞上,依舊紛紛落馬,任由這支騎兵一路奔馳,衣甲平過。

  激烈的較量,對于體力是個巨大的考驗,扶桑的騎兵聯隊問題在于,沒有調整休息的時間。孫家騎兵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男人死了女人就舉著刀上來,死亡的概念,仿佛已經從他們的腦海里消失,代之以兩個字:復仇。

  開始還有人想著抓住這些女兵,以侵犯她們的方式,打擊魯軍的士氣,再把她們送到軍紀營為扶桑士兵服務。沒想到,這些女人跟男人一樣兇狠,也一樣不怕死。以命換命的打法用起來,毫不眨眼。一開始把她們當成玩物的,反倒成了刀下之鬼。甚至抓住她們,她們就會拉響身上的手留彈同歸于盡。最后,也只能下死手才行。

  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加上持續攻擊,騎兵聯隊的崩潰已經不可避免,青森身邊只剩了不足十個人。一向有庸人之稱的武田,反倒成了戰場上,扶桑騎兵唯一的亮點。他和他的一百余人,每一次出擊,都能極大遏制魯軍攻勢,為扶桑騎兵扳回一城。

  “還是武田君更值得信任,我終究是不如你啊。”青森喃喃自語著,左手緊緊放在了項鏈上。項鏈下方的墜子里,有一張縮小了的一家三口合影照片。可是……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枝子、三郎太,我馬上就要來見你們了。如果有人欺負你們,不要害怕,我會來保護你們的安全。”

  人仰馬翻,前方的友軍已經如同波分浪裂一般,被沖來的魯軍斬開。自己的胳膊已經麻木,虎口流血卻沒有感覺。以這樣的狀態應敵,只一個回合,就會被斬下來吧?可是那又有什么關系?

  武田的馬隊又沖了過來,青森卻大喊道:“混蛋!滾回你的位置上去!死人沒有拯救的價值,多殺一些中國人!死之前,多殺一些人!”

  太田旅團第一騎兵聯隊,全軍覆沒,隊旗落入魯軍之手。炮制萊陽血案的元兇,青森中隊長被斬首。十分鐘后,號稱勝負都是平常事的武田中隊長陣亡。

  事后孫美瑤對此次戰斗的評價為,殲滅第一聯隊的功勞,不如阻擊二三騎兵聯隊的功勞,而整個太田騎兵旅團的威脅,也未必比的上那個不顯山露水的扶桑騎兵官。多虧把他砍死了,否則山東還不知道要多死多少士兵。

  在第一聯隊全滅之前,太田旅團就開始了撤退,騎兵打仗,往往就是看一口氣。現在正是魯軍氣足的時候,如果等他殲滅了第一聯隊,挾此余勇席卷而來,已經氣衰的二三聯隊,還將承受更大的損失。

  智將太田,素來不打必敗之局。他的撤退為自己的部隊保留了種子,但也正因為他的撤退,才讓山東王牌騎兵旅得以保留元氣。否則,在接下來的戰斗里,這支功勛部隊基本也沒可能投入戰斗。

  殘槍斷刀,尸山血海。

復仇的代價,是仇上加仇。孫氏宗族,又付出了大批的人命,乃至不少未出嫁的女子,也永遠倒在了戰場上。獲得勝利的山東騎兵,一手持仇人首級,以馬刀敲打著馬鞍高聲喊道  “孫家老少爺們慢走!孫家的女人慢走!睜眼看看,俺們給你們報仇了!東洋鬼子死的比我們多,這筆買賣,咱沒吃虧!”

  孫美瑤下了馬,走向步兵陣地,這里的情形,比起騎兵的戰場更為凄慘。以一個團阻擊兩個聯隊,還需要抽出一個營,防止敵人被圍困的騎兵聯隊突圍,所付出的代價不問可知。步兵團長孫九成身負重傷,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但是看到孫美瑤過來,他猛的抓住孫美瑤的手“答應我……將來的騎兵師,只能姓孫……”

  “我替當家的應你,騎兵師長,永遠是咱們姓孫的,步兵旅長,也是咱們姓孫的。外姓人天大的能耐,也別想提拔到正職上。”

  孫九成長出了一口氣,含笑而逝。

  是役,騎兵旅一共損失了一個團長,三個副團長,營連級干部二十三人。孫美瑤自己也身被四創,事后緊急搶救才脫離危險。魯軍出陣,將官敢死太太拼命的名號,天下皆聞。

  在伏擊戰中,扶桑一個整編制騎兵聯隊被打掉,另在沖擊步兵陣地過程中,又損失了將近一個大隊的太田騎兵旅團,已經失去續戰能力,同時,魯軍自鐵路開始增兵,擺開要全殲騎兵的趨勢。無奈之下,只能全軍撤退,自始至終,騎兵都沒看到濰縣的影子,對于濰縣的情形一無所知。

  自平度戰役至濰縣戰役,扶桑陸軍付出了傷亡超過三千人的代價,雖然這個代價在承受范圍內,可是與魯軍交戰,損失如此慘重,就讓神尾臉上有些掛不住。再者,連青島要塞的影子還沒看見,自己的幾千人就搭了進去。如果照這樣打,青島又該怎么啃?

  更何況,即使拿下青島,也要看是誰拿下的。如果最終是海軍攻克青島,陸軍卻跟魯軍拼個兩敗俱傷,那不是白白便宜了第一大敵?

  火車轟隆做響,藍鋼車內,神尾光造的全權代表大友五郎反復盤算著,到了濟南之后,自己該采取什么樣的姿態,又該用什么策略,逼迫趙冠侯就范。神尾并不是一個頑固不化的軍人,不管是用兵還是做人,都不缺乏彈性。正如他用寶刀打點情報機構,當單純軍事手段并不能確保勝利時,他也不介意用外交手段作為輔助。

  青島雖然懸掛了共合的五色旗,可是里面依舊居住著大批普魯士僑民,還有一部分軍人。這些,就是扶桑出兵干涉的借口。在迎頭挨了一記重擊之后,大友事實上也支持,用談判交易,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只要趙冠侯承諾讓出青島,帝國就可以同意,不動他魯督的位子。想來對方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與扶桑發動全面戰爭,結果只能是自取滅亡。像現在這樣,彼此各退一步,保留體面和談,對誰,都是一件好事。

  扶桑固然損失慘重,趙冠侯的損失,實際更大。從扶桑陸軍登陸到現在,他差不多搭進去一個旅跟扶桑陸軍互換,能和皇國陸軍拼的這么兇,必然是其根本部隊。這些老底子死一個少一個,每損失一人,都是力量上的一分損失。這么個拼法,無非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山東的天不能變,誰動我的利益,我就跟誰玩命。

  對這種人的心態,大友比較理解,扶桑是個歷史悠久的封建國家,從戰國到幕末藩主,類似的地方豪強還少么?即使到了現在,左右扶桑政壇的派閥,又何嘗不是抱有類似想法?只能說帝國一開始的策略有誤,目標定的過高,沒給趙冠侯留退路,就難怪對方死拼。

  圍城缺一,如果是以和平談判的方式,以全面擁有普魯士在華利益為條件,雙方未嘗不能把酒言歡。

  在大友看來,趙冠侯當然要解決,可能馬上解決。不管從實力還是從民心上,怎么也要用十年以上的時間,逐步蠶食趙冠侯的力量,再取而代之。可惜,一開始就操之過急,搞的現在,就成了這副局面。

  “那些該死的資本家。”大友心里暗自罵著“為了賺錢,就把士兵當做了消耗品,那么多出色的小伙子,再也見不到他們的媽媽。真該把那些死豬的頭都砍下來,祭奠戰死的將兵。我們付出生命,那些商人卻開始獲取利益。已經有探礦隊進入礦井,準備恢復礦坑生產。真是愚蠢透頂!找不到工人,他們用誰去挖煤?”

  隨他一同前往濟南的,是三十名扶桑陸軍,外加一個十人組成的談判團隊。這些人基本代表了陸軍的意見,其中也不可避免,攙雜了扶桑那些財閥的勢力。

  “大友君,話不能這么說。對待中國人,態度不能太軟弱,否則他們會得寸進尺,討價還價。現在我們的力量比他們強,就該為帝國多爭取利益,否則的話,怎么對得起死去的將士?”

  “武男君,恕我不能認同你的觀點。我認為告慰將士在天之靈最好的方法,就是早點獲取勝利,同時盡可能減少傷亡。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安寧的環境,外加可靠的后勤通路。如果跟山東本土勢力糾葛不清,那些礦坑,又靠什么恢復生產?”

  “可是你別忘了,帝國這次投入了這么大的資本,單純一個膠州灣,可彌補不了如此龐大的開支。”

  “你也別忘了,如果連膠州灣都拿不下來,其他的利益,根本就是過眼云煙,最終什么也掌握不住。”

  對方閉嘴不言,大友也沉默下來,這次的談判注定不會順利,自己身邊的人怕是會竭盡所能破壞和談。在扶桑始終有一股倒趙的力量,他們不在意山東最后局面糜爛到什么地步,反正以扶桑一國攻打山東一省,怎么也會贏。

  他們要的,是趙冠侯消失,山東本土勢力徹底供扶桑驅使。對他們而言,必須要打掉趙冠侯的部隊,把這個趕下臺。靠談判手段達到目的,并不符合這些財閥的利益。

  既要應付眼前的長矛,又要防范身后的匕首。大友五郎的頭,也忍不住做痛,這件事情,確實難辦。

  車停在了濟南車站,可是當一行人下車后,迎接他們的,并非是山東方面的地方官,而是一個裝備精良的步兵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扶桑來客,為首的軍官是個高鼻深目的鐵勒人,一見到大友等人,目光里流露出明顯敵意。

  “扶桑人?你們敢來濟南,膽子確實不小,來人,繳械!”

  “等一下,我們是外交人員,要求與趙冠帥會面。”

  “大帥在主持公祭儀式,沒有時間與侏儒談判。孫夫人倒是對你們這些扶桑人很有興趣,要不,你們和她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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