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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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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雁歸秋慢慢恢復了神智,他試圖站起身子,但四肢百骸卻向他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他還來不及細細品味著股巨大的痛楚,頭頂之上呼嘯的劍芒便如離弦之箭一般襲來。

  耳畔傳來眾人的驚呼,他甚至可以從這些驚呼之中準確的分辨出其中他那位引以為傲的弟子的聲音,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吳起躍出城頭飛快的朝他撲來的身影。

  但這并沒有用。

  陸離塵的所喚出的劍芒何其迅速,遠不是吳起這個問道境的劍客所可以超越的,更何況即使他真的敢在那劍芒到來之前擋在了他的身前,以他的修為,除了平添一條人命,并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或許,今天便是我生命的盡頭了。

  這樣的念頭在那時浮現在雁歸秋的腦海。

  他活了一百多年,這一生說不上波瀾壯闊,也稱不上無敵于天下。

  但終歸沒有做出什么僭越之舉,也算得上問心無愧。

  他依稀記得當年他的師尊將劍道傳于自己之時的場景,那時他不過十二三歲,但現在,他已白發蒼蒼。他亦記得,在那巍峨的蜀山之巔,自己的師尊坐化于劍冢之中,魂曲奏響,劍客魂歸星海,神劍長埋劍冢。那端是一把好劍,至少在雁歸秋的心中,這世上再無能與之媲美的寶劍。

  因此,即使他能取出那把浮屠三千,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還是他師尊留給他的那把雁南渡。

  人在死前總是喜歡想一些無關緊要事情,對于雁歸秋亦是如此。

  說到底,星殞也是人。

  甚至因為活得比尋常人更久那么一點,到了這時,他要回憶的東西也就更多那么一點點。

  但陸離塵的劍芒已然到了他的身前。

  他終于還是要死了。

  他極為坦然的接受了即將到來的死亡。

  畢竟身為劍客,死于劍下,倒也無憾。

  希望,那送歸英魂的魂曲,足夠美妙,畢竟那是我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后的聲音。

  這般想著,他的雙眸緩緩閉上,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但世上之事,終歸少有如人所愿之時。

  他滿心期許的魂曲終究未有奏響。

  響徹在他耳畔的是一陣清澈的劍鳴。

  是的,是劍鳴。

  身為劍客,一位蜀山的劍客。

  雁歸秋終生侵于劍道。

  他了解劍,就像了解自己。

  他的雙眸在那時猛地睜開,入目的不是陸離塵那凌冽的劍芒,而是兩道身影。

  一老一少。

  準確的是說是一位手持長劍的男子與一位背負長刀的少女。

  他們的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擋在了陸離塵與他之間。

  那此劍的男子手中長劍一蕩,便將陸離塵殺意灼灼的劍芒盡數擊散,劍芒余波激起的氣浪將那男子與少女的衣衫撩起,他們屹然不動的立在那里,身影好似神祇。

  雁歸秋在短暫的失神之后,震驚爬上了他的雙眸。

  他與陸離塵已經交過手了,所以他很清楚陸離塵的實力。

  他是太上!

  那時超越星殞的境界,那是凡人,不,那是星殞都需要仰望的境界,即使他祭出了劍冢之中的十一把神劍也難以抵御,可這忽然出現的男子卻極為輕描淡寫的將之接下。

  究竟是誰?

  這樣的疑問不可避免的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喂,我說那老頭子,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快逃。”卻在這時,那男子身邊的小女孩忽的轉過了頭,朝著雁歸秋說道。

  她的聲音極為清脆,甚至還帶著一股那一掩飾的稚氣。

  但說出的話,可謂大不敬。

  要知道,放眼整個天下,即使是曾經的玉衡圣人也不敢這般與他雁歸秋對話,可這個女孩的言辭之中卻絲毫沒有對他的敬重可言。

  可此刻的雁歸秋根本無暇顧及此事,他仍處在對于這二人忽然出現的震驚之中。

  他愣愣的看著那個男子,似乎想要透過他的背影知曉他的身份。

  但男子只是仰頭看著立于天際的陸離塵,絲毫沒有轉頭的意思。

  這時,又是一道身影落下,見到雁歸秋遇難而焦急萬分的吳起終于趕到了自家師尊的身前。

  “快帶他走。”小女孩催促道,眸子卻停留在了吳起的身上好一會,似乎對于他極為好奇一般。

  吳起自然也很奇怪這二人的身份,但他看得真切的是,確實是因為這二人的忽然出現才救了自己師尊的性命,因此也無暇顧及女孩奇怪的眼神。他朝著二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些,之后便扶起自己的師尊,周身靈力運轉,便朝著嘉漢郡的方向飛去,他知道,自己的師尊尚且如此,以他的修為留下來除了平白送上一條性命,并無半點益處。

  待到吳起帶著雁歸秋離去,這時女孩才側著腦袋看向身旁的男子,有些好奇的問道:“這就是你那位弟弟?”

  男子沉著眉頭,點了點頭,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天際之上的那道黑身影之中。

  他的目光很復雜。

  似有憤怒、似有感慨、亦似有憐憫。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喉嚨卻有些發干,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當從何說起。

  而最后,最先開口的卻是那天際之上的黑身影。

  他亦如那男子一般,直直的看著他,二人的目光交錯,愛恨糾纏。

  “想不到,你也來了。”陸離塵這般說道,聲線之中少見的多出了一份顫抖,不再似之前那般冰冷。

  那男子聞言又點了點頭,終于張開了嘴,緩緩的說道:“你欠下的債,終究得有人來替別人討回。”

  “這么說你要殺我?”陸離塵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笑意。

  “自然。”男子這一次的回答極為堅決,也極為迅速。

  就好似為了這一個回答他已經精細準備的許久,無論從音調還是語氣,都將他此刻內心的決意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準備了許久。

  久到連他自己也忘了有多久。

  甚至他已經記不得這些年自己究竟是如何度過,而記得的只是當如何殺死眼前這位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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