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休依然懷疑自己的相術,袁天罡卻是再次一笑道:“不瞞駙馬,其實前幾日我曾有幸見過楊公一面,當時就斷定他命術將盡,算算時日,恐怕楊公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駙馬,無論楊公的身體如何,貧道還是要盡力而為,咱們還是快點去農部吧!”孫思邈看到袁天罡依然堅持楊農壽命將盡的看法,這讓他也生怕李休怪罪,所以急忙插嘴道。
“也好,時間緊急,還請孫道長隨我走一趟!”李休也知道現在不是和袁天罡糾纏的時候,所以當下點了點頭道,只是在說完之后,他卻還是深深的看了袁天罡一眼,而對方卻依然對他微笑以對。
救人如救火,絲毫耽擱不得,所以李休與孫思邈快步出門,騎上馬就往農部衙門跑,等到他們趕到之時,御醫正在給楊農喂藥,不過楊農這時依然沒有醒來,甚至已經無法吞咽,藥汁也根本倒不進去,御醫這時也正在著急。
孫思邈來到這里后,除了御醫和李休,把其它人都趕了出去,然后他與御醫緊急的商量了一下,隨后孫思邈就親自給楊農施針,好不容易才讓楊農能夠吞咽,將藥喝了下去,不過這時楊農依然處于昏迷之中。
“駙馬,讓人準備一輛馬車,將楊公慢慢的送回家中去吧!”只見孫思邈這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低聲向李休開口道。
“送回家?可是楊公的病……”李休聽到這里也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孫思邈道,楊農現在的情況好像并不適合移動吧?
“唉,楊公的確是壽命將盡,貧道也是無能為力!”孫思邈這時嘆息一聲道,其實之前袁天罡說楊農壽命將盡時,他就知道是眼下這種局面,袁天罡斷人壽數可從來沒有出過錯。
聽到連孫思邈也這樣說,李休心中最后那一絲希望也破滅了,這讓他呆愣了好長時間,最后終于長長的嘆息一聲,隨后就去吩咐人準備馬車,畢竟無論如何,也要讓楊農身邊有親人守著,這樣才能走的心安。
而當外面的楊兌聽到李休要送自己伯父回家,當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整個人也是嚎啕大哭,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那只是未到傷心處,特別是想到楊農辛辛苦苦的把他養大,教他讀書寫字,更為他安排好前程,他又是個極重孝道之人,一時間自然無法接受這種打擊。
看著痛哭的楊兌,李休也感覺鼻子一酸,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下來,不過這時他還需要主持大局,等到馬車來了之后,李休親自與侍衛將楊農抬上馬車,然后又把痛哭中的楊兌拉了起來,讓他和自己一起送楊農回家,至于農部里的事他則交待給其它幾個主官。
這時夜已經深了,長安城的城門也已經關閉了,不過李休還是不惜冒著被諫官彈劾的風險叫開城門,這才將楊農送回府中,孫思邈也跟著一起來了,不過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甚至都無法讓楊農清醒片刻。
當昏迷的楊農被送回家時,她的老妻當場就嚇昏過去了,幸好有孫思邈在,這才好不容易救醒,否則又是一條人命,而楊農的幾個兒子也是悲痛欲絕,整個楊府都籠罩著一種悲痛的氣氛,李休也不好再呆在這里,這才起身告辭,楊兌等人親自送他出了府門,而李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離開。
回到家中之后,李休也是心情低落,平陽公主和衣娘聞訊趕來,也都安慰了他好久,李休雖然表面上笑了笑說自己沒事,腦子中卻還是時不時想起與楊農相處時的往事。
楊農的病情也很快傳遍了朝堂,李世民也親自去探望,不過楊農卻一直沒有醒來,李休也越來越擔心,時不時的也去楊府了解一下病情,只不過每次見到孫思邈,對方的臉色都十分的沉重,而李休每天最擔心的就是可能聽到楊府傳出的噩耗。
今天已經是楊農昏迷的第七天了,期間楊農雖然偶而醒來,甚至會吃一點東西,但精神卻十分的迷糊,有時連人也不認識。楊兌也一直守在家里,如此一來農部就沒有主持的人,雖然李休事先吩咐過,但還是需要有個人去主理,最后他在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將心中的悲痛壓制下去,然后親自來到農部,接替了楊農和楊兌平時的職務。
蝗蟲已經飛離了長安附近,這也是楊農昏迷后唯一的好消息,不過蝗蟲雖然離開了,蝗災卻依然在繼續,那些蝗蟲之所以離開,是因為長安附近能吃的東西已經被它們吃光了,所以它們就飛到其它地方覓食,這也意味著蝗災依然在其它地區繼續著。
上午的時候,李休將農部收集到的蝗災信息整理了一下,然后準備呈交給李世民,這些事情并不復雜,但卻十分的瑣碎,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連李休這個年輕人都感覺有些吃不消,真不知道以前楊農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好不容易處理完今天的公務,李休這才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經接近正午了,李休想了想就站起來準備回家吃飯,畢竟他實在吃不慣衙門里的飯菜,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個小吏飛奔而來,神情慌張的稟報道:“駙……駙馬!楊公……楊公回來了!”
“胡說什么,楊公病的那么重,怎么可能回來?”李休聽到這里卻是斥責道,昨天他還去過楊府,親眼看到楊農依然處于昏迷之中,所以怎么可能來這里?
“駙馬,這件事是真的,楊公就在外面的田地里,楊主事也在陪著他!”這個小吏看到李休不信,當下也十分著急的辯解道,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和李休開玩笑。
聽到小吏這么說,李休也不由得站了起來,當下跟著對方就出了衙門,結果只見在衙門外面被蝗蟲啃食一空的田地中,楊農蒼老的身軀被楊兌扶著站在那里,而當看到李休時,他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淡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