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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演吧。”蘇白站起身對戴安娜說道,“既然他自己自我感覺良好地去畫蛇添足,那我們沒理由不抓住這個機會。”
“你想到問題的關鍵了么?”戴安娜看著蘇白,眨了眨眼睛,在現實世界里,戴安娜是法國的一名刑警,但是在剛才,她從蘇白身上感覺到了一種以前追捕逃犯時的感覺。
聽眾殺人和普通人殺人是完全不一樣的,聽眾殺人說句不好聽的,跟人殺牲口沒什么區別,像是在殺雞宰羊一樣,因為生命層次的提升導致心態的變化,使得聽眾在殺人時并不覺得自己是在殺人,沒有惶恐,也沒有畏懼,沒有后顧之憂,不擔心法律,也不在乎報應。
但普通人殺人時,會瞻前顧后,會有各種各樣的心理變化。
正如剛剛對兇手進行心理測寫的蘇白。
“招呼人,把晚上吃飯時的過程,重演一遍,哪怕一些細節記不住,但只要能夠大概清楚自己身邊坐的誰,穿著什么樣子的衣服這類的,也就可以了。”蘇白說道。
“好,我這就去。”
戴安娜跟蘇白離開了健身房,客廳里坐著六個人,顯得很是平靜,大家都是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也不可能像是普通謀殺環境里普通人畏畏縮縮女人哭哭啼啼那個樣子。
“尸體的確切死亡時間,我在詢問你們的時候你們自己也應該清楚了,我是一名亡靈法師,所以不要對我的尸體死亡時間有任何的懷疑,我是專業的。
死者西蒙,是在下午三點前后死亡的。”
戴安娜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座的其余人臉上都露出了一抹訝然之色,在座的沒什么真正愚笨的人,所以大家也就馬上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那就是晚餐時候,似乎沒覺得少人。
給了在座所有人三分鐘的思考時間,戴安娜拍了拍自己的手,道:“所以我覺得很有必要重演一下晚餐時的情景。”
說著,戴安娜將目光看向了老管家,“老管家,你能告訴我……”
“對不起,不能。”老管家微微一笑,顯然,老管家作為一個局外人,在眾人用餐的時候他是負責上菜以及最后收拾清潔的人,他自然能夠看到更多局內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是老管家的意思很簡單,大家只要把他當作不存在就好了,他是不會去當什么證人,也不會去提供任何關于兇手的信息的。
這是一個恪盡職守的NPC。
“那好吧。”戴安娜倒是沒有多么失望,顯然老管家的回應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直接道:“麻煩您按照今晚您喊我們用餐時的過程重復一遍,比如您什么端什么菜過來,都要按照之前的流程走一遍,我們其他人都代入到自己的角色里,重新來過。”
“這個沒問題。”老管家答應了下來。
“好了,現在諸位,回想一下老管家喊我們吃飯時,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請回到你們那時候所在的位置,假裝做著你們正在做的事情,重演的時候盡可能地回憶起當時的一些細節,比如你看見對面人在做什么,或者看見你旁邊人在做什么,盡量可以互動一下,也可以提醒一下,好了,現在可以準備了,等老管家發通知開飯。”
戴安娜拍了拍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眾人都紛紛離開客廳,戴安娜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蘇白,她清楚,這次的重演應該只是一個幌子,而蘇白,應該有其他的方法。
戴安娜,露西,皮克,趙蕊以及蘇白五個人一起向二樓走去,在那個時間里,他們在“口供”上都說自己是在房間里或睡覺或看書的,蒙塔里和徐剛則是去了健身房,陳明則是走出了玄關門,他去外面看風景。
蘇白打開了臥室門,走了進去,然后就在等著。
“開飯了…………”
老管家那沙啞卻又蘊含著穿透力的聲音響起,不管此時你是在睡覺還是戴著耳機聽音樂,這個聲音都能夠清楚地擊打你的耳膜。
蘇白腦海中當即浮現出主人拿著食盆子敲了敲,然后一群小狗馬上跑過來等著吃飯的場景。
等待了一會兒,蘇白推開了門,他看見露西站在自己門旁邊。
“我記得那時我下去時,你走在我前面。”露西解釋道。
蘇白點了點頭,然后開始向下走去,顯然,大家都進入了狀態,甚至連細微的先后順序都能夠在互相提醒之下分辨出來。
在臥室的在健身房的在外面看風景的都來到了餐廳,餐廳里擺放著一張白色的長條桌,類似于電影里歐洲貴族吃飯用的桌子,別說9個人用餐了,20個人用餐也能輕松坐下來,而且餐食都是老管家一道菜一道菜的端上來讓眾人拿公共餐具自取的,也算是一種自助餐形式。
因為一開始大家都不熟悉,所以坐下來吃飯時,大家都是有意識地一個隔著一個坐的,也就是說二人之間隔著一個空位,然后又在這個特定氛圍之下,第一次坐的位置也就成了之后用餐時大家的固定位置,也算是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
眾人紛紛將自己的椅子抽出來,坐了下去,老管家開始上菜,而眾人也開始回憶飯桌上的細節,一個說那個當時在吃什么,一個說那個吃了很多那個什么,一個說那個的叉子發出的聲音很大,大家一起回憶,同時也是在互相驗證。
而此時,死者西蒙的位置無疑是空著的,坐在西蒙身邊的是露西和皮克,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卻不怎么能回憶出來西蒙當時在飯桌上的行為。
這也很正常,因為西蒙在晚餐開始前就死了,他根本就沒上桌吃飯,但大家卻又不覺得缺了一個人,顯然是有一個人飾演了兩個人的角色,這種情況下,存在感自然很低,兇手也不敢弄出什么存在感。
當老管家端著一個空盤子過來說是羅宋湯時,露西忽然開口道:“我記得當時坐在我這邊的人,說了句留下點羅宋湯給我這個女士,然后老管家說所有菜肴都管夠。”
露西說著這話時,看向了西蒙的位置,然后又看向了更遠處的皮克。
皮克搖了搖頭道,“我沒說過這句話,事實上那個羅宋湯,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喝。”
問題出現在了這里,眾人也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顯然在互相的回憶和印證之中,重演的局面在此時終于陷入了一個悖論里面。
有個人,在那個位置,說留一些羅宋湯給露西,那么,也就是說兇手當時離開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西蒙的位置上。
“我記得上羅宋湯時,已經有人吃好了準備離開了吧。”蘇白開口道。
眾人是先坐下來就開始先用餐,覺得吃好了就可以離開,沒什么特殊的約束。
戴安娜點了點頭,道:“確實,我沒有喝羅宋湯,這意味著我當時可能已經離開去客廳了。”
“不能這么說。”陳明開口道,“餐廳連接著廚房和客廳,我們這張餐桌,是橫著對著客廳的大門,想要回二樓臥室也必須先進入客廳然后上樓,我想,在那個時候,應該沒有人會選擇進廚房幫老管家洗碗吧?”
陳明隨即又做了一個手勢,劃了一個圈,道,“其實很簡單了,兇手只需要表現出自己和西蒙的存在感就可以了,無論兇手是否快速化妝和卸妝甚至是中國人川劇里的變臉,但他的唯一路線也是最合適的路線,應該是在晚餐一開始以及晚餐快結束時,這兩個時間里,人來人往,適合他一個人飾演兩個人的角色,而且我們大家用餐的時間都很短,而再根據西蒙一直所坐的位置。”
徐剛站起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邊的露西,又指了指那邊的皮克跟蘇白,道,“也就只有坐在我們這一面的人,有這個機會,總不可能坐在對面的人,飾演好了自己后,繞一圈,走向客廳那邊又走回來,或者走向廚房那邊繞過來,這樣肯定會引起注意!
只有坐在這一邊,和西蒙在一邊時,可以趁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先在自己位置上或者是現在西蒙位置上用餐,然后再起身,走到另一個自己的角色位置繼續用餐,等用餐結束回來時,還能再換一個身份,再次加深印象。”
說到這里,陳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露西,隨即是皮克以及蘇白,
“也就是說,兇手,是在我們這四個人里面,哦,對了,女偵探大人,你把王一這個中國人排除了,也就是說,兇手很大可能是在我陳明,露西以及皮克三個人之中。
我能說出這個邏輯,將自己打入嫌疑人里面,暫時把我排除的話,兇手就是露西和皮克,他們挨著西蒙的位置,一個人飾演兩個角色,再方便不過了。”
“荒謬,你的邏輯和推斷讓我很驚訝,當然,我認同你所說的很有道理,但在我看來,兇手,應該是你以及露西和這位王一,你們三個人,坐在這一邊,兇手肯定是你們之中的一個。”
露西則是搖了搖頭,目光依次在陳明、皮克以及蘇白身上掃過,顯然,她的觀點是排除自己以外的三人中,肯定有兇手。
“那就很清晰了,下面就是找證據了。”蘇白站起身,對戴安娜點了點頭,戴安娜取出了鐵粉瓶子和一把小刷子。
“居然能做出采集指紋的東西,很厲害。”皮克開口贊嘆道,“我想想,是去鋼琴那邊么,對了,那里可能會留下兇手的指紋。”
一邊說著這些話,皮克的目光一邊饒有興趣地在露西和陳明身上轉悠著,很顯然,在蘇白叫戴安娜取出鐵粉時,他就暫時把蘇白排除在了兇手范圍以外了。
“不好意思。”蘇白聳了聳肩,走到了露西和皮克二人中間,也就是站在西蒙那張椅子后面,“我們不確定能否在鋼琴那邊獲得指紋,而且大家當時也都檢查過尸體和鋼琴,雖然在開關口那個位置留下指紋的概率并不大,但我覺得兇手既然無聊到玩一場畫蛇添足的游戲,鋼琴那里的指紋,應該已經消除過了,甚至兇手可能是戴著手套完成的行兇過程,自然不可能留下指紋。”
“那你拿這個有…………”皮克不解地看向蘇白,卻忽然停住了話語。
蘇白似笑非笑地看著皮克,他的手指,正指向西蒙坐的那張椅子。
這張椅子,還靠著桌子,并沒有被拉出來,在這個狀態下,是不可能坐上去用餐的。
“這張椅子上,會有三個人的指紋。”蘇白繼續道,“一個是老管家的,因為他每天都會整理這里,將我們所有人的椅子都向里推且擺放整齊,另一個當然是西蒙,還有一個……就是兇手的。
兇手殺人時可以戴著手套,但是我不相信,兇手會在用餐時也戴著手套,否則的話不可能不被大家所發現。
而且,還好西蒙是男性,皮克先生,你應該不會主動幫一個男性拉開椅子請他入座做出這種紳士舉動吧?當然,露西女士也不可能會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