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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鏡月畫舫:梅劍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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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州的崇山峻嶺間,高山深澗,峰戀雄偉。

  披頭散、高大魁梧的大漢在谷中練著刀法,刀氣爆散,一塊塊石峰斷裂,碎石亂飛。

  忽的,那大漢頓在了那里,厚重的大刀扛在肩上,猛地扭頭,往谷外看去,目光變得凜然而又嚴厲。

  “南海梅劍,前來拜訪戴霸戴英雄!”一個悠長有力的聲音,緩緩響起,它雖是從遠處傳來,卻想是滲入了天地之間,深山之中,鳥雀未動,虎豹未走,有那么一瞬間,它們仿佛不約而同的滯了一滯,緊接著便像是什么也沒有生一般,繼續做著它們自己的事情。

  而那聲音,卻在不斷的擴散,又在四面八方的崖壁、山嶺的反彈下,層層疊疊的交錯而來。它蔓延至周圍數里,卻又似未驚動這里的一切。

  戴霸卻已收刀。刀尖落地,撐在地上,他冷然看著從谷外負手而入的梅劍先生。

  一身長袍,偉岸如山。已經修至宗圣的梅劍先生,每一步,都仿佛與山川融成了一體。修至宗圣,就意味著他至少比常人多了兩三倍的壽命,明明從外表看,已有五六十歲的年紀,卻是絲烏黑,血氣回歸,猶如青年一般剛健。

  “原來是前輩到了,鄙人有失遠迎!”戴霸淡淡的道。

  雖然體型魁梧,戴霸的年紀,其實不過就是三十歲多些。他成名的時間并不算長,二十多歲之前,修煉的是外功,在江湖上,不過就是個二三流的人物,自至二十五六歲時,得到天狂七式中的前六式,日夜磨煉刀法,實力突飛猛進,并逐漸打響了“狂刀”之名。

  戴霸真正聲名大振,是三年前,以一人之力,怒殺黑道中赫赫有名的“邙山七兇”,震動武林,同時也意味著,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他正式晉階“宗師”。而那個時候,整個華夏武林,被認為達到宗師級的一流高手,也不過就是二十位都還不到。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得到了天狂七式中的最后一式“斷魔天狂”,并在這幾年的不斷修煉中,實力更進一步,直至數月之前,一刀擊殺“豹王”察割,被公認為為數不多的巔峰級宗師高手之一。

  “我久居南海,卻也聽聞戴英雄之名,戴英雄一刀斬殺察割,為華夏除一大患,威震蠻夷,大振華夏人心,”梅劍先生踏入谷中,贊了幾句,“剛才我還未入谷,就看到刀氣如龍,氣沖霄漢,霸刀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戴霸沒有說話,只是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梅劍先生雖然對他大是贊嘆,但梅劍先生自己卻是數百年難遇的宗圣級高手,是目前整個華夏  武林中的第一人,與“虎帝”猛查刺兩人,哪個為當今天下第一,也要比過方才知曉。

  面對著梅劍先生的忽然降臨,戴霸自然不會因為他的夸贊而沾沾自喜,更不會認為梅劍先生就只是來找自己聊天這般簡單。

  “聽聞戴英雄,亦已加入了東南武林盟?”梅劍先生漫不經心的說道。

  戴霸不置可否。其實說起來,他并沒有真正的加入東南武林盟,但因為他兩次在寧江的相邀下出手,一次是在龍虎山,擊退了意圖謀奪天師之位的西天師教教主張屠圭,一次是出手擊殺“豹王”察割,在這種情況下,別人將他當成東南武林盟的一份子,甚至是東南武林盟中的最強高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其實吾亦查過,真論起來,戴英雄應該算是武陵人士,位于長河附近白馬湖邊,”梅劍先生道,“戴英雄可愿加入長河武林盟?當前,我師弟尚尉宇暫居長河武林盟盟主一職,他素知戴英雄之豪杰,本欲來此邀請戴英雄,吾剛好無事,便為他走了這一遭,還希望戴英雄勿要拒絕。”

  戴霸目光一凝,如同電光一般,落在梅劍先生臉色。他的手中,緊緊的握著刀柄,刀身反射著日光,刀鋒處,寒光閃耀:“我如果不加入,卻又如何?”

  “君子不強人所難。”梅劍先生嘆息一聲,“吾敬戴英雄你是個豪杰,既不愿為難于你,也不愿你與我師弟、以及長河武林的英雄豪杰生沖突。戴英雄若是不懼,何不與我堵勝一局?”

  他淡淡的道:“你我便定下三招之約,三招之后,戴英雄若能不敗,我這邊就走。若是戴英雄敗于三招之中,如今武林多事,腥風血雨,變化多端。戴英雄何不尋一無人的所在,暫先閉關修煉,一年之后再出?”

  “既如此!”戴霸也未多說,手一握一轉,大刀置于身后,與右臂形成一線。狂烈的刀氣,轟然間席卷至整個山谷,“請教!”

  梅劍先生抬了抬手:“戴英雄請!”

  陡然間,大地震動,一座座石峰轟然倒塌,地面以兩人為中心,一片片龜裂而去。整個山谷猶如向四周膨脹,天空中風卷云動,氣象萬千。刀勁爆,挾盡氣吞寰宇的豪情,虛空如同分作了兩塊,空氣如海嘯一般往兩側爆、卷蕩。烈日在山谷的正上方曝出最毒辣的日光,烈日下的大刀,仿佛成了天地間的唯一之物。

  鏘的一聲,劍光一閃,空間收縮,氣浪翻涌。虛虛實實的變化間,不知何時,便已只能看見梅劍先生一人傲然站立,負手贊道:“好……第一招了!”

  碎散的刀光中,披頭散的大漢異樣的凝重,魁梧的身軀在向后的拋飛中,撞向了遠處的山壁。身軀在咬牙中強行一展,刀光猶如即將覆滅的火苗突然潑上了猛火油,轟然間膨脹。在他身后,山壁向內側陷入,莫名的就多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凹口。

  刀光第一次斬出的那一瞬間,大地快的裂開,撕拉拉的,隨氣勁爆。十里方圓里,百鳥驚飛,群獸奔走。排山倒海的殺氣中,猶如盤古開天的一斬,以不可思議的度,陡然間就沖至了梅劍先生的面前。

  僅僅只是一彈指的時間,梅劍先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攝指為劍,指尖一點劍氣,刷刷刷刷,彌漫至全身。指劍點出的那一瞬間,明明只是半尺左右的距離,便已有數百種變化。驚天動地的氣象,與這一指的劍氣撞擊,緊接著卻是如同火中灰碟一般崩潰。

  如夢,似幻,這一指之間,不顯霸氣,卻是空靈與優雅至極致。鴛鴦蝴蝶派之風雅,仿佛在改造著周圍的一切。群鳥落下,百獸安詳,這一指的威力,沒有絲毫的散,只在梅劍先生的身前,卻又一種無窮的魅力,感染著周邊的一切生靈。

  指尖的一點劍光,如同大羿射出的刺日之箭,在戴霸的眼中不斷的幻大。塊頭魁梧的戴霸,感受到的卻是自身難以言喻渺小。他大吼一聲,刀氣之余勁,裹著全身之力劈了下去。嘭的一聲震響,他噴出鮮血,大刀一卷,后退一步,右腿在地面上踩動,扭動的足印,帶出大地的震動。

  梅劍先生再贊一聲:“不錯!”鏘的一聲,左腰處長劍出鞘:“第三招……戴英雄,需要出嗎?”

  劍雖出鞘,劍招未,整個天地卻已經失了顏色。仿佛宇內所有的光芒,都在他即將刺出的這一劍之中。

  到目前為止,大地震裂,山壁變形,群峰紛紛塌落,然而所有的破壞,都是戴霸爆的刀氣造成。接下來的這一劍,顯然也是如此,它只會擊向……或者是擊殺面前的對手,但卻是無堅不摧,而在劍下的大漢,則已是搖搖欲墜,手中的大刀,連舉都難以舉起……

  那天早上,寧江在他這些年里,極少回來的家中睜開眼睛。

  起床的時候,小貓娘還在睡著。他并沒有將她吵醒,穿衣起身,來到園中,伸了伸懶腰,舒了舒筋骨。

  緊接著便四處走動了一番,與依舊在管理著大多數時間里、都是空曠的寧府的老蒼頭與老婆子聊了聊天。

  雖然家主難得回來,兩個老人卻是高興與激動著。這幾年里,天翻地覆,與家主有關的傳說,

  從來也不曾斷過。連中三元、踏足江湖、抵抗蠻軍、朝廷權相……直至被官府通緝,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那般的激蕩人心。

  如今,在神宗駕崩、宋乾繼位時,主動與家主脫離關系的高鎖寧氏,已經敗的敗、破的破,在這混亂的時局中,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也一不小心就被打的萬劫不復。

  他們這兩個老人,始終守著這一個宅院,有時,看著原本屬于家主和姑娘的土地、田產紛紛被他人搶奪,也會心痛,會氣憤,但家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唯有連這處供他們這兩個老人養老的宅院也想窺視的權貴豪強,才會自尋死路般,受到懲罰,以至于現在,即便是朝廷來的人,也不敢輕易接近這里。

  他們知道自己已經老了,被他們看著長大的家主和姑娘,在這短短的幾年里,也都成了了不起的人物。唯一讓他們放不下心的,就是家主到現在也還沒有娶妻生子,此刻找到機會,不免說上一同,比如上次跟著家主與姑娘一同回來的那位小春姑娘不錯啦,這次保護著家主一同來到的孫紫蘿女俠不錯啦,不如早些兒成親,要不將兩個都娶了?

  寧江笑著聽他們說話。

  到了中午,吃完午飯后,馬車已在外頭準備妥當,寧江便在眾人的保護下啟程上路。到了晚邊,他帶著孫紫蘿,來到了錢潮江邊。其實對于他只帶著孫紫蘿一人前來,阿彩、雷鶴道人等并不是那般的放心,不過寧江卻是告訴他們,這個時候,還沒有人敢對他動手,反而是要保護好小刀來。

  他總覺得那個桃霏,會趁他不在,跑來把小刀抱走。

  錢潮江,一座畫舫停留在那兒,整座畫舫以玫瑰紫為主色,格調優雅大方。朱漆光滑如鏡,與水面的粼光仿佛練成了一體,畫舫與水中的倒影,竟是難以區分哪個是真,哪個是幻,其精致之處,幾可用巧奪天工來形容。

  寧江踏般登船,一名青春貌美的女子,面上帶著輕紗,額上戴著金飾,一身談紫,出塵脫俗,單是立在舟頭,便有一種臨波仙子的仙氣。這女子語笑嫣然,萬福道:“妾身慈月,見過寧盟主!”

  寧江笑了一笑:“仙子不用客氣,另外也請仙子收了媚術,這般顛倒眾生,小生禁受不住。”

慈月仙子明艷動人,雙臂掛著彩綾,彩綾隨風跳動,仿佛整個人都會隨風飛去一般。只見她輕巧笑道:“公子身邊,佳人絕代,小春與小夢兩位姑娘俱是國色天香之姿,亦有不知多少人,視公子為夢中情郎,妾身哪里敢在公子面前賣弄這點小伎倆?小小媚術,不過如尋常女子涂脂  抹粉一般,略飾容顏罷了。”

  飄退兩步:“公子請。”

  寧江道:“請。”

  讓孫紫蘿守在外頭,隨著這女子進入畫舫,畫舫的另一邊,有慈心齋的少女收起搭板,竹竿撐舟。夕陽西斜,秋水連天,百鳥歸林,沿途風光無限。畫舫逆江而上,舫中,慈月仙子以臀壓腿,跪坐于青年對面,為他斟上美酒,又道:“一點小菜,皆是妾身下廚所弄,希望能合公子口味。”

  寧江盤膝而坐,拾起筷子,嘗了幾口,訝道:“仙子之廚藝,恐怕已可稱作舉世無雙,我還不曾嘗過如此精致與美味的佳肴。”他并非隨口稱贊,實是這幾樣菜,雖然俱是家常,卻無一不是精美到極致,恐怕就連皇宮中的御用廚師,也遠遠不及她的廚藝。

  又舉起玉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贊道:“酒也是好酒。”

  慈月仙子微微一笑,道:“公子謬贊了,與公子舉世無雙的才學相比,妾身些許本事,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輕抬,左手微壓右手手腕,優雅地舉起酒壺,再為青年斟滿:“公子可知,此刻公子已是四面楚歌。家破人亡之禍,只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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