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平靜的將被折斷脖子的老守墓人放在地上,將老人發紫的手舉起給眾人看,自己低頭望著老人蒼老的面龐說:“他已經被感染了,用不了幾天就會死去,我們還不如現在幫他挖一個歸宿,以免他繼續傳染更多的人。”
凱瑟琳和塔莉于心不忍的看了看彼此,都難受的把頭低下去,安東尼奧懊惱的轉過身去,一旁的洛克默默地看著羅格從守墓人小屋里找出一把鐵鍬,挖了個坑將老人安葬在里面,他本想上前搭把手,羅格卻拒絕了他,以免他受到感染。
離開墓地的眾人心情都顯得很沉重,全都低著頭不說話,當他們步入狄克森鎮的時候,發現鎮上的情況與盧卡鎮十分相似,街道上空空蕩蕩,家家關門閉戶,連一條野狗都看不到。
一行人在寂靜無聲的街道上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家開著門的房子,從門口的招牌上看,這里是應該是一家旅店,但此時已是門可羅雀,羅格讓眾人留在門外,自己邁步走進了店內。
旅店里空空蕩蕩,一張張空桌椅上落滿了灰塵,羅格走到吧臺前,用手擦了擦吧臺上的灰塵,抬頭大聲喊道:“有人嗎?”
他連喊了兩聲,里面終于傳出了一個萎靡的聲音:“來了,等一下。”
片刻之后,一個面如死灰的男子從吧臺后面的門簾內走了出來,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對他說:“有什么能效勞的嗎?”
“這里的人都去哪兒了?”羅格旁顧左右問。
“都走了。”老板嘆了口氣,雙手撐著吧臺的桌滿嘆息道:“你是從外地來的吧,你來的時候一定看到外面的墓園了吧,如果不想和他們住在一起的話,還是早點兒離開這兒吧。”
“除了你們這里,其他城鎮也有相似的情況嗎?”羅格平靜的凝視著老板喪氣的表情問。
“聽說附近的好幾個城鎮和村莊都出現了這種事,有的村莊死的死逃的逃,已經連一個活人都沒有了,”老板嘆了口氣搖頭道:“如果圣會再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只怕我們這里也要變成那副樣子了。”
他轉身從已經空蕩蕩的酒柜上取下半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白蘭地,拿出兩只空杯子,倒上酒后將其中一杯推到羅格面前說:“這杯我請客,伙計,我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了,近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關門離開,但總還希望祭司們能控制住局勢。”
“圣會的祭司們都做了些什么?”羅格拿起酒杯與老板輕輕碰杯,送到唇邊抿了一口問。
“噢,他們一直在獵殺女巫和貓,也包括貓頭鷹、烏鴉和蛇,最初還有很多獵人接受他們的懸賞幫他們捕獵這些動物,但后來很多獵人也死掉了,其他人就不敢再干了,現在只剩下圣會的祭司們在搜查女巫。”
老板用手指了指旅店左側,低聲說:“就在我的店旁邊的一戶人家,女主人昨天被祭司帶走了,圣會的祭司說她是女巫,半夜的時候看到貓頭鷹落在她的窗戶外面,聽說今天要把她和其他幾名抓到的女巫處死。”
“你對這件事怎么看?”羅格瞟了一眼老板手指的方向問。
“我只希望他們能夠真的找到那個女巫,早點兒結束這一切,但也許她根本就不在城鎮里,傳說故事里,女巫不是都住在森林小屋里嗎?”
老板聳了聳肩嘆了口氣說:“如果我鄰居的那女人真的是女巫,那她可偽裝的不錯,我跟她當了四五年的鄰居了,她是個很可愛的人。”
“他們在哪兒處決那些女巫?”羅格將杯中的白蘭地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問老板,老板抬手指了指門外說:“從這里出去沿著路一直走,到岔路口左拐然后一直走出鎮子,再往前走兩三百米有一座橋,就在那里。”
“謝謝你的酒,祝你好運伙計!”羅格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轉身大步走出了旅店,他向安東尼奧等人招招手,一邊走一邊把自己跟老板的對話告訴他們,一行人循著老板指引的路離開小鎮,很快來到了那座橋頭。
這是一座七八米長的石橋,橋梁下方是湍急的河水,羅格等人看到幾名衛兵守衛在石橋兩側的橋口,一群祭司佇立在橋中心,幾名蓬頭垢面的女子站在橋邊,祭司們正在往她們的頭上套繩索。
“團長大人,這件事最好你來跟他們打交道,我怕會忍不住動手讓他們死在‘女巫’前面。”羅格停下腳步陰陽怪氣的對安東尼奧說。
騎士團長略加沉吟默默地點了點頭,讓眾人在原地等待自己大步走向石橋,橋頭的士兵看到有人靠近,立刻手持武器迎上前來,大聲喝道:“退回去,這里現在禁止通行!”
“我是銀龍之翼騎士團團長安東尼奧,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安東尼奧大步走到士兵面前,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盔甲胸前烙印的銀龍之翼紋章,幾名士兵慌忙行禮,將他引領到祭司長的面前。
“團長閣下,此地近日發生了大量人員死亡的事件,我們懷疑有女巫勾結惡魔為害,所以根據圣皇陛下的女巫剿殺令,逮捕有女巫嫌疑者將她們就地正法,以保護無辜的臣民。”祭司長恭敬的向安東尼奧行禮道。
“你們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這些女子是女巫?”安東尼奧回頭打量著橋頭的這些女子,她們一個個臉色蒼白,目光中閃爍著惶恐與無助,個別人蹲在石橋的欄桿前低聲啜泣,全身顫抖不止。
“我們當然有證據,”祭司長振振有詞的指著一名女子說:“我們的祭司在夜巡的時候,聽到她的家里傳出貓的叫聲,您也知道,貓是女巫的象征,所以我們立刻就逮捕了她。”
“那么,你們抓到那只貓了嗎?”安東尼奧打量著女子問祭司長。
“那倒沒有,當我們闖進去的時候那只貓已經跑掉了,這就是女巫難以對付的地方,她們有九條命,我們殺死她一次,她們還可以再從她們的貓身上重生。”
“我不是女巫,我是冤枉的!”那女子似乎看出安東尼奧身份高貴,突然抬起頭來對他喊道:“大人,我不是女巫,我也沒有養過貓,那天晚上發出聲音的是我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我剛剛把他哄睡著,祭司們就沖進來了,我真的不是女巫!”
“她的家里有孩子嗎?”安東尼奧狐疑的回頭盯著祭司長,祭司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說:“倒確實有個嬰兒,但是……”
“那不就行了嗎?”安東尼奧慍怒的打斷他的話:“孩子夜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就因為小孩子的哭聲和貓的叫聲很像,而你們所說的那只貓也沒有找到,你們就可以把孩子的母親當女巫抓起來殺死?”
祭司長啞口無言的沉默片刻,回頭指著另外一個女子說:“剛才那個可能還有疑問,但這個肯定錯不了,我們的巡夜祭司親眼看到貓頭鷹落在她的窗臺上,還發出詭異的叫聲,她一定是女巫!”
“你不要告訴我,你們也沒有抓到那只貓頭鷹?”安東尼奧冷冷的斜視著祭司長問。
“我們的確沒有抓到,因為當我們沖進去的時候,她已經把貓頭鷹放跑了……”祭司長聲音低了幾分,有些心虛的回答。
安東尼奧臉色鐵青的盯著祭司長,忍不住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祭司長見他臉色不對,心里也有些發虛,連忙指著另外一個女子說:“還有這個,她……”
話沒說完,安東尼奧厲聲喝止了他:“夠了,不要再說了,立刻把這些人都放了,以后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許你們再如此冤殺好人!”
“團長大人,這可不行!”祭司長聞言大驚,連忙搖頭道:“我們這可是按照圣皇陛下的旨意在執行法度,怎么可以隨便就把這些邪惡的女人放回去,那樣會害死更多的人!”
“邪惡的女人?”安東尼奧把臉貼近他,目光如劍直插入他的眼眸,沉聲道:“就憑你們剛才舉的那幾個例子,就能證明她們的邪惡嗎?除非你們能告訴我,你們親眼看到她們當中的某個人施展了邪惡的法術,否則就立刻放人!”
聽到安東尼奧的話,祭司長瞟了一眼他冰冷的臉色,略加沉吟后冷冷的回答:“對不起安東尼奧團長,恕我不能從命,我是圣會的祭司,只聽從圣皇陛下和大祭司的命令,其他人無權命令我,請您不要阻撓我們執法。”
“你……”安東尼奧惱恨的瞪著他,卻對他毫無辦法,他知道祭司長所說的并非虛言,就如同大祭司歌德無法指揮銀龍之翼的騎士一樣,安東尼奧也無權命令祭司聽從自己的命令。
“準備行刑!”祭司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回頭大聲對祭司們下令,安東尼奧氣惱的回頭看著祭司們將繩索全都套在女囚們的脖子上,心里恨不得沖上去把他們都踢下橋去,卻又礙于身份不能亂來。
這時,鎮子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口哨聲,安東尼奧回頭循聲望去,看到羅格站在遠處向他招了招手,騎士團長猶豫片刻轉身下橋來到羅格面前,羅格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笑道:“看來團長大人的交談也不順利嘛!”
“我們得救救這些人,她們的身上顯然有冤情,這幫混蛋,亂殺無辜根本無益于阻止疫病的蔓延!”安東尼奧惱恨的回頭瞟了一眼祭司長說。
“我倒覺得他們幫了一個倒忙。”羅格嘲笑的看著祭司們說:“他們以前這么做過,把人吊死在橋下然后暴尸幾日,河水沖刷在尸體上會污染水質,反而加重疫情,真是聰明的舉措!”
“所以我們得阻止他們!”安東尼奧焦躁的看著羅格說。
“我們?”羅格不慌不忙的看了他一眼,笑著搖頭道:“不不不,不是我們,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