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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宴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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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府后宅正堂,李破設宴款待唐使。

  倒也不再有什么唇槍舌劍,對于李破而言,他只是想聽聽李唐會做出怎樣的讓步,因為這既非諸侯割據的春秋戰國,也非漢末戰亂。

  幾年下來,烽火遍地間,各個勢力之間幾乎沒什么道理可講,戰爭才是他們最常見的相處模式。

  別人不說,李唐合縱連橫了幾次,也沒什么效果,在這樣一個天下大亂的時節,可能不會出現孫劉聯合起來抗曹的事情了。

  所以在李破看來,使者的作用并不大,兩家化干戈為玉帛的事情更不會發生。

  而且也同樣不存在互取所取的條件,李唐不會送給他人口,糧食,土地,而他這里也拿不出像樣的東西給李唐。

  兩家之所以在一場大戰之后還能坐下來談一談嗯,倒不如說是在為之后更為激烈的一戰爭取時間來積蓄力量罷了。

  給李破的感覺是,使者這東西對今天的隋末諸侯們而言,作用真沒春秋戰國時那么夸張,而且這也是個十分危險的職業,動不動就要掉了腦袋。

  像李唐之前派去朱璨那里的使者,就被朱璨給煮來吃了,派去突厥的使者被割鼻剜眼,死在了晉陽。

  又像前些時王世充派來他這里的使者,他就很想都給砍了,因為對方拿來的狗屁詔書讓人看了真的很惱火兒。

  當然,李神通派到他面前的使者就都變成了尸體。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事情,這年頭可真不怎么流行。

  而對于李秀寧來說,其實也差不多,摸清李破的想法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若李破執意想要率兵南下長安,那他們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若有休兵之意,倒是可以談一談,至于怎么談,底線又在何處,李秀寧想了一路,加上父親的叮囑,可她還是拿不太準。

  一場宴飲,其實也不過是相互試探的一個過程,沒有誰想來激怒李破,李破也不會再來給竇誕難堪。

  大家對之前轟轟烈烈的一場大戰都是避而不談,好像那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不愁沒有話說,李破和李秀寧在“眉來眼去”,敘著當初舊情,其他人呢,都是大家子弟,攀交情這種事情都是他們的拿手絕活兒。

  溫彥博的大哥在李唐任職,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很快就跟韋節談到了一處。

  竇誕和裴寂交清也算不錯,和裴世清也能說的上話,那絲在逆境和戰陣上磨煉出來的犀利,被他收斂的很是不錯,溫文爾雅之處一如當年涿郡隨軍的那個世家子。

  他對裴世清執的也是后輩之禮,做足了姿態,并不以其人反復無常而有所怠慢。

  至于趙瀛嘛,晉地地方家門和這些人比起來,家世上差的可就遠了,今日能同坐此間,只能說是適逢其會。

  他來絳郡拜見李破,是因為龍泉郡今年匪患鬧的很大,沒辦法,呂梁山橫貫郡內,這些年來剿匪向來是龍泉郡的常態。

  今年年初,龍泉郡出兵兩千人,又被拉了不少丁壯,很多人為逃民役,都進了呂梁山,男男女女組成的盜伙,為了能渡過今年冬天,出山搶掠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龍泉郡本來就是下郡,經這么一折騰,今年的秋收是個什么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不用問,他是來絳郡向李破請罪的。

  和李破談了一次,李破對這人印象很不錯。

  這人出身龍泉趙氏,娶的是晉陽張氏女,人也算老實,來絳郡不但是為了向李破請罪,也是想著拼著官職不要,也要從絳郡弄一些糧食回去。

  怎么說呢,亂世之中的地方官員各式各樣,在李破看來,區分起好壞來很簡單,能有那么一點保境安民之心就成,不用太過苛求。

  能夠成為座上賓,趙瀛倒很安心,他和這些人地位差的太遠,說不上什么話,只一桌酒菜很是誘人,他已經好些日子沒食用過這樣的佳肴了。

  所以這位只悶頭飲酒吃肉,看上去很給晉人丟臉。

  正自得其樂間,冷不丁有人在問,“趙郡守,當日我于晉陽歸西京時,曾于龍泉停留數日,頗覺龍泉精致幽雅只是民生艱難,匪人也多了些,不知今日之龍泉,又是如何?”

  不用去看,只聽那清細的聲音趙瀛就知道是誰在說話,李氏的三娘子他當年確實曾在龍泉見過一面,只是那會兒他只是龍泉郡別駕,隨前太守迎的貴人。

  趙瀛抬起頭倒也沒怎么慌張,他這個太守當的早不想干了,下面盜匪就夠令人頭疼了,一場大戰還要出人出糧,要是他在別處為官也就罷了,可那里卻是他的家鄉所在。

  為此趙氏在家鄉的名聲可謂是一落千丈,小兒子出去玩耍都被人砸的頭破血流,你說這個太守當的還有什么意思?

  到絳郡來請罪,其實不為什么匪患,一來呢,他想弄些糧食回去,不然這個冬天龍泉郡上下過起來可就艱難了,二來呢,他是真想借機辭官,就算回家去教導子孫,也比被鄉梓痛恨謾罵強的多了。

  說到這里也就清楚了,他對李唐是一點好感也無,對李破同樣如此,因為今年一場大戰,算是把龍泉上下給害苦了。

  當然,如果將他弄去山東河北,河南等處瞧瞧,估計他的想法也就不會是這個模樣了。

  李破對他很是優待,他沒多少感激之情,只是吧,他覺著李破比李唐強的地方在于,還能知道秋收為何,想著給龍泉人一口飯吃,那就比李神通,裴世清等輩要強的多。

  可以說作為一郡之首,這人眼界不怎么成,也缺了些才干,可論起心腸來,卻要甩那些亂世豪杰們幾條黃河那么遠。

  他坐直了身子,先拱了拱手,又瞧了瞧李破的臉色,才嘆息一聲道:“當日殿下南歸時,龍泉已只剩下了些景色還堪入目,今日嘛”

  “龍泉轄下六縣,合一萬四千余戶,比之當日,又少去許多矣”

  眾人都在看著這個家伙,不管心里怎么想,卻都住口不言。

  李秀寧微微斜了李破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地方殘破至此,再要起兵往來廝殺征戰,于心何忍?”

  李破揚了揚眉頭,舉杯道:“趙郡守乃愛民之人,時至今日各地皆有殘破,稱帝稱王者遍地,可能顧及于此者,十中無一,我敬郡守一杯,愿龍泉百姓在我與郡守治下能否極泰來,過上些安生日子。”

  趙瀛舉杯,“下官所愿莫過斯言,下官代龍泉百姓多謝總管。”

  李破與趙瀛對飲一杯,轉頭就對李秀寧道:“三娘知我乃扶風人氏,當年扶風乃上郡無疑,哈,扶風竇氏也是名聞遐邇,聽聞薛舉與二兄世民戰于扶風多時,也不知扶風今日可如龍泉否?”

  這還用問嗎,龍泉其實沒怎么經過戰亂,只是受到了戰亂的波及而已,卻已人口減了大半兒,實際上,多數人都跑到呂梁山里面的寨子里去了。

  可扶風嘛,那就真的是淪為戰場了,所謂的扶風竇氏,也早已舉族遷入西京,徹底的將老家給扔了。

  而大戰之下,扶風的人口如今到底還剩下多少,那只能去問問老天爺了。

  李秀寧撇了撇嘴,我說龍泉你就說扶風,如此針鋒相對,可有失男兒氣度,可她的爭強之心不自覺間也被激了起來。

  隨即便道:“是啊,兩國交兵生靈涂炭,實非仁者當為當日與大兄初遇,小妹最敬大兄者,因大兄不同旁人,有北卻突厥,保境安民之雄心,實非當世英杰可比,而今大兄雄心壯志更勝從前,只是于小妹心目之中,大兄如今卻與他人無異矣。”

  李破聽了,心里也是撇嘴,這話你還是說給你那父親和你那些兄弟們去聽吧。

  微微一笑間,李破狠狠捅出一刀,“三娘所言之他人,可有唐公乎?若有哈哈,在我看來與他人無異倒也不妨。”

  李秀寧眉毛一下立了起來,眼神也是使勁兒的剜李破。

  那邊兒竇誕卻已接了話,“皇帝仁德,四海皆知,異日軍侯歸于鄉里,扶風定已繁花滿地,不叫軍侯失望才對。”

  溫彥博在那邊輕笑一聲,道:“觀今日之晉地,唐公之仁,不說也罷,若真有賢弟所說那一日,有扶風竇氏在,花屬何人,還待商榷吧?”

  話語之中不帶任何臟字,可火藥味已經漸漸濃了起來。

  李破擺了擺手,讓眾人安靜下來,這種爭執在他看來,沒有任何的意義。

竇誕好像很亢奮,不停的在跟裴世清說話,一旦接過李破的話頭兒,就顯得很強硬,對人的心理十分敏感的李破,已經在懷疑這人根本不是來講和的  竇誕現在是秦王府司馬,又兼領太常卿之職,這些官職都意味著什么呢?李破斜斜瞅了一眼李秀寧,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了些歪主意。

  一邊嘴上卻還道著,“今日對飲,只為給故人接風,莫要言及其他,來,我敬三娘一杯,以為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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