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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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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平安和荼富貴四只小手飛快的拉動滑輪,鐵鏈嘩嘩作響,沉重的石碑被緩緩拉起,吊在半空中。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幾個壯漢小心翼翼的扶著石碑,推到已經挖好的坑旁,放了下去。

  旁邊的工人們看著這一幕,不禁發出驚呼聲,交頭接耳起來。這塊石碑高一丈,寬四丈,厚一尺五寸,如果用人抬,沒有七八個了根本抬不動,可是現在,兩個小孩子拉動鐵鏈,就將石碑吊了起來,輕松得讓人不可思議。

  “這鐵葫蘆真的好用啊。”

  “沒錯,這么重的石碑,兩個小兒就能拉起來,簡直是不敢相信。”

  “這是個好東西。”一個白胡子老子連連搖頭。“我老漢扛了一輩子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神物。若是早點知道,我這背也不會駝成這樣。”

  “哈哈,老丈,你只能怪你生得太早了,梁君侯又生得太遲。要不然的話,以君侯的仁慈,他不會忍看你的腰彎得比他的弓還要彎的。”

  眾人太笑,眼中露出喜色。他們都是做苦力的,平時遇到的都是重活,沒別的辦法,只能肩挑背扛。年輕時還能仗著身體好硬撐,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如今看到這神奇的鐵葫蘆,他們自然愛不釋手,恨不得立刻上前拉兩下,試試手感。

  石碑到了坑里,漢子們將石碑扶正,抽出繩子,開始填土。

  見大功告成,梁平安歡喜得直拍后,拉著荼富貴,轉身向梁嘯、劉陵奔去。“阿翁,阿翁,我厲害不厲害?”

  “厲害,厲害。我閨女最厲害了。”梁嘯彎腰將女兒抱起,拋在空中。梁平安張開雙臂,像歡樂的小鳥一樣展翅飛翔。劉陵見了,笑道:“好了。好了,留點禮數。”她又摸摸荼富貴的小腦袋。“小富貴,辛苦了,去找你姑母要吃的。”

  “好咧。”荼富貴咧著嘴直樂,卻沒有走,仰著頭,等著小平安。不時地看一眼荼花兒。直到小平安飛夠了,下了地。這才倆人一起向荼花兒跑去。

  “有了這滑輪組,以后裝貨卸貨就方便多了。”劉陵喜滋滋的說道:“我要盡快給伍被送幾組去,他在夷洲一定用得上。”

  梁嘯笑笑。“你先別想著夷洲,先裝到船上。”

  “沒錯,船上也用得著。”劉陵連連點頭。她看看那些正圍著滑輪組七嘴八舌的工匠,扯了扯梁嘯袖子,笑道:“你這下子要成名了。”

  “我早就成名了。”梁嘯面帶得色地瞥著劉陵。“當我將你迎娶進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揚名天下了。一個窮小子,以軍功封侯。又得天子主婚,娶了聞名天下的淮南翁主,還不夠有名?”

  劉陵咯咯地笑了起來。“巧言令色,就不能變個花樣嗎?”

  “花樣不需要多,夠用就行。”梁嘯抱著胸,托著腮,沉吟片刻。“我準備把這滑輪組命名為平安輪。你覺得怎么樣?”

  劉陵目光一閃,似笑非笑。“你對你的大閨女是不是太嬌慣了,就不怕孩子受不住?”

  “在你這樣的大母管教,我閨女有多大的福就承受得住。之所以叫平安輪,其實和她沒什么關系,只是求個平安罷了。話又說回來。當初阿母給她娶名為平安,也是為我祈福。現在嘛,我要這個名字來為我們所有人祈福,希望能夠四兩撥千斤,達成我們心目中的愿望。”

  “這倒也是。”劉陵點頭應了。

  過了一會兒,石碑立穩,填埋妥當。白胡子老漢用袖子抹去上面的泥,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這才拿掉覆在上面的蒲包,露出刻好的文章,正是嚴安寫的那篇《白鹿賦》。潔白的大理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填了金的字跡工整又不失飄逸,金玉相襯,熠熠生輝。

  工匠們圍著石碑,贊不絕口。他們幾乎都不識字,卻能感受到這塊碑的氣勢。他們商量了一番,白胡子老漢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梁嘯夫妻面前,躬身施禮。

  “君侯,夫人。”

  梁嘯夫妻連忙還禮,梁嘯上前一步,撫起老漢。“老丈有何指教,盡請直言。”

  “君侯,我等沒什么學問,都是為人廝役的賤民,平日里靠一把子力氣糊口。今日見了這神物,實在是喜歡。老漢受他們所托,想請君侯和夫人開恩,容我等仿制幾件。”

  梁嘯笑了起來。“老丈,這有何難,你們想仿制多少件都可以。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來問。這平安輪雖然簡單,但是做工卻不能將就,否則不僅省力有限,還可能出現安全事故。”

  老漢聽了,滿心歡喜,連連施禮。

  劉陵招了招手,荼花兒帶著幾個奴仆,挑著一籮筐胡餅和綠豆湯走了過來。胡餅上撒了一層芝麻,烤得金黃,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撲鼻的香氣。荼花兒招呼工匠們過來,每人裝上一碗涼涼的綠豆湯,兩個胡餅。工匠們喜出望外,連連稱謝。

  芝麻是梁嘯從西域帶回來的種子,菜地里剛剛種出來的,算是個稀罕物,這些工匠們都沒見過,不敢浪費。不少人用手指沾起芝麻送到嘴里,用舌頭舔著,就像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細細品嘗,就連掉在地上的都撿起來,吹去塵土,一一送到嘴里。

  白胡子老漢咬了兩口餅便不吃了,拿出一塊布,將餅包了起來。

  “老人家,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嗎?”小平安仰起頭,不解地看著老漢。

  “好吃,好吃。”老漢連聲說道:“這么好吃的東西,又是貴人所賜,我舍不得一個人吃,帶回去給我孫子嘗嘗。”

  “是這樣啊。”小平安咬著手指頭想了想,將剛吃了兩口的餅拿起來,掰去咬過的部分,將剩下的一大半遞給老漢。“那你吃我的餅。”

  老漢慌了,連連搖手。“不敢當,不敢當。已蒙君侯和夫人賜食,如何敢再拿小貴人的。老漢不敢當。”

  “沒關系的。”小平安將餅塞進老漢的手中。“我再去向花兒姑姑要就是了。”

  老漢捧著餅,還又不是,不還又不是。梁嘯見了,笑了。“老丈。你也不用客氣了,幾個胡餅,不打緊的。對了,你孫子多大了?”

  “回君侯話,和小貴人差不多大,今年八歲。”

  “可曾讀書?”

  老漢笑了起來。“君侯說笑了,我等賤民。能糊口就不錯了,哪有錢財讀書。再說了。就算我們湊得出錢,也沒有先生教啊。”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鹿書院,輕嘆一聲:“讀書這樣的事,不是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后生敢想的。”

  “這有什么不敢想。你如果相信我,明天就把孩子送來,讓我看一眼,若是可教之材,我就讓他進書院讀書。如何?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這白鹿書院教讀書寫字,教謀生之道,唯獨不教當官的學問。若是想當官,你就別費那個勁了。”

  “當官?”老漢啞然失笑,似乎聽到了什么笑話。“我們這些賤民。能混一口飯吃就不錯了,哪里還敢指望當官。這個……君侯,這白鹿書院也收窮人家的子弟?”

  “當然收。”

  “那……束……束……”老漢想了半天,愣是沒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梁嘯笑笑。“你是想問束脩?”

  “對對對。”老漢不好意思的拍拍頭。“我聽人說,讀書人都要給先生送束……束脩的,不知道這白鹿書院要收多少束……束脩?”

  “頭三年免費。三年之后。以工代費。”

  “免費?”老漢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圓。

  “對啊,不僅免費,還管食宿,每天都有這樣的胡餅吃。”劉陵走了過來,接上了梁嘯的話。“學得好的還有獎金,將來如果想留在書院。還可以領一份工錢。”

  “為……為什么?”

  “沒什么,我們夫妻閑來無事,找幾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教著玩,順便和孩子們做伴。”

  老漢的聲音發顫。“那……那你們收多少人?”

  劉陵轉身看看梁嘯,笑道:“可不能太多,有個二三十人也就差不多了。”

  老漢歡喜不禁,顧不得失禮,轉身把工友們叫了過來。聽說白鹿書院要收學生,不僅不收學費,而且食宿全包,這些工匠頓時欣喜若狂,紛紛趕過來請求,或是給自家子弟,或是給親戚家的孩子,都想要一個面試的機會。后來聽說不僅收男孩子,還收女孩子,立刻又有人為自己的女兒報名。

  對他們來說,別說梁嘯是在收書院的弟子,就算是買奴婢,他們也愿意。梁嘯少年成名,劉陵又出身貴胄,待人又厚道,到了這樣的人家做奴婢也比耕地做工強。別的不說,看那幾個穿得干凈利落的越女就知道了,梁嘯夫妻絕對不是苛待下人的不仁之輩。

  面對工匠們的請求,梁嘯一一答應,讓他們盡快把孩子送過來面試。

  他這么做也是有意為之。書院建了,招牌掛了,碑也立了,總要盡快形成規模。家境好、有出路的人家都想奔著仕途去,未必肯來不以仕途為目的的白鹿書院,這些出身貧賤的工匠子弟卻不會在乎那么多,有一口吃的,能識幾個字,他們就求之不得。

  仕途?本來就和他們沒什么關系。雖說天子廣招賢才,已經打破了世家子弟對仕途的壟斷,但恩澤還沒有波及到這些底層百姓。他們的子弟要等到讀書的機會,至少還要等一百年。

  梁嘯不可能等一百年,他要利用世家子弟,又不能讓他們繼續壟斷知識,就必須另尋他策。招收百姓子弟學習工匠之術,就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仕途對他們來說希望太渺茫,但是學一技之長卻足以謀生。如果能從其中吸收一批追隨者,帶著他們去夷洲,夷洲的建設進度也會加快。

  即使不用到那一步,有了這些從小就培養的學生,他也不至于孤軍奮戰。

  嚴安經過長安時特地停了半天。他原本是準備進宮找董仲舒聊聊天的,可是到了石渠閣,才知道董仲舒去參加館陶長公主在長門園舉辦的學術沙龍了。

  嚴安很好奇,顧不得舟車勞頓,立刻趕到了長門園。到了長門園外,看到幾乎將門口攔得水泄不通的車馬時,他大吃一驚。

  他是天子身邊的近臣,自然知道館陶長公主的學術沙龍背后有著什么樣的政治含義。在天子用曹時、衛青為將出征河西的時候,館陶長公主舉行規模如此盛大的聚會自然不會是閑得發慌,或者純屬是想附庸風雅,支持一下學術。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打聽一下,以備天子垂詢。

  嚴安幾乎沒費什么口舌,就打聽到了這次沙龍的主題:論秦政得失。

  雖然不知道準備的題目是什么,但嚴安立刻上了心。對秦政得失的討論一直是學術界的熱點,從漢朝建立的那一天起,這個問題就吸引了無數才智之士,已經說不出什么新鮮話。可是董仲舒從甘泉宮回來,在宮里埋首典籍,如果沒有新的議題,館陶長公主恐怕不會這么鄭重其事。

  嚴安以一個士子的身份進了門,正好聽到董仲舒做總結。

  “諸君,圣人云,食色,人之大欲。又云,足食足兵,民信之矣。食,從來都是天下安危的基石。民無食,雖圣人在位而不得安,何況秦帝暴虐,窮兵黷武。是以秦亡,亡在不恤民力,突破了底線,逼得百姓揭竿而起,一呼百應……”

  嚴安聽了,眉頭微皺,覺得沒什么新意,倒是影射的意思很明顯。董仲舒也就罷了,他就是一個迂夫子。可是館陶長公主怎么會讓他在這樣的場合發表這樣的言論,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又怎么會紛紛表示贊同,仿佛大有同感之意?

  館陶長公主想干什么?嚴安越想越不安,后腦勺有些發涼。

  嚴安沒有聲張,他找了個角落,靜靜的坐了下來,等會議結束,眾人散去,他才亮出身份請見。得知是天子身邊的近臣嚴安求見,館陶長公主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將嚴安請了進去。

  嚴安時間緊張,也沒多客套,一見面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提醒館陶長公主這么做不妥。

  館陶長公主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她招了招手。“來,將董夫子的講稿拿過來。我正準備派人送到甘泉宮去,請天子參考。既然嚴君來了,就請他先評鑒評鑒。”

  嚴安松了一口氣。既然館陶長公主沒打算瞞著,說明問題還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他顧不得多想,攤開書稿,迅速的瀏覽起來。他讀書一向很快,可是這次他只看了兩眼就停住了。

  文章并不復雜,但是里面有大量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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