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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蔡攸料想的一樣,淑寧殿里確實在商量這樣一個話題,而且,除了英娘和鄭瑕的臉色尚好之外,其他三女都是有些咬牙切齒的。
王錦兒一是恨耶律燕分薄了她的愛寵,二是怕自己的兒子他日不能成正果,至于其三則是怕高俅真的被蔡家和耶律燕聯合弄倒了,他日她在宮中再沒有依靠。
而伊容和白玲都是火爆性子,聽說別人在算計自家相公,脾氣怎么會好?
正在議論紛紛的當口,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人影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大聲嚷嚷道:“快準備一下,圣上已經在淑寧殿門口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呆了一下,而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的英娘這才看清了那個人影——氣喘吁吁小臉通紅的,不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高嘉還有誰?
然而,天子駕臨總歸有事先通報,還有大堆內侍宮女隨行,怎么說來就來了?
倒是鄭瑕最為鎮定,疾步上前關上了房門,立刻轉頭對眾人道:“指不定已經有人泄露了風聲,這么著,正好有嘉兒為我們遮掩,我們就裝作不知道,胡亂說些別的。”鄭瑕的鎮靜頓時帶動了其他人,想想以往都是這樣進宮閑話家常的,英娘便將高嘉攬在懷中,說起了貴婦中最多的閑話。
不一會兒,話題的氛圍便自然而然地變了。趙佶一進淑寧殿便聽說了鄭瑕有外客,因此他當即止住了想要前去通報的內侍和宮女,又把一大群隨從留在了后面,隨后一個人饒有興致地走了進去。
果然,在后殿廊前,他便聽到了一群女人說話的聲音。細細分辨下,他立刻聽出了王錦兒和伊容的聲音,另兩個聲音也很快分辨了出來。
至于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童聲,他更是不會忘記。原本聽說高家女眷進宮。
他下意識地就把事情聯想到了先頭蔡攸稟報的那些流言上。只是站在那里聽了半晌卻只是些家短里長,他便在心中暗自好笑——什么時候,他居然變得這么多疑了?
當下他便上前推開了門,笑吟吟地道:“今天這里好熱鬧啊!”
“圣上!”五個女人一聽到這個聲音,都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一個個施禮不迭,而高嘉亦是一反以往的不拘小節,硬是在地上叩了一個頭。
抬手示意眾人平身。趙佶上前便將高嘉拉了起來,好奇地問道:“咦,嘉兒今日怎么這么乖巧?”高嘉小心翼翼地看了英娘一眼,這才訕訕地答道:“娘剛剛和我說了,以后要懂規矩……”
“哈哈哈哈!”見和自己剛剛聽壁角的結果一樣,趙佶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后方才在主位上坐下,閑話了兩句便岔到了另一個話題。
“朕剛剛聽到了一點風聲,言說外頭有閑言碎語說宮里頭的事,而且言涉耶律貴妃。朕尋思許久。覺得有些蹊蹺。”趙佶開門見山地說道,見鄭瑕和王錦兒雙雙露出了怒容,心中僅有地一絲疑慮也被打消了。”自從王皇后故去之后,朕一直沒有冊立皇后,朝野已經很有些議論,但是,在高麗公主和大理公主入宮之前,冊立了皇后無疑是一件莫大的麻煩。
如今后宮有事,你們兩個也注意一些,把那些害群之馬揪出來,省得朕再聽到這些閑話。”
“臣妾遵旨!”鄭瑕和王錦兒雙雙起身答應,英娘三人自然也坐不住了。
聽到這些話。她們如何不知道剛剛因為高嘉到得及時而解去了一場風波,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朕向來羨慕伯章的福氣,不僅嬌妻如花似玉,而且還沒有尋常人家的鬧騰,所以,此次的事情你們也幫幫兩位貴妃的忙,看看究竟是誰在暗中鼓噪。”趙佶一面扶起鄭王二女,一面又沖英娘伊容和白玲點點頭,
“兩位貴妃不能隨意出宮。所以外頭的事情你們多多擔待,如今朝堂好容易才安定了下來,朕不想民間又起什么波瀾。”對于皇帝的這種心思,眾人心知肚明,自然點頭稱是。
而趙佶本想再坐一會,但看到面前地這些女人都有些惶恐,不由打消了主意。
只不過在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忘記把高嘉捎帶上。等到確認了皇帝離開的消息之后,鄭瑕登時臉色鐵青。
倘若剛剛不是高嘉恰好前來,豈不是說,今日自己這些人商議的事情都要被天子聽得一清二楚?
她事先在外面安排了不少人,別說趙佶來的時候沒有動靜,就是高嘉貿然沖進來的時候,同樣無人阻攔。
要是她還不知道怎么回事,這許多年在宮中勾心斗角的日子就全都白過了!
她本想召來內侍詢問,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皇帝已經相信她們剛才沒有商量什么外邊的事,倘若小題大做,怕是免不了話頭傳開,但是,就這么忍下去,她絕對不甘心。
“錦兒,你回宮之后,命人查一查,究竟是誰對圣上進了讒言,還有,最好不動聲色地幫我查一下這淑寧殿里有誰被人收買了。至于你那錦心殿,只怕也少不了這樣的人。想不到我們還沒算計到別人頭上,就有人先動手了!”對于今日的情形,王錦兒也感到心有余悸。
她幾乎無法想像,倘若那些話被趙佶聽了去,會是怎樣地影響。后宮嬪妃不得干政,這在大宋朝是鐵律,即便天子因為往昔地恩情而既往不咎,但是,趙楷將來的前途便會全都毀了!
“姐姐放心,我回去一定查一個水落石出!”鄭瑕這才點了點頭,然后便轉頭看著高家的三個女兒,突然深深嘆了一口氣:“今后若是再商議這樣地事情,只怕是得小心謹慎了。以后我捎給你們的東西,都會在兩頭做上標記,倘若有動過的痕跡,你們就需得小心些。以前人家說蔡京忘恩負義慣了,我還不信,如今看來真真如此!”伊容還是第一次看到性情溫婉的鄭瑕露出這種咬牙切齒的表情,面上不由一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應當。
當年蔡京復相,鄭居中從中牽線搭橋也出了不少力氣,今天這件事情十有是蔡家人做的,鄭瑕又怎會不氣怒?
當下她和英娘白玲交換了一個眼色,上前兩步把鄭瑕和王錦兒拉到了一邊。
“今天的事情很蹊蹺,不過,倘若沒有完全的準備,切勿做出什么過頭的事情。圣上雖說春秋鼎盛,但是對于不少事情還是忌諱的,尤其是儲君。”伊容一邊說一邊望了王錦兒一眼,見其不自然地躲開了自己地目光,不免又加了一句,
“皇太子不是圣上一言就能定下來的,如今的皇太子乃是先皇后的嫡子,又占了長子的名分,所以,千萬別觸動了這根弦,尤其是在有奸人窺伺的時候。至于那三位外國公主,我大宋最注重血脈,你們都是有兒子傍身的人,去理她們做什么?耶律燕如果不安分,圣上英明,不會看不見!”也只有她作為鄭王兩人的手帕交,方才有這樣告誡的資格。
鄭瑕聽了這番話倒還好,而王錦兒則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聽出了其中地深意。
盡管一心想讓自己的兒子問鼎大位,但是,孰輕孰重她還是能夠分清的。
因此,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方才輕輕點了點頭。離開淑寧殿的趙佶早已把那些煩心事拋在了腦后,一面和高嘉閑扯宮外的雜事,一面往皇子讀書的端明堂行去。
還未及近,他便聽到了一陣兵刃交擊聲,眉頭不由得一挑,隨即揮手止住身后內侍近前,只拉著高嘉便往內行去。
由于是皇子上學的地方,因此端明堂前自然設有演武場。只不過,誰也不敢教這些天璜貴胄太危險的招式,就連一旁兵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器都是未開鋒的。
而此時,場中兩條人影正來來回回打在一起,看上去還有那么一點架勢。
由于早知道傷不到人,因此遠遠觀看的趙佶也不出聲,任由前面那幫宗室在那里吶喊助威。
大宋宗室以前從來都是重文輕武,比起舞刀弄槍,反而是吟詩作對更能夠得到嘉許。
無奈趙佶在連番開疆拓土之后,下令宗室皇子必須習武,也正因為如此,這樣的場面每隔幾天就會上演一次。
盡管打得熱鬧,高嘉卻看得有些無聊。不就是趙桓和趙楷兩兄弟窩里斗么,那一招一式全都是花拳繡腿,有什么好看的?
她正在腹謗著那個教武的老師,卻聽到耳畔傳來了一句:“嘉兒,你說誰能贏?”高嘉聞言頭也不抬地道:“只要圣上你能答應,我猜中就把那個鎮紙給我,否則我才懶得動腦筋!”趙佶情知小丫頭是因為一直沒能得逞而窩火,心中也覺著逗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好,只要你說對了,回去之后,我便把那羊脂玉獅子鎮紙賞給你!”這句話登時激起了高嘉的斗志,只是她雖然能看出趙桓趙楷兩人純,屬花拳繡腿,要說是誰贏就難了。
只不過眼珠子一轉,她當下便有了主意,一把拉起趙佶的手便往圍觀的人群中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