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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長江后浪推前浪 對于姚平仲新婚之后的境況,高俅很快從登門拜訪的姚古那里得到了確認。
顯然,這位沙場老將對于這么一個公主媳婦很是滿意,這一點,不但能從對方臉上洋溢的喜色看出來,也能從那眼神之中的愉悅得到啟示。
倘若僅僅是因為尚公主而得到的巨大榮寵,姚古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現。
“高相公,你對犬子的百般抬愛和竭力提拔,下官實在是感激不盡。”幾句題外話之后,姚古立刻轉到了正題。
和姚平仲不同,除了閑置那段時日外,他一直在西北,很少有在京城長留的機會,這是第一次單獨見高俅。“下官和大哥那時候一直在外征戰,只能把他托付給了伯父。
伯父待他如同嫡親孫兒,嚴加教導,也幸虧如此,他方才能夠有今天。”
“姚家確實是后繼有人。”對于送上門的好意,高俅自然不會表示拒絕,“當年關中二姚的聲名傳遍天下,及至你們二位又繼承了先人的武勇,姚家更是聲名鵲起。
人說成家立業,希晏早已立業,成家卻等到今天,但觀昨夜風光,也足以告慰先人在天之靈了。”
姚古附和了兩句,便把話頭轉到了公事上。
他生性不茍言笑,姚平仲的性子也多半像他,因此,對于西北如今的景況,他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末了,他才用一種極其不確定的語氣說道:“高相公,并非我杞人憂天,折帥安撫興靈路原本是最合適的。
只是,折帥年紀畢竟大了,我聽說,折帥回去之后便身體不太好,若是有個閃失。難保不會為人趁虛而入。”
“折遵正身體不好?”高俅聞言大驚失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一次折可適和種師道來京城陛見的時候,雖然年紀一大把,但絕對是老當益壯,怎么突然就有折可適身體不好這樣的傳聞?想到這里,他立刻追問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求證過?”
“高相公。我歷來是不相信傳言的人,但是從兩次見到折帥的情形來看,這并非虛言。
”姚古地回答異常肯定,“折帥名將風范,我自然是欽服的,只是,他事事親力親為,而且又是一絲不茍。
興靈路不過是剛剛落入我大宋之手,有多少事情要他操心?原本我這次和大哥是沒法回來的,只是折帥聽說希晏尚主,不由分說地就把我們趕了回來,說是不然就不恭敬。
我的意思是。朝廷是否應該為折帥配一個副手,或是干脆找一個替代的人選,至少作為后備也好。”
對于姚古的直言不諱,高俅頓時在心里沉吟了開來。當初之所以用種師道經略河東。而用折可適安撫興靈,便是因為折可適通曉西北局勢,再加上又曾經是黨項人的關系。
然而,倘若折可適真的身體不好,那么,西北這個缺口就大了。嚴均如今已經是樞密使,斷然不可能再坐鎮西北,而河北又在缺人地時候。那么,西北究竟有誰能夠總攬全局?
思量良久,他終于開口問道:“毅成,以你的意見,倘若折遵正真的身體不佳,朝廷該在興靈路用何人攬總?”
姚古沒有想到高俅會直截了當地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由一呆。若是從本心來說,他自然希望這件好事落在自家人頭上。然而。
不說姚平仲剛剛尚主,不可能不避嫌。就是以他和姚雄兩個人的資歷,安撫陜西其他各路興許可行,去興靈路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反復權衡了幾個人選之后,他終于想到了一個最好的人選。
“高相公,依我之見,宗汝霖可當此重任。”
“嗯?”高俅聞言頓覺眼前豁然開朗,一時間竟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不錯,宗澤在西北為官也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再不能說是紙上談兵。
前時西北大戰,宗澤也在有功重臣之列,嚴均甚至保舉其為知延安府,只是陶節夫尚未任滿,所以方才拖延了下來。再加上宗澤文臣出身,正合了朝廷眾臣的心意。
若是折可適真有什么閃失,那么,宗澤便是最好地人選。
“毅成此議大佳。只是,倘若折遵正能夠身體康健則更好,我會上奏圣上派幾個大夫過去,總而言之,興靈路乃是朝廷千辛萬苦方才取得的,絕不能出了亂子。
至于宗汝霖那里,我也會和樞密院合議一下,嚴均達坐鎮西北多年,想必會了解這些重要性。”
姚古連連點頭,正想告辭離去的時候,冷不丁想到了另一件大事。只是,剛剛說折可適身體不佳就惹出了這樣一通麻煩,此刻究竟是說還是不說?
高俅見姚古臉色突然有些不對,情知他還有其他事憋在心里,便點頭示意道:“毅成,若是還有話不妨直說。”
“高相公,熙帥王處道,如今身體也同樣欠佳。去年,王處道曾經臥病數月,軍務都是由程大人以及童監軍協同處理。
熙河路雖然不如興靈路那么要緊,但是,周圍尚有羌人虎視眈眈,同樣不可小覷。”
王厚的身體問題,高俅早就聽說過,因為有大夫醫治,因此他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但是,臥病數月卻非同小可。
一想到童貫如今尚在劉仲武軍前揮師西涼四州,他便總有些異樣的感受。不管怎么樣,這一條也絕對不能置之不理。
反正童貫是早晚要調回來地,既然如此,熙帥的人選也需要早早擇定。怪不得姚古剛才猶豫,今天說的全都是西北那些主帥身體不好的事,傳揚出去難免被人詬病。
“你又不是謊報軍情,這些事情朝廷盡早知道,也好有個準備。
”高俅忖度半晌,終于還是透露了一句,“前時朝廷曾經有過廷議,準備以你兄長姚毅夫經略涇原,至于你因為希晏地婚事,暫時還未決定下來。
畢竟,圣上雖然有意廢除舊制,還是不得不考慮各方面的壓力。”
對于這一點,姚古自然心知肚明,連忙欠身謝過。及至辭出高府上馬的時候,他方才長長噓了一口氣。有舍有得,凡事必先取舍,然后方才有得。
姚家三代方才有如此風光,付出一些代價也在所難免。只要將來還有建功立業的機會,那也就行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因此,在反復琢磨了姚古的話之后,高俅立馬直奔嚴府。
只是,他卻不是在書房見到人的,而是被幾個仆人帶到了后花園,親眼見證了嚴均教導兒子讀書的情景。
他自己是沒怎么教導過兒子,所以看到嚴均氣急敗壞的模樣,忍不住一陣好笑。人說教子難,如今看來自己家里三個管家婆著實了得,至少他從不用在兒子身上花多少功夫。
“這孩子才五歲,你用得著如此著緊?”
“子不教,父之過。
”嚴均只得讓霍嫻把兒子帶走,然后便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這些年不在京城,兒子都不認識我了,如今不好好花時間怎么行?”見高俅仍然在那里偷笑,他只得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這才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過來肯定沒好事,說吧,究竟什么大事勞動你這個宰相出馬?”
高俅遂將今日姚古到訪地事情一一道來,嚴均聽著聽著眉頭便漸漸皺起,最后是滿臉的無奈之色。“老將們都老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如折可適和王厚,都是神宗朝就用過的武將,能夠至今得用已經是分外了不得了。
休說是他們,你上次不是說,王恩和郭成同樣是風燭殘年了?可嘆這些武將曾經躍馬沙場何等風光,到老卻依舊敵不過歲月。”
說到這一點,高俅不禁也沉默了。說起來,種師道同樣是年紀不小,好在身體似乎還健壯,如今倒是劉仲武和姚雄姚古這一批還正當壯年,培養一批年輕將領確實迫在眉睫。
“如果劉仲武西征成功,西涼四州必定是要他鎮守的,至于熙河路,我還是認為用姚雄即可。
興靈路剛剛歸入我國,宗汝霖去那里倒也適合,這些事情我自然會以樞密使的名義上奏。
”對于高俅提出的人選,嚴均并無多大異議,畢竟,這些人都是他在西北接觸過或者用過的。
“不過,如今外患不再,內憂便須得注意,山東那一帶地海商如今很有發展,富戶也日漸增多,我聽說趁著朝廷不再禁武地當口,有不少人蓄養家丁,這些都不得不防。
我聽說,上一次的事情至今還在追查吧?”
對于嚴均地好意提醒,高俅自然是心領神會。然而,他還顧不得考慮這個問題。剛剛回到家里,他便接待了一個不速之客。來者不是別人,乃是判太史局姚舜輔。
“高相公,先頭你說過的事情下官去查證過,大約有八成的可能。至于日子,大約就在這兩三個月之內。”
姚舜輔這句話頓時讓高俅呆在了當場,崇寧五年的星變至今依舊歷歷在目。而那一次的事變中,他和蔡京不得不去職,而朝堂上也因此起了莫大的風波。
倘若再來一次,誰敢擔保朝堂不起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