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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王死了 看到朝廷明天下的詔諭那一條又一條的榮寵高俅卻感到心中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傷。在趙佶即位之前他和陳王趙佖談不上有多少交情但是在之后的一段日子中這位天子官家唯一的皇兄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在諸多大事上都給了他莫大的幫助。而現如今這個甚至不到三十歲的親王居然就這么去了。
人生果真是無常啊他輕輕感嘆了一聲想到趙佖那拖了許久的病。盡管有最好的大夫最珍貴的藥材可是人的性命終究不是靠這些就能夠挽回的。只是這樣一位分量頗重的親王撒手人寰將來還有誰能夠勸得住趙佶皇室之中還有哪個長輩能夠在關鍵時刻出面難道真的要復立那位元祐孟后 他搖搖頭把這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驅出了腦海趙佶的心意不猜也罷如今這位天子大權在握自然希望事事順遂所以不能夠輔佐他達成愿望的大臣早晚就只有黜落這樣一個下場。這種做法無疑是有得有失只不過在眼下的情況下他寧可希望趙佶是一個有野心有擔當的天子也不希望那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官家。
高升幾乎是一陣旋風似的沖了進來彎腰深施一禮道:申大人傳來了消息已經抓到了惡何豐據他招認當初正是他召集了一群富民并用重金買通了明尊教圣母然后做下了那樣一場戲 高俅聞言眉頭一挑立刻陷入了沉思。看來自己著實是小看這些人了因為利益遭損而想到了如此下策不管其用心如何膽大包天卻是毫無疑問了。若不是白玲和伊容打聽到了這些難說他們將來再設計什么圈套。怪不得人說市井之人亦不可小覷。自己果然是太大意了。
良久他便坐下身問道:那其他人呢 申大人正在著力緝拿已經下了影子圖形想必能夠很快歸案。說到這里高升的臉上不免露出了一絲疑慮沉吟片刻便開口問道相公此事若是深究。不免會牽涉到明尊教那批人相公既然無意宣布明尊教為邪教是否應該他驟然想到了家中的規矩連忙閉口不言心里著實有些后悔。
唔。高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高升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不禁笑道你都是為我著想我怎么會怪責于你。你說得有理你去轉告申朝貴。此事主要是給他們一個警告。讓他不要大肆株連變成答案只需以煽動百姓入罪便是切勿把不相干的人都牽涉進來。否則。他若是把所有對我懷有敵意的人都一一扯出來恐怕就要變成震驚天下的大案了 是高升這才放下了心答應一聲便轉身離去。他前腳剛走還沒多久管家高豐景后腳便跨進了門檻。
相公京城來人了 高俅原本還在嘀咕今日不得安生聽到京城來人不免心中一振:
來的是誰是夫人捎信來還是圣上那里有旨意高豐景臉上的神情很有些古怪:相公是圣上派來地特使不過也捎來了夫人的家書嗯高俅這下子真的詫異了。趙佶那里來的往往都是正經的公事萬萬不會特意去替他捎一份家書。這來人究竟是誰他思來想去不得要領張口就責備道:既然是圣上特使你怎么不帶他直接進來讓堂堂欽使等在外面別人若是看見豈不是要責我怠慢 相公并非小人有意怠慢而是他們執意如此小人只能讓他在廳堂等候。高豐景見主人臉色不佳猶豫片刻便補充道。一共來了四個人小人看他們似乎像是宮中宦侍。
聽到這里高俅立刻起身往外走去。趙佶往日派來的信使大多都是御前班直鮮少有派一個宦官出來公干的。在任用內臣這個方面這位天子一向很謹慎童貫至今不過是一個監軍梁師成一現罪狀便立刻處死而盡管信任曲風也并沒有給他一個外職如今怎么會突然往外頭派一個內侍小人拜見高相公由于并非是傳達正式的旨意因此一見高俅出現廳堂中地四個人便慌忙起身畢恭畢敬地伏地下拜。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高俅已是看清了中間的那個人不是昔日福寧殿內侍楊戩又是何人來不及細想他便上前扶起了楊戩不管怎么說對方也是趙佶派來的特使看在天子面上也不能怠慢了更何況他還隱約記得此人和蔡京有些關系。剎那間他的心中浮現出了一絲極度不好的念頭趙佶該不會是將此人派來監管明尊教一事吧 楊戩對于高俅的禮待很是受寵若驚呈上趙佶書信之后他方才回身坐下一雙眼睛只是在高俅臉上打量。這一次的差事原本輪不到他而且蔡京也需要他在宮里傳遞消息誰知趙佶突然一時興起把皇城司送來的名單全都否了單單挑選了他。直到現在他仍有一種在夢中的感覺。
高俅一字一字地看著那熟悉地御筆眉頭時而蹙起時而展開最后方才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對于閹宦說不上有什么好感或是惡感畢竟宦官之中也有李憲這樣出色人物可是對于那些個在歷史上惡名昭著地奸宦他總免不了有些成見。如今梁師成死了童貫被壓制得無法動彈便只剩一個楊戩還在京城。所以一看到此人他立刻就有一種不好的念頭。
楊戩又不是童貫江南也沒有一個賦閑在家的蔡京可供其巴結再者趙佶在信中說得清清楚楚若有違法事可按律誅之這還有什么好說地。他抬頭在楊戩臉上掃了一眼又在同行的三個內侍臉上掃過見那三人生得虎背熊腰從外表看絲毫不像閹宦心中著實一驚。看來這就是天子準備的后招了。
既然你們受了圣上旨意想必這里的景況已經了解了。高俅折起書信重新塞到了封套中便慢條斯理地說道此事歷經千辛萬苦方才有所轉機若是你們處置不當而出了紕漏我也不會客氣必定具折詳細稟報圣上這一點希望你們能夠記住江南民風雖然不如北地彪悍卻同樣輕忽不得爾等身為天子內臣這尺寸輕重便需把握好了 聽了這一番告誡楊戩便第一個站了起來:行前圣上也曾經嚴厲告誡過小人言說到了江南一切聽相公的吩咐不許自作主張。相公為朝廷拔除毒瘤居功至偉小人不過是奉旨來善后的自當一切小心。不過他稍稍拖了個長音見高俅犀利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掃來掃去哪敢再賣關子小人之前從來未曾管過這種勾當所以還是想請高相公請人從中安排否則若是出了差池小人著實吃罪不起。
見另外三人也起身施禮但不說話高俅便微微頷:該熟悉的我會讓人帶你去漸漸熟悉不過這種暗地里的勾當你身為內臣無需親自露面只需控制好就夠了。別的話我不再多說想必你身為天子內臣應該比我有數。
當夜楊戩四人便被安排在了安撫司中而高俅則在書房中反反復復地琢磨著趙佶地那封信。西南當初的局勢是不得已再加上斂財的考慮所以他才默許了燕青的舉動而最后天子和朝廷勛貴的一起注資也就確定了馬行的半官營性質。而東南則不同莫說一個是江湖草莽的幫派一個是蠱惑人心的邪教就以地域計朝廷也不會容許東南出現這樣一個不安定因素所以他才會在一切就緒之后上書詳細奏明。如今看來這步棋沒走錯只是那個楊戩怎么看都讓人不放心。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隨后便傳來了一個壓低的聲音:
高相公小人楊戩有要事求見 這家伙這么晚來干什么高俅倒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猶豫了片刻便命身旁地書童上前打開了門把人請了進來。
小人有要事稟告相公可否聽到這話高俅當即便命那書童退去這才沉下臉問道:究竟是什么要事楊戩站在那里猶豫半晌終于咬咬牙道:相公明鑒小人當初能夠進宮多虧了蔡相公的從中出力所以一向和蔡府過往甚密不過小人在宮里一直都奉公守法從未做過半點虧心事 你對我說這些干什么高俅心中一跳一口打斷了楊戩的話。
須知從前大宋士大夫從來就不屑于結交內臣但是從熙寧之后這一條卻漸漸成了空文。哲宗時的梁從政郝隨無不是和幾個外官交往密切更不用說如今了。不管楊戩是否和蔡京有關系這一條都不能成為打擊蔡京的由頭再說眼下他和蔡京根本沒有大動干戈的必要楊戩和他說這個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