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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 第七卷 都堂新貴 第十二章 觀前路蔡相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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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相。

  雖說和蔡京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葉夢得始終覺得每一次見到蔡京的時候他總會有一種自內心的恐懼就仿佛自己被人從頭到腳看透了一般。三日前他剛剛因為蔡京的舉薦而被趙佶召見其中問答頗對君心因此才過了一日便頒下了進祠部郎官的任命。但是對于剛剛自婺州教授召為議禮武選編修官官職正八品的他而言這一道任命又讓他連跳兩級一躍而至正七品。他今年不過二十六歲如此升遷的度往常也只有狀元能夠達到。

  是少蘊啊坐吧。蔡京含笑點了點頭饒有興味地打量起面前這個年輕人。不得不說葉夢得確實是一表人才不僅做得一手好詩文而且在經濟仕途上也頗有心得絕非那種尋常意義上的書呆子可以比擬的。只可惜葉夢得此次召對雖然成果不錯但仍舊過于泛泛了些否則若是除實職便遠遠好過特除祠部郎官。

學生今次前來是為了感謝恩相的舉薦若非恩相學生便沒有今日。葉夢得相當得體地道出了一番感謝但內中心意卻不止如此。須知蔡京長子蔡攸如今也不過一介從八品的鴻臚寺丞蔡京絕沒有推薦一個外人而不管自己兒子的道理。那么自己究竟有什么可用之處  少蘊你年紀輕輕便能得圣上青睞這是緣法但是你萬不可因此自矜。蔡京雖然面上帶笑話里卻萬分嚴肅你前頭已經有了兩個榜樣。高伯章和嚴均達都是年過三十便得重用靠的不全是圣眷而是各自的見識才能。你如今還年輕。先前婺州教授乃是學官仍舊沒有親民官的經歷所以在適當的時候我會和圣上提一提讓你到外官任上歷練一下如此才能夠在資序上更進一步。

這已經是帶上了教導的語氣葉夢得一時驚愕下慌忙點頭應承。從這句話里。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蔡京真正拿他當作了自己人。可是突然提起那兩個如今最是炙手可熱地人干什么難道說這位當朝相冀望于自己的竄升不可能蔡攸雖然缺乏資歷。但聽說很得圣意一旦晉升度肯定遠遠快于自己這個毫無背景的士子。既然不是為了這個那又是為了什么  我已經老了有時候考慮問題未免有力不從心地時候。而府里那些幕僚都是很早就跟我的人這腦子中仍舊是紹圣元符年間的老一套讓他們改已經不可能了我又不想把這些多年榮辱與共的人遣走我的意思你明白么蔡京的目光始終留意著葉夢得的臉色見其神情倏然一變不由心中贊許。你和攸兒地那些胡鬧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但是你要記住一條背地里的陰謀畢竟只是小道光明正大地算計同樣可以令人防不勝防。你還年輕不要把精力都耗費在那些勾心斗角上有時間不妨在政事上多下功夫。

恩相教導學生銘記在心葉夢得這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沒有逃脫蔡京的觀察心頭不由大悔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和蔡攸混在一起一心一意在其他方面多多爭取出彩不是更好么所幸沒有造成什么無法彌補的后果否則就真地要后悔一輩子了。蔡京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也就是說這位當朝相想要自己成為他的謀士這種信任又豈是等閑  望著葉夢得離去的身影蔡京露出了一絲自得的微笑這才轉頭低喝道:攸兒你出來吧。

只見靠墻地一處書柜的簾子突然被拉開了露出了里頭一個三尺見方的小天地雖然只有一桌一椅但也是儼然自成一體。蔡攸低頭從里面走出行至父親跟前略一躬身這才問道:爹你剛才為什么不把話點透  有那個必要么蔡京點頭示意兒子坐下這才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輕品了一口以葉少蘊的聰明早就聽懂了我的話響鼓不用重錘分寸到了也就行了。他的聰明乃是天成所以借重可以想要牢牢把住則未必能夠。若是理想我能用他十年就相當不易了。

以爹的智慧手段又何懼于他攸兒你還是不懂。蔡京放下茶盞原本瞇縫著的眼睛突然放出了炯炯神采。自古以來能握權者并不在其手段或者心智最重要地只有兩個字那就是機緣。任憑你再有鴻鵲之志任憑你有孫武之能倘若不得機緣照樣是郁郁而終。如今高伯章和嚴均達都已得機緣兩字三味尤其是高伯章自官家稚齡時便隨侍在側此種信任豈是等閑人能夠比擬的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也許我會起起落落但我可以擔保只要官家在位一日高伯章便一定會榮寵不衰所以我才會答應將你妹妹許配給高傑否則我堂堂宰輔若是說蕊兒已經許人官家抑或崇恩宮太后還能硬來不成見蔡攸聽得仔細蔡京不由更加覺得長子近來變了許多心中自是滿意話頭頓時止不住了。你別看葉少蘊如今官位不顯須知我只不過薦了他一次給了他一次單獨面圣的機會能夠由此投了圣上的緣法而得加官這就是他的本事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的。他還年輕二十年后我興許早就卸下了權柄而誰能擔保他不會進位宰輔  爹我明白了。蔡攸終于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叔父說爹向來是心機莫測城府如海。

蔡京聞言不禁莞爾:那是你叔父謬贊而已。對了我聽說昨日你也見到了圣上  沒錯。蔡攸自得地一笑圣上勉勵了我一番說是明年便賜我進士出身重新授官。

  進士出身么蔡京卻沒有露出多少喜色略一沉吟方才點了點頭這是絕大的恩典如今有出身和無出身在仕途上的際遇大相徑庭想來是官家不欲你在仕途上多受磨折。這在蔭補進身的子弟中也是特例所以你得謹言慎行一些畢竟對于旁人而言蒙賜同進士出身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

  爹放心我明白。

  待到蔡攸離去蔡京的臉色卻漸漸陰沉了下來。蔡攸頗得趙佶之心對于他這個宰輔來說當然沒什么不好畢竟天底下沒有父母不希望兒子能夠出人頭地的。只是如今朝堂上的格局頗有變幻莫測的感覺他不可不未雨綢繆為蔡攸準備好一條向上的道路。除此之外蔡攸的另一句話也讓他陡地起了疑忌之心。

  心機莫測城府如海這種話從蔡卞口中說出來又豈能用常理衡量。他心知肚明自己雖然與蔡卞同年中進士但于仕途卻遠不及這個弟弟平坦。當年蔡卞官拜尚書左丞的時候他還是靠了蔡卞的引薦之力方才進翰林學士承旨之后又因趙佶登基而受牽連結果一遇機緣反而一舉占了上風蔡卞反而是因為他的緣故而重回中樞。如此看來他這個少年得志的弟弟絕不滿意僅僅止于樞相。

  他輕輕地用手指叩擊著桌面臉上顯露出了幾分猶豫。原本想方設法調回蔡卞的目的是為了加強自己的實力現在看來卻不見得是一步好棋。高蔡兩家的聯姻大大緩和了他和高俅之前的緊張關系而高俅也似乎沒有翻舊帳的意思照這樣的情勢看來兩人之間的平衡至少可以維持一段不短的時間反而是那些曾經寄予厚望的自己人成了拖后腿的。

西北那邊應該快要開始了咦蔡京霍地站了起來終于想到了一個忽略的關鍵。當初自己還閑置在京的時候童貫便曾經來此地通風報信怎么這一次去西北除了官面上的往來卻沒有私相拜訪自己已經在王厚的任用上落后了高俅一步在西軍中間更是沒有多少影響力怎么會忘記了童貫這個棋子一瞬間他只覺得心頭一陣焦躁旋即高聲喚道:來人喚來府中門房詳細盤問了一番之后他方才得知童貫離京之前確實來過恰逢自己闔府前去上清宮上香結果竟然錯過了。事到如今他也懶得多加訓斥叫來管家吩咐了幾句之后便再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書房之中。以童貫從前的為人來看一次撲空算不了什么可為什么此人沒有再度登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徐徐站了起來緩步走到窗前長長嘆息了一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直到真正坐上這個炙手可熱的位子他方才感覺到步履維艱。大宋朝的宰輔鮮少有坐上十年八年的一旦有任何變動宰輔不是為人彈劾去職便是自己請郡在外別看他如今似乎一言九鼎不過是因為還受到官家的信任罷了。以他的睿智尚且看不透前路又何況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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